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刚经历八部天龙一事没多久,在这北隋宛水城又遇上了一位天赋神通的主儿。 要不是金刚龙象身仅仅不显于外,某些残存能力还在,小曦的神异之处他也发现不了。 和八部天龙相比,卖打卤面的小曦与他相同,都将天赋神通消化殆尽,化为己用,便是不知,她的天赋神通有何奇异之处。 小曦放下沈鲤点的打卤面,刚要回后厨帮忙,只听少年郎问道:“可有蒜?” “有的,有的,倒是不便宜。” “来几瓣蒜,价钱不是问题。” “客官稍等。” 从小曦细微神色中,知道她已经把他认出来了。 回到后厨,小曦挑拣着品相较好的蒜,轻声说道:“爷爷,那位公子认出我来了。” “如何这般肯定?” “那天夜里,他冲我动手了,被我护体真气震碎了攻招。” 孙爷爷笑道:“无妨。爷爷护了你一十七年周全,还能再护你三年。” 话音刚落,后厨爷孙顿时闭嘴不谈。 小曦剥着蒜,仰头看着站在厨房门口的少年郎,甜甜笑着问道:“客官等不及了吗?” “我家老话说,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没有蒜佐这令人垂涎欲滴的打卤面,太可惜了。”沈鲤真假参半玩笑道。 孙爷爷剁着肉酱,笑道:“你家乡居然有这么个说法?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 “如假包换,我听了半生了。” “哈哈……你这滑头小子,瞧你与我家小曦年岁相同,倒像个活了三四十年的老油条。” “嘿,老师傅说差了,我这叫做少年老成。” “好一个少年老成,今日的蒜钱不收你的,宛水城百姓种蒜不多,价格颇贵,你也担待一些。” 小曦为他剥了四瓣蒜,以清水洗一下递给少年郎。 少年郎接过蒜时,当着孙爷爷的面握住她的手,小曦啊了声霎时满面通红,手让少年郎牢牢攥住挣脱不得。 “爷爷~”小曦惊呼。 孙爷爷一眼不看,笑道:“少年郎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爷爷说对了,正是和小曦开个玩笑。” 虽说当今世风十分开放,但如沈鲤这般唐突冒犯,可算不上开放,小曦完全可以将之告上官府,告他个强抢民女的罪。 小曦陡然见爷爷无视登徒子冒犯,急得额头冒汗,另一只手悄悄握住那柄生锈匕首。 “少年郎受重伤了?”孙爷爷问。 沈鲤恭敬回道:“自斩一剑罢了。” “自斩?呵,想必用的是旁门左道之术喽?”孙爷爷不屑。 “旁门左道之术用对了,亦是光明正大的术法。” “说得轻松,江湖那么多前辈,为何分出旁门左道和光明大道?还不是旁门左道之术损人利己,只追求一个快字。光明大道慢则慢矣,却步步扎实。” 孙爷爷放下菜刀,瞥眼少年郎紧紧攥着孙女的手,诧异道:“怪哉、怪哉。” “实不相瞒,为求活命,不得已自斩一剑。”沈鲤笑道。 “你这小子狠心,好不容易修来的境界说斩就斩,跌成啥样了?” “伪境。” “哎呦,不好办喽。”孙爷爷摇头笑问,“你小子还要占我孙女几时便宜?” “只想问一件事。” “问事就算了,你问,我也不会回答。” 听见孙爷爷斩钉截铁答复,沈鲤知趣松开小曦柔夷,拱手问道:“敢问小姐芳名?” 小曦松开匕首,羞的哼了声,转身不答。 “孙曦,她出生时,且是在晨曦。” 神力再度拜道:“晚辈告退。” “小子!” “晚辈在。” “怎么察觉到的?” “既能教出一个如此不凡的孙女,爷爷肯定亦是大隐于市的前辈高人。” “哈,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你小子,这顿打卤面的饭钱免了。” “呃,前辈赏面,晚辈不敢不接着,能不能再来一碗?” “……” “快滚,别得了便宜就卖乖。” 沈鲤灰溜溜回到饭桌,一口蒜、一口面大口吃起来。 孙曦声如蚊虫,怯生生埋怨道:“爷爷~” “小曦啊,你看这小子如何?” “爷爷!” “哈哈……你想哪去了,我是问你这小子的境界。” 眼见锅里的面熟了,孙曦边挑面进碗,边低声道:“兴许……兴许和孙女一样的境界。” “年纪轻轻就是金刚境好手,江湖上可不多见。”孙爷爷叹道,“上次老友来访,说起几位道家英才,都是天下风云际会才会出现的天骄之辈,你们这一代啊,比我们这代精彩的很。” “他说……他跌入伪境。”孙曦辩道。 “对于你们这等天之骄子,伪境不过是短暂落脚之地,时机一到,自能轻巧脱离。” “爷爷的话好生奇怪。” 孙爷爷笑容暧昧:“爷爷年纪大了,早点看到你成家,也算了却心中不安。” “爷爷说话不算话!” “哦?