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初观与帝熔族两方势力面前,莫仁将与楚苍那一战徐徐道来。 除了一开始昆煌宗弟子的死因,其余部分他叙述得极尽详实,那地洞之中的异变和古怪细丝被着重描述。 听完后,在场之人沉思不语。 余闲最先收回思绪。她掀起眼皮视线扫过众人,开口道:“听起来,楚苍的真正图谋是豢养壮大某种东西。那东西原本受他控制,被莫仁你伤了之后发狂失控,导致楚苍把自个儿给搭进去了。” 莫仁:“我也这么认为。不知巫族长可曾听闻类似事物?” 巫韶先道了句“未曾”,接着分析道:“你未用灵力法术,仅凭一柄天器使它受伤,说明此物不擅躲避,且防御手段缺乏。而楚苍如此重视,便意味着,它在其它方面有特殊之处。” 莫仁:“巫族长所言有理。只是……” 他话语一顿,眉宇间染上一抹忧虑。 “它尽管受伤,却未死去,沙蚁行为异常,或许与其有关。如今楚苍身死,它失去控制,不知会带来何种后果。” 余闲环抱双臂,叹口气,道:“暂时只能等等看了,那东西能把兽皇弄死,就算楚苍当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杀的。总之就是太危险了,我看得先回禀宗门,搞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再说。” 莫仁笑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余闲:“这种废话你就不用说了,省点儿精力顾顾你的修为吧。阿财上次跟我说你快晋升返虚,我还道她消息延迟,现在看来,你这修为一跌,倒真应了她那话了。” 莫仁听了也不恼,笑容温文如故,道:“修为跌落,重新练起便是,不打紧。” 巫韶接过话头:“此番确要感谢莫道友,若非你及时粉碎楚苍的阴谋,来日怕是又有大祸临至。” 莫仁谦虚道:“您言重了,此事拖延日久,缘是本门失职,如能更早地解决祸端,您就不用携族民迁离故土,大漠周边势力也不会蒙难牺牲。论其根由,是本门处事不力,今日铲除楚苍,实在算不得及时。”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旁边伍长老简直无地自容,满脸的羞愧难当。 余闲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莫仁,却不经意地瞥见某物,一愣之下转头看去,随即眯起双眼。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所有人一同看向她所望的方向,只见远方地平线上,天幕铺呈的背景中,出现了一些奇异的事物。 那是一根根白得半透明的细丝,短者堪堪尺许,长者百丈不止。宛若无根浮萍,在空中浮游飘曳。 这些细丝忽隐忽现,出没无常,行迹变幻莫测,仿佛在无间断地随处瞬移一般。 众人凝神细观,均觉诡魅至极,不禁面色微沉。 余闲问向莫仁和伍长老:“这是不是你们看到的攻击楚苍的东西?” 莫仁与伍长老对视一眼,伍长老摇头,莫仁答道:“有所区别,但是很像。” 余闲沉吟。 这时巫韶身后一位族老上前道:“族长,我去查探一番。” 巫韶应允,嘱咐其小心。 族老正要动身,太初观这边也有一位长老出列,对余闲道:“我也去吧。” 余闲应道:“行,魏长老你与帝熔族的这位前辈正好彼此照应。” 魏长老与族老两人并肩同行,一个身周符箓环绕,一个脚下烈焰托举,俱是分外谨慎。 细丝游荡的区域离此地尚远,两人未敢托大,放出神识,缓慢前进。 就在将将接近那片区域时,一根五尺长的细丝,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魏长老左上方。 魏长老和族老双双一惊,竟是没有感受到任何能量波动。两人同时后退,拉开与细丝的距离。 谷鬗那根细丝如水草般轻轻摇摆着,不带丝毫灵气,若不是它浮空横卧且出现方式太过诡异,会令人错以为是一根普普通通的丝线。 魏长老与族老迅速交流两句,定下攻防计划。魏长老抛出一叠符箓,符箓连结成数个交错转动的圆环,将细丝困在内部,并祭出一枚印章样式的法器浮在两人头顶,放出蒙蒙清光形成护罩;族老法诀一掐,背后显现火焰凝成的法天象地,身高千丈,手执斧钺,作守卫状将二人环护于内。 数个符箓圆环渐渐收拢,逐步接近于一个球状,一股困缚之力在球心诞生。魏长老剑指一点,符箓所成圆球缓缓向两人移动而来。 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圆球穿过了细丝,球面与细丝相交处裂开一条缝隙,符箓破碎,圆球崩灭,而细丝游摆如旧,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魏长老惊咦一声。 她微一皱眉,与族老交换眼神,而后索性以灵力凝聚出一只大手,往细丝抓去。 然而,看似柔弱的细丝就像一柄怪刀,灵力大手甫一接触它,就被割裂开来,随之破灭。 魏长老与族老俱是返虚修为,见细丝这等表现,不仅两人神色凝重,后方众人亦是面有忧色。 族老心念一动,身后法相挥动巨钺,对准细丝就要砍下。 就在这一刹那,法相骤然溃散,族老低头,惊骇地看着从自己腹部伸出来的一根细丝。 “这……” 魏长老同样骇然,从她的角度,更能清楚地看见,一根两尺长的细丝贯穿了族老的身躯,看其位置,差点将丹田串个对穿。 谁都不知道,这根细丝是如何越过了层层防护,瞒过了两位返虚大能的神识,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这里。 族老强忍剧痛,火随念生,炽焰从伤口处燃起,沿着细丝烧去。 细丝依旧不为所动。并且随着它的轻摆,腹内脏器骨骼被割破,族老伤势愈发严重。 一声大喝在两人头顶炸响: “瞬移回来!” 是巫韶的声音。 两人毫不迟疑,当即连续短距离瞬移。刚刚离开原地,又有一根细丝出现在了原本魏长老头颅所处的地方。 “族长!” 族老回到巫韶跟前,险些倒下。巫韶急忙扶住他,神识随灵力注入他体内,查看伤情的同时助其疗伤。 魏长老心有余悸,定了定神后,方才发觉奇怪之处。 “那东西没有随你一块回来?” 她盯着族老的伤口,惊讶地问。 那根细丝原在族老体内,按理说,族老瞬移而回,细丝应该被一同带回才对。 可是现在,族老的伤口中并不见细丝的踪影。 余闲抬眼一望,眼角一跳,道:“还在那儿。” 伤了族老的细丝,仍旧呆在原处,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兀自悠然摆动着。 而最开始被作为目标的那一根,此时已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