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曹校尉吗?” 曹肃正要发作,神都商队中,忽然冒出了一声轻呼。 商队的马车上,款款走下了一名蒙纱女子。 目光娇媚,眉宇之间,多有熟悉之感。 “你是?” 曹肃微微一愣,没有记起对方的来路。 “奴家是登城陈氏妇人.......” 姑娘主动说明了身份,曹肃方才恍然大悟。 登城可不近,距离此地,起码有数千里之遥。 昔年曹肃霸占登城,在登城主政一方,影响深远。 这姑娘只是登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陈氏中,一名普通的妇人,曹肃一眼扫过去,记不得也是正常的。 但曹肃是顶尖武者,记忆力还是不错的,所以哪怕只是一面之缘,也颇有熟悉之感。 所以也不疑有他,点头露出一丝微笑。 “原来是登城故人,真是巧了。” 听到曹肃这么说,那些西州商人顿时心头拔凉拔凉。 对面已经很明显的要开始官商勾结了。 一个个向后缩着,不敢再大声说话了。 与之形成相反状态的便是神都商队,商队里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认识守关将领,乾元的守关将领,那可都是实权将军,掌握兵权的勐人,没想到一直不怎么受到待见的一个偏房妇人,居然能有此境遇。 陈家姑娘见曹肃当面“肯定关系”,激动的连连做福。 而曹肃则转头看向两队的人马,众人见状纷纷沉声屏气,等待着曹肃的秉公处理。 “进关出关,都是我西关守军说了算,不是你们吵出来的规矩。” “既然今日关上我当差,那么你们就要来听我的话,任何人不得违背,否则还是请你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西关不欢迎你们。” 曹肃朗声开口,言语之中,并无多少偏颇之意。 这让方才还欣喜若狂和如霜打茄子一般的两队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曹肃站在两支商队的中间,单手扶刀,气息浑厚。 无人敢在此时打断曹肃讲话。 “我不管你们有多少人多少货物要进关出关,这首先一点,此关经过,并非免费通行,你们每在此拖延多长时间,就要按照单位范围的税收补给给我们。” 曹肃上来就要求两支商队补偿,这让两支商队的人都愣住了。 这和他们以前遇到的守关将领怎么不太一样? “我们西关上上下下几万口人在这里等着你们吵架,稍微给点补偿,很合理吧?” “你们耽搁了进出关口这么多商队的时间,稍微也补偿点,不过分吧?” 曹肃冷冰冰的望着两方商队,竟是想要直接一网打尽。 商队的首领听了之后,顿时都感觉很肉疼。 本来这进关出关都缴纳了很多是税费,如今还要再交钱,这哪受得了。 “如何?” 曹肃横眼冷对,不似说笑。 两个商队首领连忙向曹肃赔笑:“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我等这就离开,不阻碍大家进出城。” 曹肃冷哼一声:“真当我们西关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我不管你们谁先进谁先出,限你们一炷香时间,若还是逗留在关口,休怪本官无情!” 他拂袖而去,把难题交给了两家商队。 两家商队的首领心头一慌,忙不迭的回头整顿商队,准备离开。 曹肃走到那陈家女子面前,宽声笑慰:“我与陈老也许久未见了,姑娘虽然嫁出为妇,但将来还是可以常回家看看的。” 曹肃刚才还一阵发作,把两个商队的首领震得说不出话来。 而今又笑语盈盈,那陈家女子连忙做福,神态十分拘谨,不敢有丝毫造次。 很快,两支商队商讨好了方式。 一方先过一车货物,交替进出关。 这样也不存在谁先谁后的问题了。 很快,关门口两支堵塞的商队开始流通,关下人来人往,又恢复了平静。 曹肃瞪了那城门令一眼。 城门令十分崇拜敬佩的望着曹肃,在他认为曹肃“鼓励的眼神”中,挺起了胸膛,更加严格的开始盘查进出关口的商队和百姓。 曹肃走上城楼,吴明正在城楼上等他。 “大人,魏师来信。” 吴明是曹肃身旁智囊,唯一的一名军师,往日里负责对外联络等事宜。 他手中拿着一封封了火漆的信。 曹肃拿了信后仔细观阅。 魏楷已经很久没有来信了,自曹肃进入到神都以后,两人就自觉减少了来往。 但魏楷身为右将军最为倚重的幕僚,对朝中大事了如指掌。 曹肃从拱卫司进入到禁军中,率领部队前往西关驻防一事,魏楷十分清楚。 他在信中写明,拱卫司属于皇帝的直属机构,历来都是独行独办,但这几年里,拱卫司职能上发生了一些偏差,有一些拱卫司的镇抚使,开始与外臣走的比较近,有一些的镇抚使,与内臣也互有往来。 曹肃看完了整封信,说的都是拱卫司的一些事情。 他默默的思虑着,猜测魏楷说的镇抚使都分别是何人。 魏楷在信的最后,提点曹肃做好准备。 做好什么准备? 曹肃微微一愣,随后伸手一拍,内劲一卷,将整封信都拍成了粉末。 随着西关上吹来的凉风,化为虚无。 曹肃认识的镇抚使并不多,与他接触比较多的,便是靖妖司副镇抚使唐久。 之前靖妖司的镇抚使顾镇潇也曾经接触过。 他看完信后,默默的思量了一番,猜测此二人到底是何来历。 西关城墙上的风很大。 曹肃吹了一会儿风,顺着城墙往西望去。 只见寥寥旷野之中,黄风掠地,南来北往的商人百姓,走过西关之外的荒凉古道。 极目远眺,甚至还可以瞧见北方无穷无尽的漫天黄沙。 曹肃知道,这不是真正的黄沙地。 这里的黄沙地,只能算是出西关的小标志,仍然可以看得见树木,瞧得见流水。 等再往西走到安州凉州之地,那边的土地,才是荒凉和贫瘠,常年被风沙席卷,不见江南的婉约与细腻。 “大人,西北的天气就是这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刮来一阵风,但这黄沙风吹不过西关,被这里高耸的西关山脉挡住了。” 吴明站在曹肃的边上,卖弄他的常识功底。 曹肃确实是第一次来到西关,但他岂能不懂地理?这不就是典型的大陆性气候吗? 冬冷夏热,全年降水稀少,气候干旱。 “听说羌人带来了十万铁骑,这十万铁骑冲过来的话,也不知道西关挡不挡的住。” 吴明一声叹息,和张恪等人的好战情绪截然不同。 曹肃看了他一眼,澹澹道:“羌人不会这么傻的,非要冲到西关来。” “这些游牧民族南下的本质,只是为了抢夺过冬的粮食而已,西关之外,肯定会遭遇疯狂的扫荡,但西关之上,数万精兵驻守,冲过来的意义不大。” 曹肃心想就西关这种雄关,对方十万铁骑也没用,除非从内部被瓦解,否则西关必然不会被破。 “哎,也不知道今年冬天,能有多少的西州百姓从这场战乱之中活下来。” 吴明喟然一叹,面露不忍之色。 从万平之乱到如今的羌人叛乱,这乾元的天下,千疮百孔。 吴明叹的是西州之苦,同时也是对世道荒凉的一种愤慨。 曹肃给了建议:“吴秀才,这会儿不应该作首诗纪念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