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天航挥剑与那壮汉厮杀,见身后唐依雪在原地愣神,便回头喊道:“想什么呢?!” 唐依雪听到亦天航呼喊方才回过神来,脸上又泛红晕,夜色下却是无人察觉。 唐依雪见那大汉竟与亦天航斗得不分伯仲,便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山贼,屋内空间狭小,唐依雪有意以暗器相助,却不得出手,生怕误伤了亦天航。 那大汉见一时半会拿不下亦天航,便抽身往屋外退去,一旦出了这屋子,有外面的三个弟兄帮手,杀了这小子易如反掌。 恶汉退到了外面,亦天航并未追出去,却是回到唐依雪身旁,低声说道:“此人武功不弱于我,屋外不知还有几人,待会冲出去,我拦住他们,你去屋后骑马赶快离开。” “我若走了,那你呢?”唐依雪小声问道。 “呵呵,小爷自会应对,这区区几人还留不下我。” 此时这二人一言一语的,已浑然不将对方当作仇敌了,但唐依雪这性子岂会将亦天航单独留下?口上应了,心里却是早有了主意。 亦天航飞身突出门外,与那恶汉再度交上了手,门外还有三人,一见亦天航自投罗网,也纷纷围了上来,只听得兵器交锋的叮当声。 唐依雪却并未随亦天航杀出门去,只见这女子抄起地上长凳砸开了窗户,借着月色向那几人掷出暗器。 只是唐依雪身上的暗器已没剩多少,截杀亦天航时几乎用尽,此时更是力求每发皆中,只听得痛呼声起,却见一瘦小贼人捂着脖子中镖倒地,已是活不成了。 那恶汉见状向另外两个贼子喊道:“这娘们是唐门的人,小心暗器!” 唐依雪见杀了一人,略舒一口气,瞄着另外两人便又出手了,只是那二人已有防范,后退数步避开亦天航的剑锋,便将唐依雪打出的暗器尽数挡下,嘴里不三不四地喊着:“小娘们~别急,待会大爷们再去伺候你,哈哈哈哈~” 唐依雪此时一心想帮亦天航,哪会被这等下三滥的言语刺激,心中是极为平静,摸出最后几颗飞蝗石,只待机会。 恶贼死了一人,亦天航压力减轻不少,那为首的恶汉见仍拿不下眼前这小子,心中略急,却没发现那九环大刀早已崩坏了多处刀刃。 恶汉舞刀缠斗间,只听得铁器断裂之声,却见身旁同伴一手捂着胸口,耷拉着脑袋便一头跪了下去,其手中长刀已断为两截,竟是连人带刀被流光剑劈死了。 另一人见同伴惨死,恼羞成怒,欲从背后偷袭亦天航,却被唐依雪瞅准机会几颗飞蝗石打中后脑,脑浆迸裂而死。 此刻只剩那恶汉,恶汉见同伴皆死,怒火中烧,大骂道:“哪来的狗男女!竟敢杀我弟兄,今日你二人休想死得痛快了!” 恶汉话音刚落,手中九环刀却被亦天航一剑斩断,剑锋划着一道弧线将头颅带起,只听得这恶汉口中最后四个字:“好快的剑!” 唐依雪走出屋外,看着亦天航左手持剑立在那月光下,莫名心想:“若是这一生能与他携手江湖,也是极好的。” 这念头一起,又觉荒唐羞赧,收拢心绪才走上前去,说道:“你?可无碍?有没有受伤?” 亦天航回过身来,说道:“这四人武艺不凡,绝不是无名之辈,你唐门横行蜀地,对这几人可有印象?” 唐依雪听到“横行”二字略一愣,白了亦天航一眼,轻扶下颚想了想,说道:“看这几人所用兵器,倒是与前几年被通缉的四个恶人相似,只是这四人早已销声匿迹,怎会又突然出现在此处?” “可是几年前被官府通缉的天南四煞?”亦天航前些年曾替官府捉拿要犯,自是知道一二。 “不错,应该就是他们,如今通缉布告仍然有效,赏银八百两。”唐依雪看向亦天航,说道。 “好。” 这二人说完,只见亦天航抄起地上的断刀,去砍下了那三人的首级,又去将那恶汉的首级捡回,去屋内寻了个麻袋,一股脑装了进去,这是打算领赏了。 二人回屋歇息,亦天航又生起了火,唐依雪便去查看方才被当做盾牌扔进屋的那人,只见火光映射下,那人竟然身着官服,早已断了气。 亦天航见唐依雪面色凝重,便也上前来,看到这被掳之人一身官服,便知此间事并非小事,这几个消失多年的恶人突然出现,却绑了官府中人,只怕这里面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唐依雪看了看亦天航,眼中竟是少有的不安,这佳人此刻已是满脸疲惫,官家之人,身死,多处暗器伤口,这尸身要是被他人得去,唐门便脱不了干系了。 亦天航见唐依雪一脸漠然失了神,也不做声,上前拽起那具尸身便拖了出去,不一会便见屋外火光冲天。 唐依雪转头向外望去,只见亦天航已将那尸身点燃,熊熊大火之下,岂会再留下证据? “他又为我解了难,他到底是何心意?唉~”唐依雪心思杂乱,叹了口气便去床上躺下休息了,今日她太累了,一日之间多次心神反复,早已心乱如麻。 亦天航处理完外面那几具尸体,便进屋烧了锅热水,方才奋力厮杀以致身上多处伤口迸裂,必须得重新清理包扎,亦天航脱下上衣便要清洗,后背却突然多了一双玉手,轻轻按着亦天航的肩。 “我来吧,有些伤口须旁人,你自己是够不到的。” 唐依雪从怀中摸出一块巾帕,用热水浸湿了给亦天航擦拭伤口,又用金创药涂抹好,最后轻轻吹拂,好让药粉尽快结干,处理得是极为细心。 这佳人气若幽兰,亦天航端坐在那,早已心不由主,便闭目沉思,稳定心绪,却是想起当年的虞问兰,也是如此细心为他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玉手终于离开,亦天航便要起身穿衣,睁开双眼,却见唐依雪正跪坐在他身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两人四目相对,终是把持不住。 一夜巫山云雨,第二日午后待亦天航醒来,身边却已不见佳人,只有那点点落红似乎在讲述着昨夜之事,唐依雪走了,不辞而别,只在墙上留下了两个字,“珍重”。 亦天航心中颇为失落,这心性狠绝的年轻人此刻也是泛起万般柔情,从未有女子如此待他,只想着今后必会再相见,到那时便不再放手,但这心中所愿又岂会尽如人意? 亦天航看了眼床单上的落红,几剑将那处斩下,仔细叠好,收入怀中,那几颗人头扔在屋外,只当赠与有缘人了。 亦天航骑了那恶汉的马往山外寻去,寻着官道驿站已是午后申时了,跟驿卒打听方才得知此路北往都庆南连嘉武,自驿站往北四五十里有一岔路口,北偏东方向是都庆城,西北方向是青城山,这驿站离都庆近百里路,距青城山稍远,距离大约一百五十多里地,快马疾驰也得大半日路程。 亦天航算了算时辰,若是此时继续赶路,赶到都庆只怕城门也关了,去往青城更是入夜才能抵达,如此不得不在驿站滞留,只待再歇息一晚,明日清晨再启程前往青城派。 次日一早,亦天航便起身往青城山赶去,精进剑法迫在眉睫。 虽然亦天航的武功在武林年轻一代中少有敌手,但与刘卿元、唐万雄、上官律等人相差甚远,若要报国恨家仇远远不够,只那北周、南齐豢养的高手就能轻易杀了他。 