哪里不算话?” “前些日子爷爷分明是说要我闯荡江湖!” “哈哈……小曦啊,成家和闯荡江湖并不冲突。何况,你们夫妇联袂闯荡江湖,岂不是神仙眷侣?” “我……我不和爷爷说话了。” 为面条盖上肉酱,孙曦端着打卤面离开后厨。 她一眼都不敢看沈鲤面容,尽管少年郎是见过的最为英俊潇洒的男儿,她却不是燕春阁里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的女子,她有自己的打算。 爷爷常说她外柔内刚,不错,她就是外表娇柔甜美,心性实为刚烈不折。 孙曦回到后厨,忽觉哪里不太对劲,“爷爷,你为何那般看好他?” 孙爷爷笑问:“想知道?” “嗯。” “他的剑。” 孙曦向外望一眼,少年郎的剑平平无奇,自外表看去,仿佛是花了几十文铜钱从铁匠铺买的劣剑。 如此品相一般的剑器,爷爷何以看重少年郎? “此剑名叫凋朱颜,是西蜀剑阁山副山长的剑,既然落到少年郎手里,必是我那位不打不相识老友的传人。” “是……是天下名剑榜上的凋朱颜?” “不错,就是那柄凶名不显的凋朱颜。” “爷爷不会看错了吧?” “爷爷看人看剑几时看错过?”孙爷爷莞尔一笑。 与此同时,秃噜着打卤面的沈鲤,暗道,到后厨时,那位其貌不扬的老者其实看了他一眼,目光不是落在他人身上,而是凋朱颜。 副山长赠剑之余说,故友看到了剑,会卖他几分面子,大隐于市专心做打卤面的老者大概便是副山长的故友之一。 人生之际遇,果真虚无缥缈捉摸不定。 他没吃两碗面,而是足足吃下三碗面,看的店里食客瞪大眼睛,打卤面份量本就极多,可以吃下三碗面,这小子肚子里不会装着一个饭桶吧? 孙曦怪异的瞧他几眼,弯腰收拾被吃的干干净净碗碟。 “我来吧。” 又是想握她手! 这登徒子! 孙曦如同触电般,赶紧后退几步。 沈鲤不觉丢人,端着碗筷进了后厨,再手脚麻利清洗几遍。 “少年郎何时走?” “昨夜沾上了些因果,顺利解决的话,明日就该走了。” “去哪里?” “先去启封城再到洛京,有很多事要忙,估摸着还得从洛京往稷下学宫……”沈鲤顿了顿,又兴致盎然道,“期间或许还得北上一趟草原,听说有几位天资极高的年轻剑仙滞留草原比剑。” “你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孙爷爷笑道。 两人谁都没提有关凋朱颜的事,意思到了就行,不必非得点破。 “过些日子,我也得打发小曦出门闯荡闯荡,小小一间面铺终归不是她的归宿。” “若机缘巧合遇见小曦了,晚辈会照顾她的。” “嘿嘿,江湖即将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小子,与人厮杀当心点,活着才算天之骄子,死了只能成别人的踏脚石。” “晚辈谨记于心。” 擦干手,沈鲤头也不回离去。 孙曦看他背影混入行人中,长舒一口气,这厮真是个混不吝、登徒子! 孙爷爷却道:“少年郎一身侠气,柔情铁骨,与你确实般配,可惜……可惜……” “爷爷把我当什么人啦?他那样的登徒子,我才不愿意结识呢。”孙曦面红耳赤娇嗔道。 孙爷爷接着道:“可惜如这般少年郎,身侧必是不缺女子,不然,现在便打发你与他一同上路。” “……” 孙曦脸红的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炉,又气又羞,无言以对。 沈鲤回到客栈,小二迎上来道:“客官,有两位等候您多时了。” “哦?” 随着他回来,两位青年齐齐起身抱拳道:“沈公子,我等奉赵将军之命,特此请你去府上一叙。” “不急,在下原就想拜访赵将军,二位暂且少待,我去与同伴说上一声。” 两人互视一眼,生怕少年郎逃脱:“为了节省时间,不如我们兄弟跟随沈公子同去。” “也好。” 随他们便吧。 沈鲤若无其事走到祝红妮门前,敲敲门:“是我。” 祝红妮顿时兴高采烈打开门,一见沈鲤背后站着的两位陌生人,脸色不善问道:“他们是谁?” 旋即,沈鲤简洁讲述昨夜的一波三折,省却蒋灼一事不谈。 祝红妮拖着尾音,“我道是谁,居然是宛水城镇守将军赵露清啊,看来和赵露缘是一家人喽?” 醋味冲天。 沈鲤笑道:“赵将军乃赵小姐的哥哥。” “我陪你一块去。”祝红妮当机立断。 赵露清派来接沈鲤的两人抱拳:“抱歉,赵将军只请了沈公子一人。” 祝红妮冷笑道:“你们的赵将军万一有害人之心呢?” “小姐多虑了,赵将军为人处世向来光明磊落世人皆知,绝不会暗地加害沈公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反正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