这一日,龙树亲自升座讲经,小巨山也来听讲。 “咳咳,师父,我想去拉屎。”巨山红着脸道。 “不行。你自己要来念经,书还未读完呢,要拉就在这里拉。”龙树断然说道。他以为巨山又想偷懒逃课,不想让他搅了众人课业。 于是,巨山谨遵师命果然拉在了经堂里,那个味道自不必说,就算他后来受罚擦洗了七遍地板,纵然众弟子们大都是修行多年,深通“空不异屎、屎不亦空”的道理,还是执意要换个地方诵经。 那些跟着父亲来山上玩耍修行的小伙伴们,一起都来围观,纷纷嘲笑他不应该叫密巨山,而应该叫“屎巨山”,因为“蜜”是甜的,他实在配不上了。 “师父,我拉屎的时候念书,你便说好;而我念书时要去拉屎,你反不答应?为何一样都是边拉边念,反倒有如此的分别呢?”巨山问道。 “问得好!这两样东西本不该放在一起,但你去拉屎时,本无意读书,若是读了,那便是额外的进益,人与人的不同之处,便是这些额外的进益啊; “而你读书时,却要去拉屎,便是主业荒废,当然不同啊。而且那日你进经堂时,才去过茅厕,我猜你定是要偷懒……可惜啊,我当年去中土时没学好八卦和《易经》,若是算一卦,也不至于浪费了我三把檀香,五块抹布,真是罪过啊!”龙树道。 巨山道:“师父啊,我曾听一个来天竺取经的中土和尚说了个故事:有个才女一心读书,家道中落之后,自甘堕落,去做了女妓,便引来无数骂名; “而有一个风尘女子,接客之余,却不忘读书,后来竟颇有诗名,便引来无数赞誉。其实她们一样都是有才的女妓,遭遇不同,名声却天壤地别。你刚才说的读书和拉屎关系,是不是同样的道理呢?” “不错,孺子可教!以后可别拉在经堂里了。你小小年纪都控制不住‘菊花’,到了我们这岁数可怎么办啊?”龙树大笑道。 “谨遵师命!屎应该去它该去的地方,所谓屎得其所也!”巨山笑道。 “呵呵,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是这次搅扰了师兄们的修行,你也要长点教训,你回去将我从中土带回来《道德经》抄十遍吧!”龙树道。 这一日,巨山正捧着儒家典籍《尚书》翻阅,忍不住问龙树道:“师父,上古先贤说的尧舜禹禅让之事,为何后世却不曾再有?” 龙树笑道:“上古事未可尽信,何况儒家自有他们匡扶天下仁义礼教的志向,有时恐怕也是言过其实。” 巨山不解道:“何以见得?” 龙树道:“《竹书纪年》里说: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舜囚尧于平阳,取之帝位。《韩非子》也说到: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可见,禅让之事,未可尽信。” (注:大意是说舜帝逼迫尧帝退位,大禹逼迫舜帝退位,商汤放逐了夏桀,周武王讨伐商纣王。这四个做了王的人,都是身为人臣而弑杀君主的。) 到了八岁时,小巨山已对马娜莎极为迷恋。她本就生得妩媚动人,又大了巨山三岁,除了有些黑,已有了些少女的动人风姿,加上出自高贵的婆罗门,自然有些傲娇。不过,巨山知道她最爱曼陀罗花和烤鸡肉。 那时候,小巨山每日摘一只曼陀罗花给她送去,而烤鸡肉是吃不起的。师父偶尔遇到年节,会给点钱,他存了一年终于得了二钱银子。 那日正是她的生辰,他中午和晚上请她吃了两只烤鸡,她要走的时候,巨山才说想和她做朋友。她却一边咂手,一边笑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这么瘦小,穿得又破破烂烂,最多也就是吠舍的平民,怎么能妄想跟我们婆罗门做朋友呢?” 他就脱下裤子撒了泡尿,笑了笑说:“幸亏照了一下,你果然配不上我。” 她脸色一红,窘道:“本来我想给你一次机会的……” 巨山强笑道:“算了吧,你的嘴比刀子还要刻薄,我的心比柠檬还要酸楚,这机会还是留给卖炭的婆罗门人吧!幸好你不是我朋友!”马娜莎一边哭着跑开,一边骂道:“你个屎巨山,屎壳郎,臭巨山,你是天下最坏的人了!” 巨山虽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心中却十分伤感:复仇的快感只有那一刹那,虽说被伤害的感觉固然不好,可伤害别人的感觉也很糟糕,这实在不是件好事情……可是有些人,确实配不上你的好意。 那一日,巨山第一次跳入漂着尸体、骨灰、无数屎尿污秽之物的恒河水中,从前这些难以忍受的味道和偶尔漂过的尸体让他避之唯恐不及,今日却让他心中一片平静:直面你所畏惧的,你便也无所畏惧。 (注:恒河是天竺的圣河。婆罗门传说,湿婆和乌玛两人曾不间断的嘿咻了一百年,最后那个啥出来的东西就是恒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