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露缘与两个丫鬟、王均吃过打卤面后,急匆匆离开。 王均故意慢走几步,留意沈鲤和祝红妮并无尾随之举,方才长呼一口气。 “王爷爷,那少年究竟是几品的剑客?” 距店铺颇远的位置停下,赵露缘不解问道。 王爷爷被沈鲤一个拔剑举动便吓的赶忙说好话,实在有违平常对王爷爷的印象。 “小姐,老夫是五品剑客,虽说直觉比不了上四品高手那般精准,但是流浪江湖几十年,眼界还是开阔的。少年的剑,绝非凡铁,应是神兵利器!能够持神兵利器行走江湖的少年,我们还是少招惹为妙。”王均耐心解释。 赵露缘叹气:“王爷爷是担心我吧?” “铜钱会高手如云不假,眼下唯有老夫跟在小姐身边,万一小姐有了闪失,老夫一命换一命是小,偿还不了小姐的大恩大德才是难以接受的。” “我明白了王爷爷,今后我会小心一些的,不过,此事我不会罢休,现在就去告诉哥哥。” 王均笑道:“将军能够为小姐站出来,自是万无一失,只是……将军繁忙,不知有无空闲?” “嘿嘿,我早就打听清楚了,最近朝廷频频调兵,哥手底下的兵马半数调往边疆,他现在无事可干,整日在家赏花饮酒调戏美人儿。何况,哥哥最喜结交江湖豪侠,沈鲤年纪轻轻手持利器,连王爷爷都高看他一眼,必是哥哥心心念念的人才!” 说罢,赵露缘似乎把在店铺受到的委屈尽数丢在脑后,欢天喜地的带着他们前往将军府。 赵露清比她大七岁,少年时便崭露头角,一身武夫气机格外凝练扎实,后又听父命从军,立下几件功劳迅速崛起,加上赵父靠着铜钱会人脉运筹帷幄,赵露清以二十七岁之龄成为镇守宛水城两位将军之一。 世所罕见! 洛京朝廷都有许多朝员听说过他的名字。 到了将军府前,守门甲士一看是将军亲妹妹到了,直接放行。 没走几步,赵露缘回头问道:“我哥在府上吗?” “将军清晨出门一趟回来后,一直在府中。” “赏你的。”赵露缘随手丢给甲士一枚银子。 甲士兴高采烈抱拳谢道:“多谢小姐赏赐。” 每次赵露缘来将军府,皆会赏赐守门甲士,现在甲士一天看不到她,总觉得浑身不舒服,仿佛哪里差点什么。 等一行人进了府,另一位没收到赏银的甲士笑道:“小姐今天赏赐的不少,换值后按照老规矩,我们两兄弟平分。” “应该的,应该的。” 这枚银两沉甸甸的,将近四、五两,比他们两个人加起来的月俸都多。 将军府雕梁画栋,赵露清又是懂享受的,入住将军府后,将看不顺眼的地方悉数修改,如今,宛水城的官员前来拜会赵将军,谁看了不说一句,赵将军好品味? 熟门熟路去到书房,果然,赵露清安静练字,为其研磨的女子雍容华贵,气质非凡。 “你怎么又来了?”赵露清头也没抬,问道。 研磨女子眉开眼笑,拉着赵露缘的手笑道:“厨子做了花糕,等会我们去吃。” “谢谢大嫂!哥!你看大嫂,比你疼我多了!”赵露缘撒娇道。 赵露清无动于衷,冷笑道:“爹快把你惯坏了,别以为你在街上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绣球择婿?胆子可真够肥的,爹若是听说,非关你个半年。” 绣球择婿的风气在北隋越传越火,近些日子,许多贵家小姐在街边摆下擂台,开始抛绣球。可是能成者几近于无,毕竟生在富贵家,讲究门当户对,家里长辈岂会同意市井百姓高攀? 赵露缘笑嘻嘻的走近一看,哥哥在写那首传过来的《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 南吴开禧城,少年诗仙七步成诗的名声,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传遍天下,尤其是这段时日,北隋诗坛为之轰动,皆言,南吴奢靡浮夸之地,竟有此般少年,委实上天垂青。 依着某些老学究的话说,这少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他们写诗写了一辈子,不如人家七步成诗。 “我想此诗送给嫂嫂再合适不过啦!”赵露缘嬉笑道。 女子在她手臂轻轻掐道:“胡说八道,你又有什么事来求你哥?” 往日但凡赵露缘开始挑拣好听的言语,必定有求于人。 “哎呀!嫂嫂你是不清楚,我相中了一个郎君。” “哦?与嫂嫂好好说说,那郎君是谁家的公子?姓甚名谁?长相如何?” 赵露缘瞥哥哥一眼,见他写完观赏自己的字迹,丝毫不在意她口中的郎君,便哼了声:“不说了,我哥都不关心我!” 