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轶将范小刀堵在了门口。 赵行最头疼这种男女之事,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直接跑路,只留下范小刀尴尬的站在那边,“我怎么不是男人了?” 李轶小嘴一撅,“那你昨晚为何跑了?” 范小刀挠了挠头,“我这人比较挑床,在外面睡觉不踏实,总觉得有人要害我。再说,我要是不走,难不成你还要侍寝不成?” 他嘴角一撬,露出狡黠的笑容。 李轶脸sè一红,“你不试,又怎么知道?” 这句话带有极强的暗示性,若非昨夜起来找水,偷听到了他们父女的谈话,说不定范小刀此刻一个把持不住,就沦陷到为他布置的感情陷阱了。 可不是吗,连形似的青楼女子都找好了,不试试怎么知道? 范小刀昨夜一晚没睡好,就是在思考他与白无常之间的关系,刚认识之出,觉得她风姿绰绝,有侠女之风,确实很迷人,可是仔细想想,两人之间,似乎也没更多的交集,当得知这一切,都是出自李觉非的设计之时,范小刀彻底对这个人死心。 只是,他却好奇,李觉非为何如此看中他,竟连自己女儿的名声都舍得,首先肯定不是自己六扇门红衣捕头原因,他也没有拆穿李轶,笑着道:“你要是早点说,没准我就留下了。真是可惜了。” 李轶嗔道:“臭流氓。这件事,你要怎么补偿我?” “呃呃……”范小刀道,“等我养养身子,最近弄点鹿茸、虎骨酒补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不过,最近,我要离开京城了。” 李轶对于此事,并不吃惊,不过依旧问,“为什么?” 范小刀道,“在京城这小半年,认识了不少人,也结了不少仇家,京城中有些人,总是看我不顺眼,不想让我在他们面前晃荡,殿下干脆大笔一挥,把我支到江南去了。” 李轶酸溜溜道:“江南啊,江南好啊,风景如画,美女如云,听说还特开放,你若去了,还不是如鱼得水?” “但愿如此吧!借你吉言了!” “你敢?”李轶道,“你去了江南,要安分守己,不能勾三搭四,否则,我……我饶不了你!” “为什么?” 李轶盯着范小刀,“因为,我喜欢你,你就是我的人。哼哼,我看中的男人,谁要跟我抢,我一定教她生死不如。” 范小刀看着她,见她说此话时,双目清澈无比,不似作为,也不知道是真性情,还是她演技太高,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李轶又道:“不过,我也不担心。我明日回涪陵,过不了多久,就要去江南处理一些事务,到时候可以把你看紧了。” 范小刀苦笑,“你这是要赖上我了?” 李轶反问,“不行吗?” “在下何德何能,又怎么配得上少楼主的厚爱呢?” 李轶表情复杂,道:“范小刀啊,你别不识抬举,天底下想追求本姑娘的人,可多了去哩。你在江南不少情敌,只要本姑娘愿意,追求本姑娘的人,从金陵排到扬州呢,哼!” 范小刀道:“那你生意可真够好的。” “你……” 李轶大怒,“你无耻,混蛋!” 范小刀说完这句话,登时后悔了,可是一想到昨夜她跟李觉非的对话,还有那冷冰冰的口气,又觉得这句话说得极为痛快。 有种报复的快感。 旋即又有些失落。 李轶拂袖而去,范小刀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叹道,这就算结束了吗?他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个女人,日后为他带来了无尽的苦恼。 …… 年关将至。 朝中各大衙门也逐渐进入假日模式,六扇门也是如此,除了留下必要的值班之人,其他人也只是点个卯,然后各忙各的,置办年货,走亲访友,串门喝酒。 武林大会结束后,各大门派的人也都离开了京城。这次武林大会只是一个契机和开始,在此之后,江湖司将新政政策逐渐推行下去,本来范小刀、赵行准备大干一场,可是因为得罪了公主,两人错过了这个机会。 