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山林,也不过一座肉眼可望其山顶的小山,以及稀稀疏疏的林木。 春雨贵如油,当春乃发生,嫩绿的新叶瞧得喜人,却并未让沈鲤露出半分笑颜。 “你没事吧?”陈六幺忧心忡忡问道。 他听见沈鲤的心脏时快时慢,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后衣。 少年郎知晓自身境况,源源不断的大战,纵然他是天生的金刚龙象体魄,一样承受不住。 现今麻烦的地方为不能好好休息一场,而是靠宋婉如喂给他的龟蛇回春丹强行刺激体魄恢复。 至于龟蛇回春丹,就算贵为疗伤圣药,这般死战打下来,药力也快见底了。 刚到小山。 便有两位欣赏春花的老者转身看向他们。 沈鲤认识二人,醉春楼厮杀江虎臣,两个老者保护柳太渊到现场给柳策收尸。 拽下缰绳。 少年郎冷声问道:“半只脚跨进土的老头子,等不及轮回转世啦?” 老者不以为意,高声道:“少年郎,该去江畔,而非携着陈六幺远走。” “小爷要是不乐意呢?” “你现在不是我等的对手。” 两个老者俱都不俗,能够充当老佛爷的贴身扈从,他们的实力足够证明了。 沈鲤翻身下马:“可笑。” 溪湖芙蓉嗡嗡直颤,剑气流转白刃。 “溪湖芙蓉剑?溪湖山客死在你手里了?” 另一人拍手欢笑:“难怪,不杀溪湖山客,如何拖着陈六幺跑到此地。小郎君,听老夫一句劝告,剑阁山来了位副山长,他必不会坐视溪湖芙蓉流落在外!此剑算不上多好,主动还给剑阁山不丢人!” 沈鲤继续问道:“你们一定不让路?” 一人回首指向小山山顶,端坐太师椅的柳太渊与柳香君影影绰绰:“老佛爷便在山上,他绝不同意你擅自离开,更何况还是带着陈六幺一起。” “八部天龙即将问世,说是天龙,实乃蛟龙之属。蛟龙走江方是陈六幺唯一的结局。” 古籍记载,走江大蛟、入海化龙。 沈鲤恍然大悟:“人为万物灵长,又称地行仙,有‘封正’的资格。你们是要我为陈六幺封正?” 老者捋须叹道:“天下之大,惊才绝艳之辈犹如过江之鲫,却独独你一人,能给陈六幺体内的八部天龙封正!封正之后,才名正言顺,得天地承认。” “你一意孤行带走陈六幺,只会害死他!” “名叫八部天龙,实际上,天生地养寄居人身的八头小蛟罢了。” 沈鲤喃喃自语:“星宿教高手如云,怪不得选定小爷是过河卒。” 旋即他又问。 “八部天龙何时成熟?” 两位老者各自掐指,看了看天,“两个时辰之内。” 沈鲤讥讽讪笑:“时刻上也故布疑云。” “若不模糊时日,开禧城早已打成一锅粥了,到头来苦的仍是无辜百姓。” 想明白了弯弯绕绕。 少年郎回身上马:“好,既然指名道姓的令我给陈六幺封正,那小爷便听你们话。只是,陈六幺怎样才能有惊无险活下来?” “到时,你自会明白。” “劝你不要那般做,陈六幺已是必死之人。” 调转马头,不听两人聒噪。 他打马往江畔行去。 小山上的柳太渊定睛少年郎背影,心底泛起波澜,倘若醉春楼时,他及时出手,自己的嫡长子是不是便不会死了? 这个念头一经兴起,再也按不住,连沈鲤也恨上了。 “我儿死了,尔等皆陪他去吧。” “香君,我派人送你回家,接下来此地不安全。” 拍了拍手掌。 自有人悄无声息请走柳香君。 “沈鲤诗才极妙,我儿从小喜欢吟诗作对,或许两人于黄泉路上是良伴。” “遵命。”另有人掠下山,只等时机合适,刺杀沈鲤。 