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鼓点在天际跳动,云海翻滚之后翠植随意,浮华伴着雨水,莲花衰败,八风吹不动。 今日天象汹涌,不知在害怕着什么,萎缩成了一张被翻滚的墨水浸染了的白纸,只是那身子一过了枯江冰,好似一切都消逝了,欢愉地望着那一袭白雪,如临大赦一般。 枯江冰是沧溟殿的地域,而沧溟殿是南域北疆东部当之无愧的霸主,只手遮天可换日月星辰斗转,宫宇坐落于海天一线的孤岛之上,定海神针一般,震慑八方,晶蓝洁白的色彩叫此间天地都为之梦幻;故而有所别称天堂岛、翎羽冰洋、诸神之眼。 其中天堂岛中的“沧溟”二字一曰苍穹,一曰无尽之海,而翎羽冰洋便是取二者之意的统称为“主宰”,这名字寓意在南域是十分霸道的,若是单论名讳所夺之气运诸神之眼名列前茅且稳定不落。 不过沧溟殿虽说拥有南域四十七大势力中层次最为高端的恢弘殿宇,但天堂岛在各大榜单中的排名却不见得有多么好看,它自所以能够傲立便与其之地理位置脱不了干系: 首先是其所在的大区域,翎羽冰洋坐落于中土之边缘,距离天下的断恒并不远,而中土相对于南域而言占得面积不算大,西疆大部分,北疆大部分,尽管其之中部言之南天境由三大帝国通吃,但是那小小地方对于南域而言真的言不及交易的主体,边角料罢了,故此中土的领域占不到南域的十分之四;因由此故中土的大势力基本以南天境为中心布散,彼此距离不远,唯一脱离这核心区域的地方便只有诸神之眼与天上人间,因此与其他大势力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自由发展自然得也就没有所谓得气运冲突了。 毕竟哪怕是整个北疆的东部气运全部收拢下来,也不见得有中心融汇区域的百分之一,优劣各有,不过沧溟殿的独立是骨子里的,并不是所谓之避世,所谓之孤僻,也不是所谓之待价而沽,所谓之遗世独立,它们的规矩正大光明到与渡江有的一比,也是少有的不曾被任何宗门针对的南域四十七大势力。 一直以来翎羽冰洋都比较安稳,什么都没有,是那种不在乎的存在感,好似此间大势力只有四十六一般,但自十年前北宸下了一场冬雪后那梦幻的诸神之眼却突然崛起,那猛烈的威势便如其之名讳一般,霸得魁首,取得“风华绝代”之光耀;不过尽管取得“综合榜”与“天骄实力榜”双榜第一,但沧溟殿依旧自然祥和,随意得不曾在乎一般;与陨星阁、流云阁那般慵懒得不在乎不同。 四十七大势力之间少有往来,最多不过天骄交易,但天堂岛却从不曾有所主动提及,但是一般邀请都不会拒绝,只是来及此地好似没有多好意义,故此哪怕是万历十五年翎羽冰洋的声望到达顶峰亦是没有交易往来,不过今日,有一袭红装想来看看;此后天骄们更是会纷至沓来。 北宸皇室十一封号,而无极长公主的诞辰快到了。 风云变化,万里江山,小舟恣意少年,一袭风月无边;他是常言,没事,划船过过场。 少年浪荡远去,一身外交长袍,晶蓝色的翎羽混杂着露水化作丝线顺着边角一圈圈绕,诸神之眼的规矩不一般,奇才峰顶为次道子,天骄为道子,但这些赐号都算不作数,它们真正的次道子门内唤“皈谷阳”,而道子,名曰“清江月”。 很可怜,常言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个道子罢了。 小小少年故作潇洒地游了过去,他有七分浪荡气,三分书礼气,今日轻侠之举定是忘记吃药,出来无端喧闹了;水镜河被游伐轻抚着化开,远处崖壁连绵,万千冰原化作一块连体的坚冰,蓝白色混杂着些许晶莹的颗粒,光线反射,极美。 少年披着棉被躺在木舟上观摩着远处的星空,两岸的马头琴无端想起,看去,那是一幅幅静美的油画,一行蓝袍随心而动,也不知在体悟着何等的风采。 