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害怕,莫害怕,老夫姓黄,白日上山拜会贵门简道友,因谈论商事细致,故而耽误了下山的时辰,当下想要离开,打搅小道友好梦,还请见谅。” 面前老者退后了两步,魏晋这才发现是个活人,而且其修为深厚,自己竟然感知不得,明显是筑基前辈。 少年人,胆子再大,半夜遇到个长的这么磕碜人的老头,也难免慌神呆顿,等到回神之际,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平白给门里丢了脸,想要补救的法子无非强装镇定: “你你你,出山就出山,吓唬我作甚?” 黄有油那双绿幽幽的眼珠平静眨了眨,嘴角弯起笑出了声:“呵呵~实在抱歉,小道友是否清醒了些?能开阵法洞口么?” 魏晋心里恼火,面上也没好脸色,“能!我堂堂赤龙门庭,还锁着你不成?” 又冲不远处山腰上的监察寮喊道:“张师兄,暂开山门,有客人要离开。” 监察寮上有人影招手晃动,魏晋身后灵力屏障开了道一丈宽的口子,他没好气冲黄有油指了指:“诺,出去罢。” 黄有油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快要踏出门时,停下身子掏出一柄泛着微弱银光的灵剑,长有两尺多一点,恰好符合魏晋的身高,“这柄【微尘剑】阶位虽低,品相却不俗,权当打搅小道友的赔礼。 老夫对贵门简道友多有崇敬之心,今番相聊甚欢,也促成了一些合作,日后必会常来拜访,还请小道友多行方便。” 将东西挥手递送在魏晋手里,黄有油一脚踏出门去,直接消失不见。 魏晋愣了一瞬,赶忙抬手呼唤:“前辈,使不得,我门中……” 哪里还能见着人影。 心绪由最初的厌烦恼火,转变为此刻的忐忑感激,只觉这老头还是挺好的,吓了自己一跳,就用灵剑做赔礼,真大方。 站在原地仔细一想,刚才自己真是失礼太过,人家堂堂筑基前辈,和声和气问话,自己怎么能无礼发怒呢? 魏晋越想越自责,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他盯着手中那柄一阶下品灵器看来看去,自语呢喃:“门规有定,不能随意受人贿赂,我这……算是收了贿赂吧?” 来回度步之间,又摇头否定:“怎么能算贿赂呢?这是他的赔礼!” 又想起同辈中姜明那副耀武扬威的气势,更舍不得手中这把剑了。 转身看了看躺在石台边睡觉的常自在,魏晋沉默了良久,走过去把常自在摇醒:“胖子,我与你说件事,醒醒。” 摇了半天,常自在睡眼惺忪坐起身子,“这大半夜的,你唤我作甚?” 平日里虽然瞧不起这胖子,但两人毕竟是一起学艺的同门师兄弟,有些事,的确是一齐商议比较好。 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大致讲给常自在听后,魏晋只等他表个态度,常自在懵懵说了一句:“这的确算贿赂。” 魏晋一下子将剑握紧,“怎么能算贿赂呢?这是赔礼啊。” “这是贿赂!” “这是赔礼。” “这是贿赂!” “这……真的应该算赔礼。” “这是贿赂!” …… 面前的胖子一脸正气,教魏晋越说越没底气,最后垂头丧气道:“好罢,明日我将此物交给宗老大。” 常自在胖乎乎的脸上露出狡黠的色彩,以胜利者的姿态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想要这柄剑?” “我……”魏晋支吾良久,也不敢说个喜好,但这恰恰说明他是极想要的。 “想要就拿着呗,怕我告状?”常自在忽然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魏晋眼珠子一瞪,“好你个死胖子,那刚才和我瞎争辩什么,害得我提心吊胆。” 常自在懒洋洋的顺势躺在石阶上,将翻起来的宽大衣袍往身上遮了遮,他向来闲散惫懒,从不和别人争过什么,这次特意吓唬吓唬魏晋,好教其明白自己不是傻,而是懒得理他。 魏晋摩挲了半天银剑,挨着常自在坐下,“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你想要干什么,我帮你。” 常自在挥手说出一句不耐烦的话,“好好守你的岗,我要睡觉。” 夜风呼呼,常自在将身子扭了扭,这石阶背对风口,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打鼾。 魏晋抬手作势要打他的样子,嘴里无声骂了两句,见常自在很快又进入睡梦,自己也消停沉默。 同辈之中,魏晋要好的朋友只有魏长生,以前瞧不起胖子,可自家那个傻族弟说什么也要拉着胖子一块儿玩,今天再瞧瞧睡在地上这家伙,突然间没那么嫌弃了。 ****** 连着守了七日山门,白天休息夜间轮值,还得抽时间打坐吐纳,两人初时还感觉新奇,习惯以后便觉得乏味。 每天夜间轮值,常自在基本是睡到第二日清晨才醒,魏晋一个人站在门庭中央,由于夜间出入的门人少之又少,他几乎寻不到人交谈打趣。 今日月色正浓,见胖子又在呼呼大睡,魏晋拿出黄有油赠送的那柄剑挥舞来去,修炼剑招。 宗不二为磨砺他们俩人的性子,要他们看守山门一个月,虽然不需要负什么责任,但人得一直站在门口。 “小道友?” 练剑半途中,熟悉的呼唤自护山大阵外传来,魏晋停下身子转头望去,见又是那个姓黄的老头。 七日不见,老头还是那副磕碜模样,不同的是身上的袍子换成了金边黑料,使得原本枯瘦的身子增加了厚重度。 “咦,黄前辈,你又来拜访我家简师叔?” “是啊,前些日子商议的事情有了结果,今日自槐山急着赶来汇报,紧慢又到了夜里,劳烦小道友去通报一声?” “好说,我这就上山去禀报。” 魏晋踢了常自在一脚:“胖子,别睡了,有客人。” 待常自在懵懵呼呼站起身后,魏晋已经一溜烟朝着山上奔跑了去,常自在盯着护山屏障外的黄有油连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