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连续36年的噩梦
柳若虹已经退去,小楼里却再不复刚才的欢声笑语。 萧红燕见状无奈,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推门亲自走上楼来。 第五个人眼见着萧红燕进屋,心中尴尬。 从上司到仇敌,又从仇敌到前辈,眼下似乎还充当了他的保镖。一系列身份转化太快,他一时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了。 硬着头皮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他开口打个招呼:“嘿,萧总好。” 常雨萱跟何雨茉再次拜见长老,何雨茉还罢了,常雨萱已经有点受不了了,这一晚上功夫,宗主来过,柳长老来过,现在宗中辈分最高的萧长老也来了,这第五先生也太晃眼了。 萧红燕随手拉了个椅子坐下,很自然地翘起二郎腿,满是中年御姐范儿:“既然让你看到了,我也就不必躲着了,你都听到了,宗主请我在这里守着你,以免有人不长眼,来找你麻烦。” 老五闻言差点笑出声来,这萧总往日中高高在上,对人不假辞色,今天说到“有人不长眼”时虽看似轻描淡写,摆明意有所指,让他都能脑补出一场合欢宗内的大戏了。 由此他判断出萧柳二人颇有旧怨,当下引她继续去说。 “那谢谢萧总了,话说这不是你们合欢宗自己的地盘么,怎么还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惹麻烦?” 萧红燕看了看窗口,实则放出真元感知了一番附近环境,确定附近没有第五个…没有其他人在场,悠悠道:“柳若虹长老是宗中极端讨厌男人的那一波人,合欢女修中,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这人还醉心于权势,只可惜她天赋实在欠佳,虽是宗主的师姐,几十年来一直都被宗主甩在身后,不敢跟宗主叫板,便只好笼络长老打压异己,她笼络不到我,便跟我过不去,殊不知我对她的那些小肚鸡肠根本没兴趣。哼,可笑。” 老五有点好奇:“合欢宗的女修讨厌男人?而且这样的还不在少数?” 萧红燕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奇怪的吗?” 老五说:“我没理解错的话,那个合欢俩字的意思是……” 萧红燕冷笑道:“你没有理解错,那又如何?喜欢吃猪肉你就必须喜欢猪吗?需要用马桶,你会爱马桶吗?” 老五感觉有被冒犯到,阴阳怪气地随口唱起歌来:“每一个马桶都是朋友,可以真心相守,一辈子你都不能没有。” 萧红燕一时间有些恍惚,自己为什么会提拔这么一个没眼色的人当经理?不过现在想这事已经晚了,整个酒吧都是此人的了,他想当经理当经理,想当服务员当服务员,直到酒吧倒闭之前。 常雨萱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轻轻抿着唇低着头,而何雨茉心中暗骂第五先生跑调,不会唱歌为什么还这么爱唱歌,人菜瘾大是吧? 萧红燕说:“总归,虽说你们独楼独院的住着,宗中之人一般也不会相互打扰,但我劝你还是低调点,尤其不要把酒吧里那一套带到这里,没事少调戏这两个丫头,宗主让她们照顾你,不是赏给你了,你稍微收敛些。” 老五心中嘀咕,自己调戏姑娘这事从小就会,才不是什么“酒吧里那一套”,然而跟萧红燕说这种事也是多余,他问道:“所以你会一直守在外面给我们看门?” 萧红燕翻起眼皮瞪了他一眼:“不是给你看门,是为宗主看着你。” 老五摆手说:“哎呀都一样嘛,我意思是外面环境肯定没有屋里舒服,我看一楼有沙发,要不……或者你睡隔壁,她俩跟我挤一挤。” 此话一出不用萧红燕瞪他,雨萱雨茉已经上手揍他了,练气期的拳头不好挨,但老五是贱骨头,一边挨打一边大喊:“用力,没吃饭吗?” 俩小姑娘也知道他是宗主重点照顾对象,不能真给他打出个好歹来,顿时觉得他更贱了,推了他一把气哼哼的走出门去。 旁人都出去了,萧红燕也不自觉放松一些,嫌弃的笑了笑:“挨顿打满意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这么贱?” 老五靠在床边,呵呵笑道:“您是老板,又是修士,眼高于顶,哪能看得见我们这些普通人呢。” 萧红燕又问道:“我还是好奇,为什么我查虚玄子的底的时候,没有查到你?” 老五直接从嘴里整出点口水就作势要吐她,吓得萧红燕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躲开,一时间什么范儿也没了。 老五把口水咽了,骂道:“不该问的别问,没查到说明你水平不行,还让我把内裤抖给你看不成?你娘的把老子牙都打掉了,说话漏风,连小姑娘都迷不住了,你特么给我赔!” 只要萧红燕不敢动他这一点没有改变,他就敢对萧红燕采用各种恶劣的方式撒泼。 萧红燕脸色一阵难看,心中了然,立场虽有变化,第五个人对她敌意未消。其实岂止是第五个人敌意未消,她对这个锯了自己家防盗门的酒吧经理心中何尝没有隐隐的敌意呢? 不过宗主其实也没有要她一直守着,只说看顾一下,她在外面蹲守柳若虹乃是知道柳若虹向来不安分,估计很快会有动作,所以提前等着了,对方果然被她逮个正着。 如今隐患一去,她也无心纠缠,大步离开小院,趁着夜色遮蔽,悄悄回到了自己在宗内的住所,那是一处二进的院落。 合欢洞天所仿的皇家园林占地近八百亩,有充裕的地界供此间修士规划使用,萧红燕是宗中辈分最高的人,条件自然优渥。 不过她不常回到宗里,反而是为宗门打点生意,时常在外奔走。又在俗世里购置了两处私宅,其中一处比较破落的,就是被第五个人锯了门的那间。而也只有那间,是她最喜欢,住着最自在的,目前那间屋子已经安排人打点换门,顺便还想改一下装修,加上宗门这些日子有事,她就住在了这灵气充裕的平房小院里。 放一缸热水,滴入合欢宗独门炼制的精油,萧红燕裹着头发舒舒服服地泡在了浴缸里,享受这些日子难得的闲适。 刀光剑影在脑海中闪过,那一个个面容——虚玄子的、虚黄子的、玄望真人的、厉天元的……带着不同的表情向她叫嚣喝骂。 她深吸一口混入精油后热水中散发的花香气,将这些思绪赶出脑海。 掬起一捧水,看着自己保养得宜,青春正好的手臂和手掌,她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才会想要舍弃这么熟悉的自己,去夺舍一个不相干的人,哪怕那人资质再好、再怎么年青、再怎么靓丽动人、再怎么前途无量。 真是一场噩梦啊……一场连续36年的噩梦。 从师父发现天机被搅乱,没有找到尚未出世的虚玄子开始,一直到昨天。她便孤身一人陷入了这场深沉的梦魇之中,她用尽了所有方法,苦苦挣扎而不得出,直至鬼迷心窍。 如今梦醒了,是被他人打醒,是一败涂地,几度险死还生,是舍生忘死犹不能冲破的困局,是深沉到极致的绝望,她以为一切都彻底完了,她完了,她和师父心心念念的合欢宗也完了,然后就在这样的时刻,一个老头站在无上高峰上,以无限耀眼的姿态说了一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便从苦海中被拔出,陷得不由自主,脱得也不由自主。 虽是可喜可贺,终究心意难平,人生岂应如此绝望。 看着自己的双手,不论生死,都差一点就永远失去的皮囊,萧红燕悲从中来。在浴缸里痛哭失声。 浴缸边的手机响了,萧红燕只觉心力交瘁,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