范小刀将去江南之事告诉李青牛,他去执行秘密任务, 不方便带他,让李青牛回黑风寨,李青牛却死活不肯,“我在京城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回去?” “我不在,没人照顾你啊!” 李青牛道:“我一个大活人,还用你照顾?再说了,你总归是要回来的,不是吗?我不在这里帮你盯着这个家,若是招贼怎么办?” 范小刀更正道,“这是赵行家,不是我们家。” “有区别吗?”李青牛道:“我在这里住着挺好,能下馆子,能看戏,回黑风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大冬天连个火炉都不生,冻死个人。” 这半年来,李青牛确实没少给自己惹麻烦,先是被乞财会骗了银子,又仗着自己的捕快身份,四处打秋风,有几次甚至被六扇门人抓到抬捕快房,最后还是他去捞人。 这个家伙,真不让人省心。 要是他自己留在京城,鬼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范小刀劝说无果,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他留下,“我不在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点,别整日跟刘情那几个泼皮混在一起。” “那是我朋友,我觉得挺好的。” 范小刀道:“是是是,他们为什么跟你结交?又是请你吃饭看戏,又是给你送礼?还不是看中了我在六扇门当差?你不知道,那几个泼皮,四处打着我的名号,干了些什么勾当!” 李青牛道,“我自有分寸。” 说罢气呼呼出门。 “你去哪里?” “找工作去,行了吧?” 范小刀摇了摇头,他找到牛大富和钟小仙,他不在京城这段时间,让二人盯着他一点,“这小子心智未开,就知道捅娄子,你若管不住他,就交给小仙,给我使劲修理。” 钟小仙道,“青牛哥对我挺好的,放心啦,有我在,谁敢欺负他?” 经过一月多相处,牛大富和钟小仙关系如胶似漆,只要牛大富不当值,两人天天黏在一起撒狗粮,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你过年怎么打算?” 牛大富道:“我想带小仙回家里过,老黄不在家,我娘一个人也挺孤苦伶仃的,上次她知道小仙之后,一个劲儿怂恿我带回家中。小仙也没在京城过年,到时候带着她四处玩玩,逛逛庙会。” 范小刀道:“京城能说出名姓来地方,都被你们逛遍了,还没有玩够。” 牛大富道,“那得看跟谁玩和怎么玩了。哈!” …… 除夕。 街道上年味甚浓。 家家户户贴春联、换桃符,街里弄巷之中,时不时响起爆竹声,吓得鸡飞狗跳。 范小刀贴完春联,站在门口,看着街上的小孩子换了新衣,又不用上私塾,吵吵闹闹,好不快活,不由感慨,还是孩子的生活单纯。 这时,赵行带着两坛子酒,后面跟着个家仆,挑着食盒,道:“晚上,我回家过,今天中午,咱们好好搓一顿,一会儿大富和小仙也过来。呃呃……”他打量着门框上的对联,哭笑不得。 “怎么了?” “你贴反了。” 范小刀道,“这种活,以前没干过。” 赵行笑道:“应该说是没文化,真可怕。” 到了正午,牛大富、钟小仙也大包小包拎了一堆,说是置办的年货,李青牛过来帮忙,众人摆好酒菜,一起吃喝起来。 赵行感慨道:“以前过年,这个家中冷冷清清,今日总算有了点气氛。” 牛大富奇道:“你不在家住?” 赵行道,“回到家,看到那个二姨娘,我就觉得恶心。不过,二姨娘死后,我爹身体明显差了许多,茶饭不思,入冬以来,已大病了两场,我那二姨娘,虽说是北周谍子,但如今想来,在照顾我爹的事上,确实不遗余力,今年我回家陪他一起过。不说这些,今年赵行幸运,结交了一群好友,咱们干杯,祝新的一年,一切顺利!” “干杯!” 牛大富也道:“也祝你们的江南之行,一切顺利!” 一顿饭,吃到了将近傍晚。 赵行、牛大富、钟小仙离开,回自己家中,偌大的院子,只剩下范小刀和李青牛。李青牛收拾完残羹冷炙,又炖了一锅牛肉 ,准备晚上守夜饭。 