柳家近些年收拢不少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这群人感念柳太渊庇护,对其俯首听命。 开禧城外的这条江河唤作大渎河,没有其他含义,就是河很大的意思。 大渎河流水并不快,沿岸骑马,不时看见承载货物的大船经过。 附近有良田万顷,一望无际。 开禧城不需其他地方送粮,每到秋季,收割城外的粮食就能供养百姓。 陈六幺沉默一路,终是忍不住说道:“我真的会死吗?” “我……尽量救你。”沈鲤回之。 “五脏六腑忽然有八股热气钻来钻去。”陈六幺面色涨红,貌似十分难受。 “原以为不会这般着急,是我思虑不周。” 沈鲤打算先行带走他,而后找赵汝愚想办法,实未料到,离开醉春楼那一刻,陈六幺体内的八部天龙就进行倒计时了。 兴许,江虎臣火急火燎冲进醉春楼,便清楚此事。 到了现在。 少年郎依旧有一事想不明白,江虎臣大闹醉春楼,城内有诸多高手,为何只是眼睁睁看着不出手?谁为江虎臣拖延住了那尊一品大菩萨? “小心!”陈六幺突然喊道。 沈鲤大战数场,神疲力惫,居然有人接近他们也未曾察觉。 那是位扮作富家翁的肥胖中年。 乘坐货船到此,看见骑马的两人,神色一震,辨别出陈六幺相貌,立即出招。 拘来岸边迎风扬枝的柳树,砸向二人。 幸好陈六幺及时提醒。 沈鲤提剑纵身跃起,迎着柳树斩下,一分为二,居中穿过,扫视肥胖中年身边如临大敌的众人,发现这些人竟是他和柳香君曾驻足过的客栈食客。 李业没处置他们? 这般心思一转即逝,落至水面,踏水复又前冲,接近货船时,沈鲤鼓动体内气机,紧握溪湖芙蓉,他打算一剑斩断这群人的胆气。 毕竟是天生的金刚龙象身,纵使拼力厮杀过几场,要想耗光他的气力,还是差点意思。 起剑。 剑气惊扰水底的游鱼好似没头的苍蝇,刹那间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朝两岸拍去。 马匹受惊,陈六幺拼命拽着缰绳不让它远离沈鲤。 肥胖中年冷哼一声,作为道家四品练气士,又是铜雀台于南吴的二掌柜,自是有一番大术法傍身。 若非大掌柜江虎臣不听劝阻,提前闯入醉春楼,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哪有他走到前台亲手厮杀的局面? 张嘴喷出一团烈火。 火势随风而涨。 二掌柜胖手掐道诀,当沈鲤此剑落下,熊熊烈焰眨眼成一丈厚的火墙。 剑气劈斩火墙上,火势为之一消。 再喷一团火。 修火法的二掌柜张手攥住随身携带的桃木剑。 踏起步罡,念念有词。 悬浮跟前的烈火,缓缓形状一个人状。 沈鲤斩碎火墙,丝毫不停滞,又起一剑。 明亮的剑光使得船上众人瞥头躲避,回头时,忽感脚下货船颤动。 那二掌柜神情剧变,敕令一声,让火人迎战少年郎,他则迅疾跳跃向岸边,直冲犹在控制马匹的陈六幺。 这一剑。 沈鲤竟是把货船一斩为两半。 余光瞥见二掌柜,立即弃掉落水众人不杀,想折身保护陈六幺,一尊炽热的火人宛如武夫般,拳法猛烈,向他杀来。 火人难缠,似乎不怕剑气。 每当沈鲤将之斩成两段,每一段又成崭新的火人。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几个呼吸,八个火人踩八卦方位,沈鲤被包围其中突围不得。 有火人困住少年郎,二掌柜轻轻松松捉住陈六幺,顿时喜上眉梢,暗叹得来全不费工夫,马上鸠占鹊巢,便要骑马掳走他。 