他困了,也便就睡了。 风华转瞬,月色临尘,似是听说有之身着红羽的小鹦鹉用墨汁将它侮辱了一番,它轻柔一笑,也不知在找寻着那何种神物的足迹,绝色女子闭眸,身形带着一种震撼的柔美,披月色于此间天地,静默了庸人自扰,静默了带着面具的虚伪,静默了丑陋与肮脏,月色温煦,层叠着爱与生机。 红伞裹了一层冰,像是那在寒潭中燃烧的火焰,它沉醉在身侧绝色的气息之中,空洞地舞蹈着,周身朵朵烈火红莲,那官宦少年睡着了,徐徐的窒息感压迫而来,苍穹流云断裂,为那树下天下旁的红伞献上了膝盖。 总是这般,睡不安宁。 白衣少女回眸,周身四席盛世华服,从西到东依次排列开来,涣散着恬静的光晕;她们分别是“墨青丝”、“点朱唇”、“青衣袖”与“胭脂眸”;其中“墨青丝”、“点朱唇”、“胭脂眸”是世人皆知的护卫,而“青衣袖”作为七卫之一却在天南村中堂而皇之的出现的,不曾遮掩,正大光明。 这般以来,那无极长公主殿下身旁较为神秘的,竟然是那“墨青丝”了。 绝代收伞,红装少年转醒,趴在白衣少年的腿上,睫毛轻颤,也不知是哪里不安稳,少女无奈一笑,伸出手整理着那散乱的发丝,许久不见,怎得也不知道怕生呢。 三袭绝色行礼走远,星月明亮,一旁女子青丝散乱,美若星河,璀璨闪耀,一把青黑色的小伞也不知能遮蔽住何等的凶险,也不知是遇见了什么压抑之事,眉宇染上了一丝焦虑,身形慵懒地坐卧于巨树宽大的枝桠之上,群寂草开花,漫野的萤火虫,略微嗜睡。 她叫徐时晴,无极长公主身侧的“墨青丝”,沧溟殿的“皈谷阳”,亦是七卫中在廖昶妍身侧时间最久的绝色;她来得早,也陪得久,昔年白衣少年降身之时身侧只有四位,是为“凝脂玉”、“墨青丝”、“冷红妆”、“风紫陌”;恒长秋、宇文念珠,廖研霏是后来,更准确的说是她提拔上来的。 南域从古至今只有四席从奇才峰顶到天骄的风华少年,除了这上面这三位以外另一位是渡江的七剑,而七剑与宇文念珠在奇才之际,有过牵绊。 域外之人来到南域都会受到压制,除了境界以外天赋也会受到压制,便就如南域四十七大势力会有这般多的别称一样,真正的天骄也有很多代称,且不能说出口,像马秋北,夜未央,宣缘,也像青伞,还有自己这身侧的殿下,用假名去承担因果已然是一种很熟练的手法了,他们这一脉与北宸皇族的交易跟皇帝与皇后的交易是一样的,再过不了多久诞辰就到了,其他的便就不谈了,她怕的是缎箖纱与宣缘。 缎箖纱与廖昶妍一般,都是残缺的灵魂体且来到域外受到压制,尽管看起来是一位浩瀚,一位绝代,但缎箖纱那残缺的程度说是投影都不过分,随便增强一分便就是大恐怖存在;而宣缘,那更是棘手,同样是游离体,但是她的评测却比树下这白衣少年高出不止一线,实打实的大恐怖存在。 此外,还是天下的“那位”。 她之所以会在意缎箖纱与宣缘,因为全然代表了三大势力,却不会有合作的可能,宣缘是“焉”字造化,缎箖纱是“酒”字造化,那位是“生”字造化,听说也有“焉”字造化,而卫夜瞳是“空”字造化,昔年被夺了名字,不若也不会与皇族交易,以“廖”为姓。 上道人下得是一副棋,天骄下得是一副棋,浩瀚下的是一副棋,大恐怖下得是另一副棋,她只是垫脚看了一眼,自然没有那红伞看得清澈,只不过,蹚这浑水是为了昔年那执布披衣的少年,或许,这是殿下心中的执念吧。 她必要找回他的一缕存在,只是那般存在,谁敢让他活着? 辽域雪域下着雪,不同的少年看见了不同的场景,远处一袭绿袍踏着细水流涧计算着时日,他知道那一袭白衣是四月的生辰,陪她过了十年,今年是最后一次,他想去看看。 哪怕那鸿沟胜过南域的断恒,他也要了却这残念,此后生死算计全都不管; 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