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晌午已过,天地间的热气似乎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收敛了许多。 街上的人开始慢慢多了起来,下午开始了。 而此时,常青白净的脸庞上,依然时不时有汗珠滑下,悄然地落在地上。发出一丝轻微的“滴答”。 常青的衣服已经湿透,但他知道,缠在他身上的,并不是这酷热的高温。 而是一股从心底产生的冷意,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惧。 常青并没有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因为丝毫的分心,都会让他顷刻间毙命。 王虎等人看见常青这副神态,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同样不敢轻举妄动,双眼死死的盯着二楼中间的雅间,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酒馆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甚至可以听到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终于,常青再也无法忍受这无名的压力。 他慢慢的把头低了下去,双手抱拳,对着二楼沉声说道:“今日这事,是我兄弟做的不对,如有责罚,我常青一人承担,还请阁下对我兄弟手下留情。” “大哥!”王虎的声音有些颤抖。 王虎性格豪放,他不愿意让身边的兄弟为他而死。 常青大声说道:“请阁下现身明示。” 店小二摇摇晃晃的走到唐璜身前,看了眼唐璜,示意他赶紧离开。 唐璜却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地画面。 塞北四凶,在江湖上凶名很响,他们四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再加上武功不凡,在塞北罕逢敌手,名声大燥。 金刀王虎,性格彪悍,下手狠辣,一手八方金刀气威力十足, 那笑面儿八山心思阴沉,笑眯眯的脸上永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一手暗器打的十分精准,而且,在他的身上也藏有无数暗器,且皆带有剧毒,十分凶险。 那些江湖高手往往在与王虎厮打之时,被一枚不知从哪里打来的暗器,稀里糊涂的就丧了命。 所以整个塞北四凶里,笑面儿八山手下的人命,是最多的。 毒寡妇许娘天生风流,据说曾是天阳教人,后因与一书生私奔,犯了教内大忌,远走塞北。她一身毒功,诡异莫测。 而她最擅长的是以自身美色诱惑敌人,趁敌人不注意时,悄然夺去性命 或许有的人要问了,那毒寡妇凶名赫赫,那些人难道不知道吗? 可即便是知道,那些江湖男人心底里莫名的征服感总是会在此时悄然作祟。 征服毒寡妇这样一个女人,可谓是十分对他们的胃口。 美丽总比危险更引人注目。 “男人总是贱的。”那些因为美色而死的人,最后总是会听到许娘这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 而“摘星手”常青,他是个从不走空的大盗,他性格冷静,做事有计划,是个谋算天才。 再加上他武功深厚,曾连奔数百里未曾歇息,躲过了前来追杀他的人。 更有意思的是,他从未透露出自己师从何处,来自那里,人们知道的是,他来到塞北,是被人追杀所致。 这一切的神秘并没有影响他成为塞北四凶的领袖。 相反,有了常青的加入,塞北四凶名震塞北内外,甚至远在中原的人也会听到塞北出了这么四个凶狠毒辣的人。 唐璜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四人,咧了咧嘴角,笑了起来。 此时的塞北四凶并没有如以往一般威风,他们死死的盯着二楼雅间的门,身体一动不动,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充满了不安与紧张。 “童儿。” 这时,雅间内再此响起了一个声音,打破了流动在空气之中的安静。那声音不同于之前那充满年轻活力的动听声音,这次的声音,显得十分苍老,刺耳难听。 就像猫的爪子挠着木门,死死的抓在常青等人的心上。 常青的心跳的更快了。 终于,二楼雅间的门“吱呀”一声,慢慢的被人推开。 常青等人顿时身体一颤,身体周围隐隐有气流涌动,显然已蓄势待发。 或逃或战,就在此时。 