岂会这般轻易? 开禧城方向有四人骑快马赶来。 目标直指让二掌柜制住的陈六幺。 二掌柜哪管许多,纵马疾驰。 四人俱是个中好手,马术较之二掌柜强上几番。 不多时就追上。 可惜他们不是二掌柜敌手,在马上使出道家术法,斩杀了他们。 沈鲤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八具火人互相支援,饶是他杀力惊天,困于八卦阵中,难以挣脱。 二掌柜舍弃桃木剑,右手施展藏剑术攥住一柄长剑,“小子,老老实实跟道爷走,万万别心存侥幸。” 陈六幺口不能言,唯有祈祷沈鲤赶紧来,杀了这胖子救走他。 小山上。 两位老者分立柳太渊一左一右。 “此人一手火行道法委实不俗。” “居然还是名剑客。” “呵,装模作样。武夫入剑道才算醇正,儒释道三家用剑者不胜枚举,却不如前者纯粹。” “听说江湖上有不少武夫打算与剑客划清界限,武夫是武夫、剑客是剑客。” “早该如此了,天下兴起习剑之风近乎百年,大家还认为剑客隶属武夫,实在混淆两者区别,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柳老先生,需要我们出手吗?” 柳太渊耷拉着眼皮,提起精神望了二掌柜一眼:“此人在开禧城外开了家客栈,称为二掌柜,江虎臣是大掌柜,眼下,大掌柜死了,二掌柜岂有独活之理?不必你们动手,有人会宰他的,一切皆在掌控。” 倏忽,他补充道:“棋子的死,无关紧要,八部天龙马上要问世了,彼时陈六幺亦也无关痛痒,死就死了,侥幸活了便就活着吧。” “是。” 两人站在山上看戏,这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戏,过程曲折,比之城中流传的杂剧更加精彩。 直到如今,他们才明白陈六幺体内的八部天龙,唯有在问世时的一段时间,方有机会让人夺走。 也才听柳太渊提起,陈六幺的八部天龙仅仅是个添头,真实根底乃南吴朝堂日趋激烈的党争,四个宰执近乎全部下场,加上柳太渊这位先皇时的宰相,斗的你死我活,就算长子柳策死了,老佛爷照旧暂时压抑悲伤,非得分出个胜负不可。 倒是赵汝愚,柳太渊说的不多,两人弄不明白赵汝愚的所求,更加奇怪的另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星宿教主,同样掺和进来,让坐镇开禧城的佛裕禅师分身乏术。 甫一想到星宿教,七大杀手之一的贪狼纳兰睡春,手中摇着转经筒,一步一莲华,看似明明在远处,数个眨眼的功夫,便来到跟前。 柳太渊睁开昏昏欲睡的浊目,撑着太师椅站起身,“死了?” “死了。廉贞和心月狐正在撤离的路上。” “赵先生有何话说?” 纳兰睡春凝视这位垂垂老矣野心照样比天高的老佛爷:“一尊二品司命境大菩萨死在我等手底下,佛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此事已成大半,赵先生希望您去宫中安抚吴主,顺便劝吴主下令,佛家最好忍下这口气。” “不需要我在这儿镇场子?”他平淡问道。 纳兰睡春的视线遥遥转于赵之卿身上:“四位宰执,刘朴的心腹齐剑泉被心月狐所杀,与他关系极好的剑阁山副山长现在不出剑,接下来已无出剑时机。