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炁养炁的事有序行进,陈屿一旁弄着半成不成的术法阵纹,一旁分出心神来服食灵气。 一如眼下。 气珠悬在面前,熠熠生辉,光华流溢不止。丝丝缕缕的乳白气体从珠体上升腾飞旋,仿佛涓涓细流似的淌入口鼻内。 浅淡微阳下,云蒸雾霭。盘坐石台上的道人吞吐虚气,一派仙家景致。 道家有言,食气者神明而寿。可惜他如今此般模样只徒具其形,灵气与灵气亦有不同。 元灵根种出的这些显然没有延年益寿的效用。 半刻后,气珠瘦弱至极,最终全然被吸食干净,空中半点儿不留。 陈屿起身伸了个懒腰。灵气闲置在外界会有流逝,不过如气珠这般几乎汇聚成实体后,所占据的区域内浓度极高,消散得会显得较为缓慢。 但大滤斗现象仍在,纵使再慢也会有些许溢散。 “还是待在肚里慢慢吸收来得方便。” 他不禁摇头,莫看刚才仙气飘飘,瞧着唬人,实际用处不大。只是一口咽下过于生猛,担心引起体内之炁的躁动,所以才选了如此做法。 内观腑脏,缭绕灵气被精神力包裹锁死,只留出一道缝隙供其外露,与侧方氤氤翻腾的炁相结合。 细细清数,除去入腹时扔了一缕给五脏,精神领域内还剩十三缕灵气。 饱满的气珠一枚可化生十四,这个数目自种出元灵根时开始便未曾有过出入。 旋即,目光落向脏器。 心、肝、脾、肺、肾。再加一个靠近脾脏的胃。 如今,透过皮膜肌理,能看到经络血肉,元血流淌其中,澹澹无波。灵气入内迅速被吸食,但变化却不多。 精神映照下,脏器机理的确有了些微提升,可幅度太小,和他想要的蜕变差距巨大。 量不够?还是方向不对? 或许都有。陈屿收回思绪,牵引一缕被灵气滋养强化后的炁注入到穴窍内,胎膜颤栗,竟同样在徐徐变得强韧。 他未曾多看,这一幕早在第一次吸食灵气后便发现。目前胎膜这种类似应激之下的强化暂未出现任何副作用,于是也就任由其变化了。 …… 药田,种满了野草野花的一块区域。 陈屿来到这里,手上提着插了喷嘴的壶,晃荡两下,对着身前的花草倾倒出灵液。 当初在第四批灵植收获后,他对第五批灵植的种植和培育作出了改变,主要还是分门别类利于统计观察。 花草、石铁、树木、蔬果、药种…… 五块区域都被填入了不少。 用上灵机后,现在更是兑了一壶灵液喷洒下去,眼瞅着足下的花草蹭蹭蹭往上长,日趋成熟。 半蹲下,他看向身侧,捻起一截枯黄残根,上面挂着干瘪的花骨朵。 与这头的郁郁葱葱对比明显。 这是上一批,刚刚改了药田后种下的那些,可惜灵机催化太过,栽种的花草数目少了,结果两三日就姹紫嫣红,然后不等他反应便调败。 相比之下,另一边的几株灌木和树苗倒是长势良好,不急不缓。 好在土壤内的灵机消耗不多,他及时补上一批,数量翻了两番,将整片地方都填得满满当当。 从怀里掏出薄薄的‘实验小手册’,他翻到某一页上,上面记录着一直以来培育的所有植株生长情况。 目前来看,灵机催化下,不同植株的变异和成长速度有所不同。甚至同一类植株在不同数量的灵机催化下的变化情况亦有一定区别。 总得来看,寻常的花草在所有植株里最容易补过头,长势最快,变化更是翻天覆地一般。 除此外,蔬果树木次之,石铁玉器变化最慢。尤其后者,纵使有精神力洞察辅助,他都不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有变化还是没变化。 那一层微弱朦胧的光华,怎么看都像是灵机包裹下埋久了所造成。 他没有贸然挖出,担心拿出来摇上两次就会随风散去。 再看一段时日罢。 “说起变化快,活着的动物应该比花草更容易被催化。” 遥想当初那些不幸罹难的蚯蚓,他至今没有直接吃灵机的打算。不过之前同样畏如虎豹的灵气都已经能够被服食,灵机用在自身这种事在将来未尝没有可能。 “假若真能如此,不知这身体又能产生什么来。” 三头六臂?自生灵液?金筋玉骨? 天晓得。 浇了花,涉足在身畔的芬芳里,他带着水壶返回院中去。 至于浇水术……怎么说呢,想的的确很好,但现实却很无奈。药田分作五块之后,需要浇水的田地都不大,现成的水壶足可堪用。 而山田那边却是过于宽广,至少对于他弄出来的浇水术而言是如此,完全覆盖不了,忙来忙去,费了心神不说,效果还比不上用以前的方式去浇灌。 只能用鸡肋二字形容。 不过这法子也不是全无用处,除去为真正的御水之术打基础,在他刻意设计了一番后还算派上了用场。 哗啦啦! 正想着,院外传来水落泼洒声,接着就是呦呦鹿鸣,初始时透着几分惊吓,旋即几声响起又带上了新奇。 陈屿看向桃树所在方向,院墙相隔视线,不过场面几乎能浮现脑海,不用想都知道定是那馋嘴鹿又去了桃树边上。 好气又好笑。 这蠢鹿,水泼脑门都遭多少次了,死活不吃教训。 …… 一墙之隔的道观外,一头栗红小鹿蹦哒着,嗅了嗅身上湿漉漉的皮毛,舔动两下后将脑袋扬起。 抵在一棵桃树前。 镌刻着独特纹理的木牌吞吐雾气,胀缩连绵,很快便笼罩了六尺高低,将大半棵树干都覆盖。 小鹿踩着蹄子,向前两步。 一息、两息…… 直到半个鹿首都进入,浓浓白雾悄然变得粘稠,又是半刻,内里陡然传出呦的一嗓子,只见毛绒短尾向上一翘,四只蹄子酿跄着后退,从雾气中拔出的黑黝黝大眼珠子里满满都是惊慌。 旁侧,一口早已等候多时的水缸里同样插着几张木牌,牵连成串挂在树上。 这一刻,就在小鹿挣脱出白雾的同一瞬间,水缸传出汩汩细响。 哗啦! 一道水箭攒射自缸中而出! 精准地打在还没回神的鹿头上,本就润湿的毛发完全湿透。 傻鹿瞪着大眼,时而抬首望天,时而低头环顾。 明显,小小的脑袋瓜不足以让它清楚这其中的缘由,明明没有下雨,水怎么会泼到身上? 呦呦两声,它试探着再次往前。 没入雾气内,轻微刺痛传入面皮,它蹦跳着回身,紧接着又是一道水箭打落。 小鹿不逃不避,眼中渐渐闪亮,好似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反复横跳,一次次的激发直让雾气都淡薄,木牌上隐现裂纹。 它却愈发的兴奋,玩得正酣。时不时还跳入雾中咬下一口桃枝来助兴。 甚至都顾不得吃了,刚咬下就吐出在地,再次欢欣雀跃着迎入阵中。 院门口,不知何时驻足的陈屿负手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扪心自问,将[水雾拒针阵]的威力调小这件事,到底算对还是算错。 “既然这样,那下次就上完全版吧。” 总这么皮可不行,得给这小家伙吃点儿苦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