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只是不想被毁三观
教廷的魔法源于信仰,如果完全按照威廉主教所说,那不是他的魔法,而是上帝赐予的力量。也许事实上并不如此,但这是一个传承了千年的黑箱,谁也说不清其中机理,以及就算能够说清,在教廷之国,谁又敢把这说的太过清楚,那可是和上帝的权威过不去。 虽然在这个事情上,上帝可能会原谅你,但在那之前会有人先送你去见上帝。 如果完全按照这个黑箱的理论,林文潇必须从上帝的恩赐中获得最原初的魔力。那不知要经过多久的祈祷,多长时间的冥想。 这样一来,也许威廉很快就会发现她的不虔诚。不过也有可能威廉发现了之后什么也不会说,毕竟相比于林文潇的虔诚,教廷更需要的是这个拥有圣痕的少女。只要她保持合作,不惹出大乱子。总有人会绞尽脑汁,为她把故事讲圆。 不过少女很幸运,暂时还不需要面对这么现实的课题。 先前施维娅禁锢她所用的魔力已经和她的灵魂融合。为了将她唤醒,是教皇给出方案,由多名主教共同给她灌注魔力,改变了原本那份魔力的运转方式。 灾难变成了赠礼,林文潇的初始魔力不需要等待上帝的赐予。 当然,从教会的角度理解,这正是上帝的安排,确凿无疑,因为上帝是全知全能的。 而运转魔力则需要通过冥想将其捕捉,恰好林文潇是冥想的老行家。 但好运到此为止了。 缺乏信仰的少女,几经努力也无法依照威廉的要求,使出像样的魔法。就好像全知全能的上帝并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一样。 可是这件事很难。那种甘心受难的虔诚,对林文潇而言意味着自我价值的否定。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的。 威廉主教予以耐心的鼓励,告诉她这是神对她的考验。 而少女在想,这分明是神对教廷的考验——考验他们如何点化她这块冥顽不灵的顽石。如果真有神迹,这一定是能做到的吧。 只不过她不敢把这种思想说出口,那未免白眼狼了些,来自大夏文化的教育,同样不允许她这么做。毕竟大夏人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对方有救命之恩,她受点委屈算什么? 两周时间匆匆而过。林文潇在施法方面始终毫无进展。她已经通过冥想,将身体里的魔力越积越厚,在魔力测试时有很好的成绩。但偏偏召不出哪怕一星半点儿的神圣光芒,所以以这些神圣光芒为基础的魔法,一个也使用不了。 不是她不用心不努力,实在是威廉所教导的“只要虔诚的诵念咒文向神祈祷,身体里的魔力就能勾连出来自天界的光芒”这个法门太难实践了。 而且,少女很想说:“都21世纪了,你们难道还没坐过飞机吗?这天界的光芒到底是来自哪啊?” 严师威廉大感头疼,但经过连续两个礼拜的努力,他也渐渐明白过来,牛不喝水强按头是没有用的。于是他特别开恩。给林文潇放了两天的假,允许她去外面逛一逛。当然行动的范围不能离开教廷之国。 出来走走的感觉很不错,整天困在静室和花园里,林文潇觉得自己像在坐牢。 金丝编织的牢笼,圣痕打造的项圈。 所以只是在外面吹一吹海风,也感觉到了难得的惬意。她就这样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行走,看看天,看看云,看看花草树木,看看旅游的行人。 其实街上不乏来自大夏的朝圣者。 “如果把圣痕给他们,让他们来做这样一个特殊的教徒,他们一定会很开心吧……怎么落到我身上却成了枷锁?”林文潇如此想着,一直赖到了日落。 如果是在凤凰城的话,她此刻就必须回到莫妮卡的家里了,这是为了安全。不过这里是教廷之国,上帝的恩泽之地,绝无不法之徒敢于行凶。 她可以继续在外面赖着,一直到想要回去为止。 已经有许多天了,她只能透过窗户看夜景。在大街上的感觉还不错,夜空之中星光闪烁,她一时有些想家。 不知不觉已经出国一个月了,而这一个月的时间过得远比想象中要丰富。丰富到,简直无法向相熟的人言说。如果不是曾有一场奇妙的缘分,连她自己也无法理解这么夸张的世界。 教廷之国被路灯照亮,透着梦幻般的瑰丽,而这种梦幻感也几乎都来自儿时的童话。 她流连忘返,这个忘返指的是忘记回到自己寄住于教廷的小屋。 偷得浮生半日闲,林文潇惬意地享受着这自由的时光。 至于这样逛下去能不能满足老师威廉的愿望,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事情。 回到房间后,她睡了两周以来最好的一觉。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比威廉主教还早。第一时间就跑到了街上去,生怕老师变卦,把她留下来听讲经。 在林文潇看来,《圣经》只是不错的文学著作,而威廉希望他把这本经文当作历史看待,是的,不是当作神话而是历史,这可太难了。 林文潇对教廷没有什么敌意,她只是不想被毁三观。 这是她来到此处之后,第一次清晨走在大街上。而街上已经行人如织,朝圣之地的威力可见一斑。 教廷之国并不提供住宿,人们是从罗马而来。林文潇莫名想出一个段子: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在这里正是如此。 也许是上帝觉得已经把林文潇考验得差不多了。 也许是上帝觉得已经把威廉考验得差不多了。 总归这一天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从广义上说,姑且可以当做神迹来看待。大概到了中午的时候,林文潇去一家餐馆用餐。 直到把餐点好,她才发现不妙。因为此行她是到阿美莉卡求学,所以准备的货币都是美元,而教廷之国通行的是欧元。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住在教廷里,所以没有什么花销,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竟然身无分文。 少女感到有些局促,好在在她身后排队的也是大夏人,于是厚起脸皮,跟同乡交涉,想要换购一些欧元。 对方是一老一少两个人,一个少年,一个奶奶。奶奶非常慷慨,表示愿意请客。 三人落座后,询问得知少年姓钱,叫钱子轩,奶奶姓张,姓名不详。少年只比她大两岁,今年刚刚毕业。由于还没找到工作,家人安排他陪同奶奶朝圣。张奶奶正是教会的信徒。 离家万里,遇到同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对林文潇而言尤其如此,他已经半个月没有跟同胞打过交道了,即便是半个月前,打交道的也是和尚和道士。 三人相谈甚欢。 张奶奶是一个非常虔诚的信众,虽然没有入教,却把《圣经》读得滚瓜烂熟。乃至于能够用《圣经》上的道理去解释人世间一切的事情,公平的也好,不公的也罢,仿佛一切苦难都在其中得到了答案。 这其实倒也没什么不好,人生本就无常,能够在《圣经》的教诲中找到寄托,是一份难得的幸运。至于对不对,又有什么重要的? 林文潇有些羡慕张奶奶的态度,如果她也能这样,便不必被威廉“折磨”得焦头烂额。她猜想如果让张奶奶看到她领口下的圣痕,恐怕也会反过来羡慕她。 其实谁也不值得被羡慕。每个人都只是恰好卡在了自己的处境之中而已。 饭后,林文潇又随行,帮钱子轩和奶奶拍了几张照片,随后才告别。 她从张奶奶身上得到了一些启示,一个猜想油然而生,也许只能帮她解决困局。但一切都要找威廉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