亦天航策马慢行,已是时近傍晚,奔波一日早已人困马乏,青城山也已近在咫尺,心中突然挂念起唐依雪:“她应该回到唐门了吧,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而此时的唐依雪刚回到雒城唐门,正在向唐万雄请罪。 唐门堂厅,唐依雪一进门便单膝跪下了,朝着唐万雄行礼说道:“依雪拜见伯父,给伯父请安了,此次追杀亦天航,依雪不慎被他挟持,致使唐门颜面扫地,还请伯父责罚。” 这唐万雄方才便听闻这宝贝侄女回来了,高兴不已,此时见面又不能失了威严,便故作不悦地说道: “回来便好,被那小贼挟持,没伤着便是万幸,要说颜面扫地,都庆城外早就被天下人耻笑了,那又何妨?!我唐门的颜面和地位从来也不是靠旁人捧起来的,而是我唐万雄一步一步打出来的,你受的委屈伯父自会替你讨回,不过你这次犯错不小,罚你半年不得外出,好好在门内思过!冠杰那兔崽子隐瞒不报,昨夜便被我揪了回来,已经挨了家法处置了,你若得空,替伯父我去看看他吧。” “是,谢伯父,依雪退下了。” “等等,还有一事。”唐万雄说道。 “伯父还有何吩咐?” “你之前追杀的那个女子,今后不要管了。” “伯父,为何?那女子杀我门中弟子十人,怎可就此放过?”唐依雪不解。 “她是三绝门攀云道人的亲传弟子,前些日子攀云老道亲来蜀地,已将那女子带回中原,期间曾来了雒城一趟。”唐万雄说道。 “是来登门道歉赔礼的?”唐依雪问道。 “是来评理的。” “什么?他弟子杀了人,竟还有脸上门论理?” “好了,不要再纠缠此事了,你退下好好休息去吧。” 。。。 却说三绝门攀云道人闭关修炼半载,临过年时出的关,却不见了他最为疼爱的女徒儿,便寻了二徒弟梁皎问话,才知枢阳山古墓探宝时,虞问兰竟是独自寻那亦天航去了,至今未回。 这老道又苦等了两月多,实是放心不下,便与几个弟子乘船入蜀,四月抵达江州,多方打听之下,却是得知唐门追杀一白衣女子已半年有余。 老道震怒,本想杀上唐门,却又担心爱徒安危,便暗中找寻虞问兰踪迹,找了月余,才在乌陵郡一偏僻县城的客栈里寻着虞问兰。 当时那虞问兰正十分惬意地饮着小酒,师徒相见没有泪眼婆娑、相拥而泣的感人场面,却是大眼瞪小眼,虞问兰想跑,被攀云老道一把擒住。 这期间唐依雪、齐融、唐瑛、唐琼尽被刘卿元等人击败,唐依雪去了都庆找唐冠杰汇合,齐融、唐瑛、唐琼先后回了雒城,唐门因刘卿元的事已焦头烂额,根本对攀云道人入蜀的事一无所知。 而亦天航一行人正窝在德阳绝刀门,邢宗良却是避过一难,那攀云老道因为虞问兰与唐门的纠葛,竟把邢宗良杀他弟子的事给忘了。 之后便是三绝门众弟子“押送”虞问兰回中原,攀云道人只身登临唐门,找唐万雄说理,至于二人如何掰扯清的,也只有他二人知道了。 可惜那虞问兰入蜀一趟,算是白来,只她操心担忧亦天航之境遇,亦天航却不知这女子为他吃的苦。 亦天航纵马上了青城山,只见那夕阳之下群峰环绕、林木幽翠,端的是一处开山立派、潜心修练的绝佳之地,亦天航正专心观赏这山中美景,却听得一声呵斥:“你乃何人?还不速速下马,我青城重地不得骑马通行!” 亦天航循声望去,只见几名青城弟子快步奔来,心想:“这青城派号称名门正派,门下弟子谦恭有礼、忧国忧民,看来这传言也有些水分,只这高高在上的语气还有哪门子的谦恭有礼?!” 亦天航也未答话,一跃下了马,牵着马便往山上走,为首的青城弟子见亦天航无视于他,脸面上颇有些挂不住,当即拦住去路,又质问道:“你是何人?!竟敢骑马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