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似有若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李昂下意识地抬头望天,看向山长方向。 不能让墨丝暴露在世人面前。 高空中,继君迁子轰出神符之后,其余昭冥成员,也各出手段,袭向山长。 爆炸,轰鸣,飞剑,火光。 云层时而冻结,时而燃烧,时而破碎,时而碾平。 天象仿佛顽童手中的画板,勾勒出千奇百怪的景象。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飘忽而来,横在李昂前方,阻止他出城。 鸦九,或者说鸦九的傀儡,双目空洞地望着李昂,沙哑道:“好久不见。” 故人再见,立场相悖,无话可谈。 李昂运转气海,释放念力,攥住傀儡脖颈,用力一拧,直接将傀儡脑袋掰下。 鲜血喷涌,傀儡应声倒地,但一旁楼房中却又走出一名农妇,脖颈间插着根钢针,表情平静地看着李昂道:“巡云中境了?不错,可惜,还不够。” 农妇拍了拍手掌,街道两侧楼房的地下暗道里,走出了一名名修士。 他们脖颈上都戴着项圈,项圈里放置着的爆破符箓,充分说明了他们奴隶的身份。 “杀了他,你们就能重获自由。” 鸦九说道。 奴隶们眼前一亮,他们在地下深处挖了好几年的地道,直到刚才,才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这些修士,或者是来自他国,根本不在于虞国百姓死活,或者本身就是正邪不明、只追求力量与自由的邪修, 即便知晓自己引发洪水灾难,也不在意,只想着昭冥履行放他们离开的承诺。 一众奴隶死死盯着李昂,高空中的飞剑激荡声,宛如发令枪响,所有修士合围而来。 李昂抽出辉光弩,往箭槽中装填风符,扣下扳机。 倏—— 狂风大作,李昂在风势推动下向前疾驰,上百道心念同时运转,计算着周遭一切。 风向,风速,人群位置与距离,念器数量,激发角度. 他手指移动,操控两排念钉,贴着墙根飞过,打入一名修士头颅。 颅骨崩飞,脑浆四溅,战斗一触即发。 念针如飞鸟般灵动穿梭,轻易穿透城墙,贯穿人体; 念线穿凿游动,时而编织罗网,拦截飞剑,时而化为绞索,绞杀目标; 各式符箓配合着光弩,帮助李昂无数次逃脱必死局面,如飞鸟般穿梭于罗网缝隙。 但,敌人太多了。 为了今天这场突袭,昭冥十几年来网罗了数百名奴隶,其中还夹杂着包括荥州镇抚司士卒在内的傀儡。 奴隶们各怀心思,见李昂爆发出与境界不附的战力,便有意停在战局边缘,观望情况, 而傀儡们则悍不畏死,前仆后继,缩小李昂的行动范围。 半刻钟过去,曾经繁华的荥州街头,已经化为狼藉废墟。 楼房尽数倒塌,街面破烂不堪,坊市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地上涂抹着污浊血肉。 李昂站在原地,大口地喘着粗气。全力运转百道心念,对大脑造成严重负荷,额头血管已然爆开,从中渗出的鲜血,沿着鼻梁流过脸颊,宛如半幅面具的边缘。 而在他脚下,躺着几十具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尸体。 “你确实比我预想中优秀太多。也许鬼锹真的死在了你手里。” 鸦九的农妇傀儡站在屋顶,双手负在身后,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李昂,平静道:“我给伱最后一次机会,忠于昭冥。” 李昂没有回答,他抬头望了眼上空,昭冥众人围攻山长的战斗仍在继续,各色华光璀璨夺目。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人身上,都是一座山。 尽管李昂不喜欢说这话的人,但这句话确实在某些场合适用。比如现在。 高空中山长剑气与君迁子的焚天神符对撞一记,火光绵延千米,喷发出的烈焰融为火球,砸向地面,正中一户逃难的荥州百姓。 铛! 又是一声巨响,山长挥剑荡开试图偷袭的飞廉等人,兵刃交锋的冲击波扩散出去,震断了一处桥梁, 正在过桥逃难的荥州百姓们,如豆子般跌入长河,瞬间淹没不见。 类似的情形一遍又一遍上演,而在黄河下游,那超出山长符力范围外的河段,也已经出现了大范围决堤。 浑浊江水漫过农田,冲毁房屋,淹死的人畜尸体,在水面上起起伏伏。 这还是山长竭力控制水势、将巨量水流强行拦截在荥州的结果,如果洪水失控,整个黄河下游将化为千里泽国。 “呼” 李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环顾四周,冰冷视线从那些奴隶、傀儡们脸上扫过,嘴里念念有词。 “他在说什么?” 鸦九眉头皱起,心中莫名升起强烈不安,厉声道:“阻止他!” 不用鸦九提醒,同样感觉到不安的一众奴隶,便已冲上前去。 啪! 李昂双掌猛地合十,朝向地面,像是在召唤着什么东西。 大地裂开密集缝隙,一条健硕的焦黑臂膀,从土壤中钻出,重重拍在地上。 在离乱风影响下终于构筑完毕的墨丝分身,缓缓爬了出来。 它身高超过三米,人形身躯魁梧健硕至极,体表披着三国时期的古朴甲胄,脸上戴着夜叉面具,头上戴着三叉束发紫金冠, 手中方天画戟斜斜垂落,砸在地上,掀起一片扬尘。 现场目击者太多,李昂没办法用墨丝直接强化自身,但他可以装神弄鬼,假装自己召唤出了古时强者。 “吕,吕布?” 吕布的造型早已随着虞国戏剧深入人心,众修士瞠目结舌,怀疑自己的眼睛。 “去吧,吕奉先,杀光他们。” 李昂厉声道,声音中难掩虚弱——不完全是装的,离乱风会压制修士的气海恢复速度,像是缺氧一样令人不适。 “是。” 墨丝分身沙哑开口,缓缓抬起头颅,方天画戟的锋刃掠过地面,划出一道半圆,“戟尖血未冷,再添马下魂。来者受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