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时光久,却见不得时光悠悠; 你看啊,那一地的荒唐。 少年走过,打着油纸伞,远处一地的青衣,一件一件在霜雪天自焚到虚幻,一盏青灯悠悠,一袭绿袍缓缓,回头看,不明所以地瞭望,瞧,良久星火逐渐暗淡,摇篮停歇,此间,这般得安详。 落吧;我看看。 轩禅立于湖面,四周轩窗画屏般招摇而妩媚,一户户相互衔接地把整条小巷装点如壁画般荣华,渔舟唱晚,一墨笔书生与楼阁之上等待,眉目朗月,折扇在手掌心中合了又开,开后一方春园,园中桃花艳,桃花枝桠交.合后凝成一条大红细线,绒线分开春帐美,美若无暇; 这乾坤纳的,无赖模样。 绿袍少年青春纵情,眼眸似开光一般璀璨熠熠,寒白晶莹的手掌举至身前,光芒透不过那厚重的遮掩却又不愿离开,暖洋洋得眷恋在那一片温润的掌心,那徐徐流淌的骄阳将那一身竹绿色长袍映照得有了几分潇洒,少年身材不算高大却笔挺异常,长发束管,怎一好看了得,礼气伴着整齐,赏心悦目! 这般立体如雕塑,这般自然如山水画,这般娇柔而意气,这般温和却明艳……令君啊,恨不得早日相见; 舒服,少年就该这般朝气蓬勃而大道可期! 书墨放肆,笔走龙蛇间遒劲大气,那一撇一捺都透着一种豪迈的鲸吞万里,那般幅度竟有种欲脱离指掌限制印刻长空的风流与锐度,连带着那少年于笔法都备受瞩目了几分:诚然,原先这书生不是极为耐看的类型,就如蒙尘的明珠一般,用岁月遮掩了自己的风华绝代与普照大地,但随着这一次的试探大半华光倾泻,此间何处看不见? 都是你的光彩,合该是你的时代! 绿袍风华默然,静静欣赏;他知道那光,它撕破了万古长夜,它搅乱了碎碎微弱,它在,就应该裹挟着大道的名义,它往,就应该势如破竹般无前! 天地氤氲,左右纯白,上下沆砀,风灯伶仃膨胀,橘红色流淌,少年持灯向前,光点相互交融,撕裂又聚合如难明的浩气长存,他笑,那般矜傲,他落步,每一步都走得亡魂超度、佛陀慈眉善目,那一步步禅意盎然,那一盅苦酒烧去了青黄,漫天飘洒下的脊梁,铁水浇筑一般,远处风华抚掌,一大白入肚; 想来,还是那么得心神向往。 落茗持节,眼前帷幕晃荡,双方之间的水气被一根细线勒紧,慢慢得剥落大块泥沼,显露出其间的凌冽与干寒,书生立于风雪之间,手中盘着两块卵石,大小不一、气息不定,看着像馒头,不过一个吃多了,一个,未曾消化; 道子眉目清澈,细品着那缓缓走来的绿袍,疑心着应该如何开口: 他是为了中枢千里迢迢从中郢刚来的,就是为了先南域一步查看那瓷器的声响,不过马北风守着窝边草,让他措手不及,后来的帘书、洛炎亦是卑鄙,通过伏笔稳坐鱼台;至于凤皇、凰羽、卿雨桐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连带着七剑都喝了一口汤;至于沧溟殿更不必说,易鲸、陈选之流厚颜无耻,滕王阁则是无赖不顾规则,执法殿、顺天府自带权柄,属于框架,拥有特权,所以他心中的算盘早就落空,如今排名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他是除马北风外第一位亲临的,并且有蓄谋与认定的风华天骄,所以那第一口“烹茶”,应该是他的了: 所谓蓄谋,不过是通过信息优势作壁上观,因为与其它天骄拥有不同的所图,所以可以在新棋局中拥有首发优势,这也是他为何不与轩禅产生联系的原因,至于“烹茶”,那就是帘书这一辈的习惯了:君子气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气息,靠“养”,所以大多比较内敛、平稳,不过每有动作却是如奔雷般迅猛,是以“说话算数”,而“烹茶”便就是一种极为养气的用茶方式,而为保气息不泄,所以“烹茶”之前书生不予开口、交流,诸如上德君子则各有特殊,有更为讲究、繁琐的,也有从简、节流的,“令君”的礼节不明,但“烹茶”最为根基却是不会有误,因而他带着准备好的随身空间来请,至于茶水,便在楼下; 