孙元季跳梁小丑,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兵部尚书见其冤枉秦振,思及自身,暗中投靠贾秋壑,枢密使顾彦本就袖手旁观,不用搭理他……” 柳太渊皱着眉头说道:“所以让我进宫面圣,劝说圣上不必让宫中那位修佛参禅的大菩萨出手?” “是。” “老夫出城尚未多长时间。” “老佛爷,事成之后,赵先生的许诺,定然如数奉上,您一定长命百岁!”纳兰睡春认真道。 柳太渊脸上皱纹间隐藏的埋怨顷刻涣然冰释,“也罢,老夫和圣上许久未见了,老夫这位帝师该见见圣上,防止奸贼宵小蒙蔽圣聪。” “有劳老佛爷了。” 他看了眼二人,“你们都跟老夫回城吧。” 柳太渊不止是先皇主政时的宰相,亦是现今吴主的授业恩师,地位尊崇至极,偌大开禧城无出其右。 两位老者护送他徐徐下山,坐进四马拉着的宽敞马车,撇开窗帘,柳太渊稍显疑惑:“赵先生打算怎样处置赵之卿?” “李业没杀魏节,又只是和叫做袁奕的大剑仙喝了杯茶,轮到他死战赵之卿,赢了他就是下一任捉虫司指挥使,败了,星宿教亦有稳健后手。” “好,剑阁山副山长呢?” “他死皮赖脸不走,教主不介意杀位大剑仙。” 柳太渊心中过了一遍如今还能参与进来的高手,已然是死的差不多了,自沈鲤杀掉庞虎、破军宰了左蒲开始,一个个的全被这位赵汝愚钦点的过河卒斩落马下,虽说那二品大菩萨与齐剑泉不是沈鲤杀的,但也跟他有极大关系。 好啊,好啊! 事成后,他柳太渊就真的能长命百岁了。 骏马嘶鸣,四匹价值千金的宝马,拉着看似其貌不扬,实则内有乾坤的车厢,快速驶向开禧城。 待柳太渊离去,纳兰睡春伸手一指畅快大笑的二掌柜:“令这厮得意的够久了,杀了他。” 仿佛对空气言语,却骤然有急促刺耳哨声响彻原野。 埋伏等候的星宿教杀手,旋即从各处隐身之地出现,四面八方围杀二掌柜。 这些杀手俱都是二十八星宿,乃星宿教精锐中的精锐,每人皆为刺杀老手。 二掌柜看明形势,须臾间肉颤心惊,身上肥肉止不住哆嗦,自知大不妙。 道家习剑的练气士,杀力比不上正儿八经的剑客,但配合术法,一样不俗。 长剑染上烈焰,微微晃动,即刻便起火浪。 “你们敢逼老子太甚,就宰了陈六幺,看谁心疼!”二掌柜发了狠。 这些星宿杀手,见惯了狠人,怎会让其三言两语吓住?有条不紊寻找一击必杀的好位置。 另一边。 沈鲤好不容易找到火人组成的八卦阵破绽,几剑斩破。 货船落水的众人游上岸,见他脱困,摆下阵势,少年郎又几剑,杀的狼狈万状,死伤惨重。 这些人功夫并不出众,多是七品、八品的武夫,即便铜雀台是江湖人组成的头等衙门,终究归属北隋,不敢派来大批人马到这南吴佛国,一旦捉虫司纠集佛家高手围剿,便得不偿失了。 二掌柜呼吸粗重,眼见那些杀手不急于交战,而是先阻住他逃跑路线,不急不缓等待良机。 “老子告诉你们!若杀了老子,铜雀台一定会为我报仇!!!那个时候,无论尔等逃往何方,照样十死无生!” 他不傻,看的出来,刚才轻巧杀的四人,皆为土鸡瓦狗,这群围堵他的,眼神凶狠,目光锐利坚定,个个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沈鲤见二掌柜停下不前凝神备战,冷笑问道:“魏节是你找来的吧?” “小子!不想招惹大麻烦的话,放老子走!”二掌柜斩去一道火浪。 少年郎一剑熄灭滚滚烈火,“火行术法玩的还行,火候有点差,吓唬人可以,要烧死人,缺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不吹牛皮能死啊你!!”