门开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名身材矮小的灰衣老者,头发灰白,缓步走出。 老者眼神浑浊,木讷的看着一楼大厅的周围,不发一语。 那个叫童儿的红衣女童跑到老人身前,甜甜的说道:“大爷爷!” 唐璜也抬头看了眼老者,皱了皱眉,没想到是他。 常青看着眼前有些木讷的老者,心中危机不禁又高了一分。 当下不禁沉思起来:“这名老者究竟是谁。我竟然看不出他的深浅。” 而常青能思考出来的也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老者武功深不可测,探查不出来。 二是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若是后者,常青当即出手毙命,可如果是前者,就十分麻烦了。 但倘若是寻常百姓,又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想到这里,常青再次抬起手,抱拳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那老者神情呆滞,似乎没有听到常青的询问,而是转过头看着坐在那里的唐璜,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叫什么?” 老者并没有开口,声音却从空气中传了过来。 常青看到这一幕,心中又是一震 “天地化音,王级高手。” 当今江湖,“仙”之人近乎没有。 “圣”之人,如今不过三位,皆是“剑圣”,乃是五十年前的元木道人,三十年前的塞北背棺人,十年前的剑天子。 这三人,当属世间最强。 “王”之人,江湖虽有,却也不过百位。 而“王”之下的人,皆是凡人。 毕竟凡人人人可以练武,武功五花八门,又如何评判? 可这天地化音,便是天下第一等高手开始的划分标志。 常青等人心头震颤,不敢继续开口,等着老人问话。 唐璜眨了眨眼,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姓唐,唐三桥。” 当下,唐璜随便编了一个名字告诉了老者。 “王”级老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身对着刚刚跑到身前的童儿,问道:“刚刚就是这小子欺负你吗?” 童儿咯咯的笑了起来,银铃般的声音说道:“不是他,是那几个。” 常青等人心头一沉,一股冷意从后脊梁蔓延至全身,身体不敢有丝毫动作。 老者皱了皱眉,看着唐璜,说道:“你用刀?” 唐璜苦笑了一声,说道:“三年不用了。” 老者眼睛闪过一丝惊讶,“三年?” “三年。” “可你身上的刀意浑然天成,我在雅间之内都能感受到这锋利的刺感。”老者注视着唐璜,像是要把唐璜看穿一样。沉声的问道。 唐璜笑了笑,“我不用刀,是因为我不需要了。” 老者有些恍然,点了点头,评价了一句:“很好。” 唐璜仍是坐在那里,笑了笑。 常青早就知道眼前这个叫唐三桥的年轻人不同寻常,从那一手断刀的指法,常青就判断唐三桥至少王级之列。 “江湖上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位这样的年轻高手。”常青忍不住想道。 “方才朝她出刀的人,把那只出刀的手断了。”老者轻轻的说道,语气里流露出些许不在意。 “你!”王虎正欲起身,突然,一阵青光闪过,穿过了王虎的右肩。 王虎“啊”的一声惨叫,跪在了地上,面色苍白。 只见那王虎的右手早已不见,肩膀处鲜血直流,能看见血肉包裹着的骨头,分外狰狞。 常青站在王虎身前,右手正抓着一截手臂,冷冷的看着王虎。 那常青手上拿的手臂,赫然就是王虎的右臂。 “大哥你。”王虎脸色苍白,咬牙问道。 “不给他,我们都要死!”常青低声喝道。 王虎咬牙不语,只剩下的左臂捂着右肩伤口处,血顺着他的左手指缝留出,染红了地面。 常青转身,将手上的手臂展示给老者看,沉声说道:“今日之事是我等做的不对,还请大人饶恕。” 老者看了眼常青,点了点头。 常青转身示意笑面儿扶起王虎,转身向门外走去,他们走的很快,生怕老者突然改变主意。 可当他们还没有走到门口,常青等人离开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变成了泥潭一般,寸步难行。 “那个女人留下。”老者这时,嘴微微轻张,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许娘身体微微一震,转过身来,看着老者,原本柔情似水的眼睛有了些胆怯, 唐璜看了眼许娘,眼神见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