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隆武十五年五月,齐都寿城一酒肆内,只听众酒客议论道: “如今北周暗中指使江湖各帮派截断北方通往我齐国的商路,囤积物资哄抬物价,想买匹像样的绸缎都得掂量掂量这手里的银子了。” “兄台说的正是,两国敌对苦得却是我等百姓,那些权贵富商根本就不在乎,对世族门阀来说,这又是发财的机会。” “二位还是少说两句吧,前些日子南边淝县的百姓聚众到县衙请/愿,却被差役乱棒轰出,领头的十数人全下了大牢,如今这齐国早就不是齐王一个人说了算了。” “您是说有人蒙蔽圣听?” “嘘,慎言慎言。咱这淮南地还只是绸缎、马匹等物价格上涨了而已,好歹还能在这悠哉悠哉的喝酒,总比蜀地那边强太多,去年与南蛮交战,两军鏖战数月,死伤十余万人。唉,这北周一统天下之心不死,两国早晚必有一战!” 齐都寿城南两百余里,淝县,县衙大牢,角落一昏暗的牢房内。 “程兄,你我沦落至此,却是何苦呢?本是为民请命,请县守大人主持公道,却不想这袁县守竟与那万船帮是一路的。” “唉,黄老弟,谁能想到这江湖帮派竟勾结了官府,也是愚兄我太过愚昧,竟没想到这官商勾结自古便有,重利之下难有清官!却是连累了诸位弟兄。” “唉,只可惜东海帮被万船帮和漕帮排挤出了淮水、涨江,不然我等还能好过些。” “听李牢头说,袁县守想要将事做死,扣我等一个聚众作乱的罪名。” “苍天无眼啊。。。。。。” 。。。 淝县贯穿全城的东西大街上,两个江湖人四下打量,缓步慢行。 “周兄,你说这淝县地靠涨江,又有渡口,当是商客往来之地,为何街面上如此冷清?百姓愁眉苦脸?” “呵,徐兄弟真会问,你我都是头一遭踏足此地,老周哪会知晓。” 这二人正是徐亦航与周忠,此时的徐亦航一身干净的藏青色劲装,脸上那杂乱的胡须也已清理干净,又一副青年侠客的模样。 两人说话间进了一家酒肆,这刚进门却见店里剑拔弩张,十几人各持兵器在手。 徐亦航扭头看向周忠:“南齐改了法令了?江湖人可以在城内械斗了?” 周忠解下背后长斧握在手里,说道:“我哪知道?老周我一直跟你在一块。” 酒肆里的人也看到了徐亦航、周忠这俩不速之客,其中一白衣剑客喝道:“不相干的赶紧离开,我天剑门在此追拿江湖恶人!” 徐亦航并未答话,只仔细看了看,十余白衣剑客对峙一个黑衣男子,看衣着确是天剑门。 徐亦航没回话,周忠却是说道:“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二人闲来无事,正好看个热闹。” 那出言提醒的天剑门弟子又说道:“还真有不怕死的,刀剑无眼,若是误伤二位还请多担待。动手,莫要让这个恶贼跑了!” 天剑门十余人顿时向那黑衣男子攻去,五六人在内,七八人居外。想是这酒肆桌椅碍事,没法组成剑阵。 那黑衣男子年约四十三四岁,方脸虬髯,目闪精光,以一敌众却是丝毫不慌,手中区区一把腰刀,舞得竟是气势磅礴。 刀剑相交,叮当乱响,几个天剑门弟子竟是落了下风,那黑衣男子嘲笑道:“一群不自量力的黄口小儿,也敢跟本大爷叫板,耿彪没教你们行走江湖要量力而为吗?!如此也好,老子这几日正烦闷着,正好杀了你等顺顺气!” 天剑门虽然人多,但黑衣汉子着实厉害,没多大功夫,天剑门弟子便死了四五人,剩下的八九人面面相觑,只围而不攻。 那领头的弟子对身后几人低声说道:“贼子武功高强,非剑阵不可敌,此地狭小,诸位师弟可结三人剑阵,只要八卦派商师弟赶到,这恶贼插翅难飞!” 黑衣汉子似是没了兴致,一甩/刀尖鲜血,说道:“老子不跟你们玩了,就你等这点微末功夫,真没意思。” 黑衣汉子说罢一脚踢飞了一张四方桌,那木桌直奔天剑门众人砸去。 天剑门躲闪的空,这黑衣汉子已到酒肆门口,正巧撞上看热闹的徐亦航、周忠二人。 “闪开!” “拦住他!” 黑衣汉子与天剑门那领头弟子几乎同时开口。 徐亦航与周忠极有默契地闪到了一旁,那黑衣汉子跃出门外顷刻便没了影了。 徐亦航看了看闪到门边的周忠,一脸鄙视地说道:“堂堂周大侠,兵器都攥手里了,竟给恶人让路?” 周忠微抬下巴,不屑地回道:“他走不走的关我屁事,再说了,徐少侠躲得可不比我慢多少。” 二人话音刚落,那天剑门领头的弟子追了过来,满是鄙夷地打量了打量门外这二人,说道:“贪生怕死之辈!”说罢便追了出去,一众天剑门弟子紧随其后。 徐亦航、周忠二人杵在门外挨了天剑门八九个白眼。 徐亦航瞟了眼周忠,说道:“平白无故被人小瞧,得亏周大侠啊。” 周忠也不反驳,提起长斧便进了酒肆,大声喊道:“还有活人没?