二掌柜内心焦急万分。 拖的越久,局势于他越不利。 沈鲤身影忽而消失。 二掌柜以剑抵在陈六幺脖颈前,嘶喊道:“觉得老子在说大话?真不愿杀他?北隋得不到八部天龙,尔等也休想得到!!” “好好看看陈六幺。”少年郎的声音自身边传来。 “嗯?” 二掌柜上半身转过来,递出一剑。 长剑炽火大盛,宛若火柱撞向沈鲤。 溪湖芙蓉在他手里,远比此前威力更大。 剑斩火柱,以剑气作水,把火柱斩灭后,近了二掌柜的身。 擅长土遁的杀手,神出鬼没钻出,趁二掌柜聚精会神对付沈鲤,匕首捅进侧肋,一击得手,即刻施展土遁远离,绝不犹豫。 强忍疼痛,二掌柜咬牙持剑抹向陈六幺的后颈,正如他所言,北隋得不到,其余人同样别想得到。 只是,一条好像泥鳅的小蛟龙挡下长剑,似金属相撞,反震的庞大力道,震的二掌柜险些握不住长剑。 沈鲤的溪湖芙蓉也到了,一剑捅了个通透,颇为干脆潇洒。 低头看了眼外露胸膛的剑刃,听不清二掌柜叹气呢喃了句什么,摔下马多喘了几口气,性命消散。 “臭小子,你几乎闯下大祸了!”杀手里,三人和沈鲤较为熟悉,“陈六幺真被此人带走,后果难以预料!说过多少次了,杀人别拖泥带水,将货船斩为两半很厉害是不是?没察觉船上有位四品练气士啊?!” 沈鲤一手握剑,撑住马匹使自己不倒,龇牙咧嘴骂道:“别说风凉话,谁有疗伤的丹药,赶紧来几瓶,我快顶不了了。” 善于土遁的青年拔出药塞,将一瓶好药倒进少年郎嘴里。 囫囵吞枣咽下,再用气机化开药力,令之慢慢恢复体魄。 “别动陈六幺,他这个样子非常奇怪。” 沈鲤就地盘坐,运转气机,争取多恢复一点气力。 纳兰睡春走到跟前,一巴掌拍到后脑勺,少年郎闷哼扑倒:“滚远点疗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自己没点数吗?厮杀几场了?纵然你的体魄得天独厚,也经不住如此霍霍。” 沈鲤就地翻身,看着她,换副嬉皮笑脸的面孔:“纳兰好姐姐,我这不是想为您分点力嘛。” “呵呵,不需要。呦呵,不称自己小爷了?” “在您面前,小爷哪敢啊。” 眼看纳兰睡春抬脚朝他胯下踹来,惊的沈鲤连忙打滚避开。 “别碍老娘眼,滚远点,区区四品金刚境,剩下的大战你插不了手了。” “好姐姐,他们呢?”沈鲤指着众人。 “他们?”纳兰睡春环视一圈,“他们是来给不长眼的狗东西,证明星宿教动动心思,就得狗头落地。” 陈六幺七窍流血,恐怖异常。 纳兰睡春好似没看见,丢下陈六幺不管,寻赵之卿去了。 旁边就是大渎。 陈六幺在众人注视下,一脑袋扎下马,手脚并用爬了段,犹如感觉太慢,行尸走肉般站起身,摇摆不定的走到河畔。 七只泥鳅大小的小蛟龙从七窍钻进河水,最后一只,则是位于后颈挡下二掌柜一剑的那个,快速不见于陈六幺肌表,稍后,他张大嘴巴,这只小蛟龙跃起,沉下河水,荡漾一圈又一圈涟漪。 沈鲤愣了愣神,心有灵犀般敕令道:“天龙八部、人与非人,皆遥见成佛。” “八部天龙,走江入海,皆尊崇为神。” 霎时,整条大渎,金光灿烂又紫意澎湃。 忽起阵阵龙吼。 赵汝愚站于开禧城城墙,远眺这一幕,叹道:“天生的金刚龙象,封正八部天龙,成了。” 贾秋壑此时此刻,激动的难以自己,“终于成了!!” 一位中年儒士乘舟而下。 赵汝愚猛然转头,一刻不停,跃下城墙。 中年儒士,傲立舟头,轻摇折扇,雍容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