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并不是一年四季都很冷的。 但你却能在塞北连绵不绝的群山之顶,看见一抹如云层落下的白雪。 它们在晴朗的日光下闪烁着漂亮的光,散发着无限的圣洁。 ...... ...... 此刻,在塞北的郊外。 有着一座破烂的木屋,准确的来说。 是一间酒馆,一间让人看不出来的酒馆。 但每天来往的客人倒是极多。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家酒馆的名字。 酒馆名“蜂巢。”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件酒馆上上下下的木板被虫蛀出来无数的洞。 走近一看,就像是一颗硕大的蜂巢。 而来来往往的客人,就像是一只又一只黑色的蜂子。 ...... 蜂巢的老板姓李,所以他就叫李老板。 至于他家乡何处,人丁几口,早年是干什么的。 李老板没说,别人也不会问。 “不要自报家门。” 这是塞北的规矩,每个人都得遵守。 ...... 当然,对于日常的称呼还是要有的,至少人生在世,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点不同。 诸如,马大眼、许铁匠、曹疯子。 这些是在寻常不过的。 更过分的,还有什么“飞天老鹰”、“万里神行”、“前代君王。” 这是一些充满幻想的人给自己起的外号。 既尴尬,又有趣。 要是换作别的地方,第一次听见这种东西,估计直接就毫不客气的开始嘲讽了。 正常人谁会让别人叫自己这个? 只怕是活在梦里。 但这里不一样,这里是塞北。 属于被皇城半遗弃掉的贫瘠寒冬之地。 能来这里生活的本来也就没几个正常人。 ...... ...... 今天太阳刚一出来,李老板就从被窝里爬出来了。 天太热了,睡的自然就少了。 尽管塞北温度不高,但终究还是要受到夏季暑意的影响。 李老板走到了后院的深井旁,打了满满一桶的水,用来今早的洗漱以及做饭。 夏天的水不会被寒冷冻住,又有着地下深水的潮湿与冰凉。 算是塞北不多的解暑方式。 但李老板太老了,这一木桶放入井里到提上来,他足足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然后把水打上来,又坐在地上喘了一刻钟。 再然后,原本冰凉的水已经被太阳晒成了温水。 李老板看面相差不多已经快有七十岁了。 据他自己说,他是在五十年前中原旱灾那会来到塞北的。 属于塞北不多的“干净人。” 他有着一对纯白色的眉毛,以及长到胸前的白色胡子。 如果再加上一头似雪的白色长发。 他或许就是那塞北传说故事中吃人的雪山山怪。 可惜他是个光头,此刻正在阳光底下发着光。 “不行,得赶紧起来开门了。” 李老板一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脑门,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用两只奋力的提起了盛满水的木桶。 似乎是因为水桶过重的原因,李老板走起路来一摇一晃,晃洒了不少的水。 年纪大了,总是要吃力气的亏。 李老板面无表情的将水桶放在了桌子上就,拿起葫芦瓢,舀了两勺水放在了铜盆里。 感受着手中葫芦瓢的重量越来越轻,李老板那宛如一根枯木的手臂终于得到了解放。 “李老板!李老板啊!”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声音喊的急切,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可李老板仿佛没有听到,用一块湿布仔细擦拭着脸的每一处。 这算是他每天唯一认真做的一件事了。 这时,随着那一声声呼喊越来越近,只见一个上身穿着青衫,下穿着一条过膝的短裤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耷拉下来的黑发,也稍微洗掉了他满脸的脏污,露出了有些白皙的皮肤。 那年轻人看见李老板还在一丝不苟的擦着脸,一时间也顾不得多喘几口,连忙说道 “李老板,出大事了!” “小乞丐,出什么大事了能让你这泼皮如此着急?是不是偷看王寡妇洗澡被李樵夫发现了?” 李老板听见小乞丐的叫喊,只见他放下手中的毛巾,神情有些不悦的说道。 听见这话,小乞丐脸上一愣,只见他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当下笑着说道:“李老板,我可从没看过什么王寡妇洗澡,可不要空口污人清白。” “就你?