放下毛笔,赵露清拆穿她真实面目:“碰见硬茬子,自己搞不定才求我的吧?没让你不说,说吧,我倒想听听,谁家的郎君居然惹的我家小姐另眼相看。” “是这样的,郎君他一表人才,堪比哥哥你,且是一名剑客,王爷爷见到他拔剑,都退避三舍。” 王均的实力他心知肚明,连王均也要礼让三分,他顿时来了兴趣。 “王均来了吗?” “到了!” “叫他进来。” 待王均毕恭毕敬讲述一遍,赵露清问道:“当真会有此般少年?” “将军,属下绝无虚言。” “好啊,今夜宛水上有场诗会,便邀请他一同前往,结交这位气度、才貌极佳的少年郎!备马……” “是。” 赵露清乃五品武夫,跨出一步便成上四品高手,资质惊人。而妹妹赵露缘却不行了,打小就请了多位名师,无一不说,她此生不适合修行。 赵露缘丁点不气馁,她还反过来安慰赵父道,人生本就是一场修行。 一行人重新去了打卤面店铺,小曦怯生生回道:“两位客人已经走了。” “去了哪?你可看见了?” “应是向宛水方向去了。” 赵露清笑道:“少年也是个喜欢热闹的妙人。” 他们走后,小曦收拾碗筷回到厨房。 孙爷爷在擦拭一柄生了锈的匕首,“走了?” “走了。” “赵露清此人太过顺遂,这样很不好。” 孙爷爷将匕首递给小曦。 拿着匕首,小曦似乎非常害怕,不禁退后两步。 “小曦,别怕,杀人和杀鸡没有任何区别,一击得手,马上离开,以你的身手,宛水城只有寥寥数人可以留下你。” “爷爷,我……” “你长大了,爷爷老了,该教你的全教了,你总不能守着我这位糟老头子一辈子困死在这间面铺吧?你是凤凰,草棚不是你的归宿,外面广阔天地才是。” 小曦犹豫良久,认真点点头:“是,爷爷,我一定不会令你失望。” “好孩子,准备准备,天色一黑就去宛水,雄鹰需要经历风吹雨打。” “那位沈公子……”小曦垂头呢喃。 孙爷爷沉默半晌,“年纪轻轻就已有一身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下的剑气,数遍天下剑道天才,找不到与之符合的。” 顿了顿。 “真要硬找一位,兴许星宿教的天生金刚龙象身,和他有几分相似。” 小曦问道:“是在开禧城一战大放异彩的那人吗?” “不错,此人极为神秘,星宿教将之隐藏的很好。也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加倍护着这位小虎豹,万一被人杀了,岂不可惜?小曦,其实你最好的踏脚石,恰恰是这位金刚龙象身,踩着他登上三品,你的大道只会愈走愈宽。” “爷爷,我听客人吃饭时闲谈,金刚龙象身在开禧城表现的杀力,我……我不是他的对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孙爷爷笑道。 金刚龙象身连三品高手都杀,小曦跟他厮杀起来,孙爷爷心里确实没底。 只是,世上并不只有一个天生神力的金刚龙象身,他的孙女一样不差。 现今的江湖风起云涌,三家练气士、武夫剑客、旁门左道……天才犹如不值钱一般,接二连三的在江湖上散发耀眼光辉,小曦比他们更强,虽是女儿身,照样巾帼不让须眉。 晚霞仿佛数不清的绸缎披在了天上。 宛水河畔,祝红妮脸蛋红彤彤的,因为沈公子与她言道,得遇祝姑娘,我用光了半生运气。 沈鲤对花言巧语信手捏来,听惯了的宋婉如都抵挡不下,祝红妮哪会是对手? 少年郎貌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实际内心苦涩不已,吃完记挂着的打卤面,祝红妮就发起大小姐脾气,百般无奈,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她。 晚霞的光以及祝红妮的脸红,相映成趣、交相辉映,少年郎一时间竟一时间看痴了。 “你在看什么呢。”她娇羞道。 沈鲤笑说:“人世间的绝色果然在山水之间,以及你的脸上。” “哎呀!请你自重!”祝红妮侧过身去,脸蛋烫的像是火炉。 傍晚的宛水,川流不息,数之不尽的马车络绎不绝到达河畔,从车厢下来的公子、小姐找见预定的画舫,登船游玩。 两人一来便听说,今夜宛水有场诗会,若有人所作诗词压的整条宛水鸦雀无声,可得百两银子、一艘特制的画舫。 顺流而下密密麻麻的花灯,画舫轻轻撞开,为宛水增加极多诗情画意。 “沈公子,今夜你要是作诗,我就答应你一件事!”祝红妮羞道。 沈鲤失笑:“祝姑娘高看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