按京城习俗,守夜饭要准备八道冷菜、八道热菜,他们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一切从简。入夜后,两人守着一锅炖肉。 李青牛道:“往年在山寨,咱们的兄弟,过了二十五,就开始杀猪宰羊,顿顿海吃海喝,整年山中日子清苦,也就年关之时,能打打牙祭了。而且,每年除夕,你都会发表除夕讲话。”他看了一眼天sè,道:“往年这个时间,大家都喝得差不过了,你该逼着各位堂主签订全年的抢劫任务状了!哈,也不知道今年你不在,二当家他们会不会这么做!” 范小刀道:“是我这个大当家,没当好。” 李青牛道:“也不怪你,山寨转型,是老寨主定下的规矩。” “想杨二叔、胡三叔、雷四叔他们吗?” “想!” “那你还不回去?” 李青牛摇了摇头,道:“人生就是一场旅行,若是一直禁锢在一个环境之中,不能见识到外面的世界,那这辈子活六十年和活六十天,有什么分别?所以,我选择跟你出来之时,已暗中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混出个样子来,至少,让自己的人生,不留遗憾。” “那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李青牛道:“赚钱!” 范小刀揶揄道,“乞财会?得了吧!” “那是我一时糊涂,最近我跟刘青他们走得近乎,并非鬼混,而是想做出一番事业来。” 范小刀颇感兴趣道,“说来听听。” “长寿街上有家铺子,做洋货生意的,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街头数人头,看到他们的生意还不错,他们原本是四合堂的产业,四合堂倒了之后,我们想把铺子盘下来。” 范小刀奇道:“盘下来?得不少钱吧?” 李青牛道:“我们通过关系,搭上了鬼楼徐九爷的门子,人家徐九爷也痛快,以五百两的价格,让给我们,这里面的货,也不止五百两!” 范小刀心中暗想,原来如此,怪不得前不久,徐九爷几次三番的投贴,邀请他去鬼楼作客,他一直推辞,原来人家是在这里卖了个人情啊。 否则,以李青牛和那几个混混的关系,徐九爷会瞧得上他们? 不过,看到李青牛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范小刀也没有道出实情,毕竟也算是一份正经营生,有事儿干的李青牛,总比惹事生非的李青牛要强。 人情,始终是要还的啊! 范小刀心想。 “只是五百两,你哪里来这么多银子?” 李青牛道:“这半年来,你给我的钱,还有赵行、牛大富给我的生活费,我攒了二十两,钟姑娘没钱,抵给我一支玉簪,我找了个当铺,你猜当了多少?” “五十两?” “三百两!” “你跟她说了?” 李青牛嘿嘿一笑,摇头道:“我是要做商人吗,怎么可能做这么低级的事!” “那还差小二百两呢!” “牛青他们几个凑了一百两,缺口还有八十两。” 范小刀从怀中掏出三张银票,每张面额是一百两。前几日,他刚发了饷银,还有太子府每月定期送来一百两,他去钱庄换了整张的银票。 “这二百两,你先拿着,做生意,总得讲些牌面,该花钱的地方要花,该省的地方,千万别浪费。另外还有一百两,等节后,你给二叔他们寄过去,山寨的日子不好过啊。” 李青牛道:“那你走了,那老寨主交办的事儿,怎么办?” 范小刀道,“先走一步看一步,我们去江南,说是去外派,实则去躲避风头,另外,殿下还交办给我们一项秘密任务。” “什么任务?” “朝廷机密的事,你就不要打听了。”他看了眼一锅牛肉,一动没动,忽然想到一个人,于是道,“你把牛肉热一下,装在盆里,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 范小刀道:“我要去六扇门大牢,见一位前辈。” “那个怪人?” 范小刀点头,“他可能知道义父当年的事,如今我要离开京城了,算是跟他告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