老子来吃酒了。” 徐亦航看着地上几具尸体和散乱的桌凳,拉着周忠就要走,却听那柜后响起孱弱的声音:“贵、贵、贵客临门,有失远迎,稍等片刻,小人这、这就出、出来招呼。” 二人只见一矮胖汉子从柜后颤巍巍的走了出来,看衣着应是掌柜的,其身后还跟着一小厮,应是这酒肆的伙计。 徐亦航暗道:“唉,这掌柜的真是要钱不要命,都这般情形了,不赶快去报官,竟还想着招呼客人。” 周忠大喇喇的扶起一张木桌,几脚划拉过去两个木凳,将长斧往墙上一靠,竟是一屁股坐下了,说道:“切三斤熟羊肉,再弄两个小菜,一壶清酒。” “好、好嘞,客官稍等,小、小的去去就来。”那小厮腿肚子直打颤,却是高声应了连滚带爬的往后厨去了。 徐亦航瞅了瞅这三位,实是哭笑不得,这都什么人呐? 周忠看向徐亦航,一本正经的抱拳说道:“实是腹中饥饿难耐,徐兄弟见谅。” 徐亦航几步过去,坐下说道:“这都出了命案了,你就不怕惹祸上身?” 周忠大笑道:“有掌柜的在,怕什么,其实老周我是想看看八卦派那个商师弟。” 徐亦航纳闷道:“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周忠回道:“徐兄弟还是孤陋寡闻了,江湖传闻,这八卦派掌门商道景膝下只有一子,生得是丰姿秀美、容貌出众,女子见之自惭形秽,老周我是好奇啊,这男子长成女子的模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徐亦航说道:“不就是小白脸的样子?跟宕渠。。。” “哪里来的乡巴佬!竟敢如此诋毁我少门主?!”门外一声喝,打断了徐亦航的话,“跟宕渠侯一样”被生生咽了回去。 十余人闯了进来,皆身着黑底白边的劲装,背一柄八卦刀。 为首那人二十出头年纪,身形高挑、面白如霜,柳眉凤目、翘鼻薄唇,端的是天姿国色,只是看穿着却是男子打扮。只见这人面无表情的问道:“在下哪里像小白脸?” 周忠讪笑道:“徐兄弟,人来了,你倒是继续说。” 徐亦航起身抱拳道:“阁下是?” 美貌青年冷声回道:“在下便是八卦派少门主商西韵!” 徐亦航躬身说道:“恰才是在下失言,还望商少门主海涵。” 商西韵那张俏脸毫无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只听他问道:“方才在此厮杀的人呢?” “天剑门?刚走,追杀一黑衣汉子去了,不过看双方身手,天剑门那几人可要吃亏。”周忠却是回道。 这空,店小二端着酒肉送了过来,周忠说道:“各位可要一同喝几杯?” 商西韵瞟了一眼徐亦航,也不搭理周忠,冷哼了一声转身奔出门外,只听外面说道:“赶快打探天剑门去向,不能让那恶贼跑了!” 八卦派走了,徐亦航、周忠二人正要享用桌上美食,不多时,却又听得有人来了。 “缉捕司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几个官差进了来,一进门便瞧见了地上那几具尸体,还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徐周二人。 领头的青衣官差愣了一下,只片刻便大声喝道:“大胆贼人,光天化日行凶杀人,竟狂妄如此,在杀人现场大吃大喝,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左右,拿下!” 周忠闻言一口清酒喷了出来,正要争辩,几个灰衣官差已是拔刀上前。 徐亦航埋怨道:“我就说得惹祸上身,唉,店家,快帮我二人言语几句,我等只是路过来吃酒的。” 那酒肆掌柜的躲在柜后瑟瑟发抖。 青衣官差问向那掌柜的:“店家,这二人可是贼人?” 那掌柜的一抹头上冷汗,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大人,小人不知啊,十几人在店中厮杀,小人吓得躲在这柜后连眼都没敢睁,待店里没了动静,只剩这二人与那几具尸身。” 青衣官差转向徐周二人冷笑道:“人证物证俱在,你二人还有何话说?!拿下!” 周忠见状就要去拿鱼尾斧,徐亦航起身制止,对青衣官差说道:“死的这几人是天剑门弟子,凶手是一黑衣汉子,天剑门那几位少侠可为我二人作证。” 青衣官差问道:“天剑门的少侠?人呢?” “追拿那黑衣汉子去了。”徐亦航回道。 “哼,巧舌如簧,满嘴胡话,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