两天前李樵夫那柄斧子差点把你鸟剁下来,你以为我老眼昏花,没看到?” 李老板轻哼一声,随后端起铜盆就打算往门外走。 一边走,李老板一边说道:“没什么大事别来烦老子。” 小乞丐见李老板说话如此不客气,脸上也不见恼,只见他一把拦住了李老板的去路,笑呵呵的说道:“先别着急着走,昨天晚上可听见那一声惨叫了?” “什么惨叫鸟叫,关老子什么事?” 李老板也不给小乞丐面子,只见他拿着铜盆的双手一甩,便打算直接出门。 “先别急着走啊,你就不想知道,昨晚谁死了吗?” 小乞丐一把抓住李老板手中的铜盆,让李老板再难移动分毫。 所以说,到底是吃了力气的亏。 “这儿死人不正常吗?都死光了才好。” 李老板哼了一声,眼中倒也是忍不住多了几分好奇。 小乞丐嘿嘿一笑,说道:“昨晚死的,就是李樵夫那个憨子!” “李樵夫?他怎么会死?” 一听这话,李老板脸上也是一愣,忍不住问出了声。 “那可就有意思了。” 小乞丐一看李老板被勾起了兴趣,只见他顺手接过了李老板手中的铜盆,笑着说道。 “这李樵夫昨天晚上好像喝大了,不小心把自己的身份跟别人说了去。” “结果也没注意正好走远处走过来一个人,正好听到了李樵夫的身份,直接一剑给他宰了!” 果然,身居塞北之人一旦身份被人知道,立刻就会有仇家找上门来。 “嘿,我今早也是听人说的,这李樵夫身份可真是够大的。” “李老板,你想不想知道?” 小乞丐把铜盆放在桌子上,然后双手舀起一捧水,搓了搓他那满是污垢的脸。 李老板此刻也没多想,愣愣的看着小乞丐用自己那铜盆痛快的洗着自己的脸。 李老板催促道:“李樵夫是谁?” “嘿嘿,不急,不急。” 小乞丐嘿嘿一笑,随后用他那不算干净的袖子擦了擦脸。 只见脸上水滴被他胡乱擦去,原本满是污渍的脸此刻倒是变得有些丰神俊朗起来。 小乞丐有些谄笑道:“李老板,从昨天早晨到现在,我可是一口饭都没吃的上,您老给行行好,赏顿饭吃吃。” “我吃饱了,才有力气给您讲故事不是?” “滚滚滚,你这小崽子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就知道来老子这蹭饭!” “你不讲,也会有别人跟老子说。” 一听这话,李老板哪里能不明白这小乞丐是来骗饭吃的,当下挥了挥手,就打算把他赶出去。 “别!别!我说!我说!” 见李老板要赶自己出去,小乞丐也急了,只见他讨好般的扶住了李老板的手臂,谄笑道:“您老消消气,不给口饭吃,给我找个地方坐着可以吧。” 李老板看了小乞丐一眼,随后叹了口气,把手指向了不远处的客桌。 “过去吧。”李老板没好气的说道。 “谢谢您嘞!”小乞丐高兴的一拍手掌,连忙走过去拉了一张椅子。 “到底是李老板您心善啊,给了我这么歇息的地方。”小乞丐刚一坐下,立马将全身的重心都压在了椅背之上。 “小兔崽子磨磨唧唧!赶紧给老子说,你今天要是说不出来个正经,你看我不敲断你那条狗腿!” 见小乞丐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当真是把李老板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甚至有些后悔同意让小乞丐进来了。 “来了,来了。” 看见李老板脸上已是一脸不耐,小乞丐也深知自己能够坐在这已经是李老板的底线了。 当下也不敢多说浑话,直奔主题。 小乞丐说道:“我听说昨天晚上,李樵夫刚从王寡妇家里出来,便直接提这两壶酒,去找那个住在西别的那个张大眼去了。” “您也知道,这天气炎热,大晚上的在家喝酒也不痛快,他两个一寻思,索性就找了一棵大树下面直接开喝了。” “那怎么不来老子这里?”李老板看了小乞丐一眼,冷笑着说道。 “要是来您老爷子这里,估计李樵夫打死都不能把自己的身份给说漏出去哇。” 小乞丐笑着回复了一句道:“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您老这儿丢的人命最多啊。” “你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是赶紧继续说吧。” 听见小乞丐这话,李老板脸上也是微微一变,为了掩饰,又连忙叫骂了一声。 “据那个张大眼说啊,这李樵夫酒一喝多,忍不住跟他提了一嘴,自己当年是风义山下来的人。” “风义山,风义山您老该知道是什么地方了吧。” 说起这个,小乞丐还以为深长的看了李老板一眼,似乎不都不用解释什么。 “风义山?那特么是个什么鸟地方?” 李老板一皱眉,满脸疑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