因为身份缘故所以落茗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与轩禅交互,毕竟他是一种游离在奇才与天骄之间、却两边都有的那么一种气质,它不属于“复杂”,而是“微妙”,那种精细程度堪比冥冥的坐标系,每一步都极为讲究,所以原先他特意算过,不过当真正见到那位令君香的时候这一切就又有不同:按理说轩禅再如何都会和风华天骄在同一个框架,但是那种“真实感”与“存在感”却是他在其它任何存在身上都不曾见到过得,那种“实在”让他都会稍显错愕,而这种根本性的差异,又让他暂时无法看清局势,所以倒也没敢轻举妄动,但这种情况在如今轩禅这敏感的坐标系上会怎么体现就又是一个复杂而头疼的问题了,毕竟他又不是天骄,没法知道如今自己的困扰,哪怕是猜到了这种可以也只会把它当做“可能性其一”,这般不纯便会引起更多可能的后果,而他有不能解释,越描越黑,…… 浪荡了;还是该做好万全的准备的。 落茗沉吟,心情有些失落:他是知道苏颜和轩禅那之间的事情的,而他与对方又同出登良楼,想来到时候的“最有可能”不会朝自己所期望的方向去想,到时候建起城墙,自己应该是选择相信还是选择布局呢?如果是布局的话,对方毕竟是中枢,彼岸天就是不稳定因素,那种南辕北辙真的就没法弥补了,但如果是选择相信,那自己这般隐忍又是为了什么呢…… 恶心;道子明白了,为何当初轩禅的处境会这么难堪,因为风华天骄不能轻易下水,这就是稳了它们准备的陷阱,哪怕如今他觉醒都能让他觉得难堪,想来当初陈选、苏颜都被这种磕磕碰碰弄得心绪烦躁,不若也不会叫其后的风华天骄们保持一种默契得平静; 说到底,还是逐明之眼深谋远虑,每一步都走得超乎它们以外:存在感这个东西,在重塑了之后基本不可能复原,不然就不会形成对它们这种层次得压制,但轩禅的觉醒把“真实”这个品序词汇给加点了,那么眼前的绿袍是怎么回来的呢? 不,他回不来,所以他根本也不存在重塑; 想来这都和他的立场有关,——毕竟令君香没有在外围,而里面那个地方不说重塑几次,想来借口都是相差不多的,而它们梦魇之前是被“合”在一个世界的,相当于是改造了它们的时代环境,给放在一起了,所以它们才会是“风华天骄”,因为“被抹去”了,它们是通过禁忌法则重生的,轩禅也是这么回来的,但根据现在的情报,也就是说重塑之前就有天骄知道它们是“第二次”、也就是知道令君香他“回不来”,但不论是重塑前还是帘书将这个事情暴露之前,都没有明确的信息在流传,那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应该都是三代之后; 毕竟,风华天骄的立场没有理由去藏这种有关于中枢的事情,毕竟它们都是执棋者,争得是棋主,争得是气运和造化,既然如此,那么轩禅的存在感是不是和那些“阴·唯我”一样,属于“底蕴”那一类呢。 落茗珠算,恍然间不置可否:其实如今南域的风华天骄最要不得的,就是这种猜测,因为无底洞的珠算会让“三代”的权柄、话语权缺失不少,如果等第一代、二代风华过后,到时候就没有这种将彼此聚拢的立场了,所以彼此之间基本都是确立目标,“宁深挖不泛滥”,而牵扯三代尽管能获得更多的信息,但却不是必要的,且用其它途径也可以得到一样的信息,没有必要去花费时间,不过现在看来,彼岸天限定的“框架”可能比想象得更窄,至少在一定范围就能感受到明显得阻力,而这种阻力明显是布局和阳谋的味道; 从轩禅这条路来走,可能不是一条好方向。 道子神情淡淡,却不曾多想,而是顺着台阶徐徐拾步:相比于他,那竹绿风华对于他更加亲和一些,也不知是源于气质还是奇特的“自来熟”,不过对于这般结果那笔墨书生乐意见得,感知着绿袍的方向惬意踱步,渐渐得恢复着自己那宠辱不惊、不为所动的气质,衣袍和谐而自然,带着些许微醺的慵懒,远处少年自故着自己的礼仪动作,眼前水气蒸腾,于逸散之后融入茶室的润泽气息中,藕断丝连般相互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