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是一片五彩斑斓的白色闪亮，空间撕扯及冲击波共同作用下，孙彧此时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台风中心附近的一艘小舢板上，不过终究还是脱离了危险区，这点动荡还不至于让侦察机解体。　　 当然没有如果，指挥部这时候只是发过来一个斗大的“！”，公共频道里一片嘈杂，其中少不了嘲讽孙彧怎么如此倒霉，但并没有人说他运气好居然逃掉了，因为这算是孙彧的天赋，大家早见识过的。　　 过了半晌，才传过来张薇薇啊的一声惊呼，然后问道：“不是冲着你来的吧？”　　 “怎么可能，炮火准备或者远程打击清场吧，正好让我赶上了。”　　 “运气真好，这都让你碰上了，幸好没跟你一起。”　　 “前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薇薇嘻嘻一笑，“你还不赶紧再跑远点。”地图上是可以看到孙彧这边态势的。　　 “现在感觉还好，我要看看等下的情况。”　　 “嗯，自己小心。”　　 指挥部没有发来新的指令，也就意味着接下来有新的情况之前孙彧可以自主行动。　　 机载主机和指挥中心不断的交换数据，大概用了几百毫秒，主机提供了几个计算岀来的安全点，让孙彧选择好转移过去。　　 当前位置虽然安全，但并不太合适观察接下来的情况，孙彧看了看，几个选点都没有特别的优劣，这时候也不能让主机去随机选，得靠自己的直觉。　　 既然靠直觉，孙彧也就毫不犹豫的眨眨眼便选好了，接下来的跃迁以及隐蔽侦测便是主机的事。　　 选好的这个点比刚才的位置从三维空间看还更靠近那片被远程打击清场的空域，不过从别的维度来说，其中包括q维度，还是要更远一些。　　 而且就算三维空间，距离这个点一次最大跃迁距离的地方已经进入了一个星系的引力圈，只要来得及，万一碰上什么意外的话还可以进去躲一躲。　　 除非专门针对孙彧，但这实在不太可能，对付蚊子苍蝇当然最好是喷杀虫剂，就像刚才那样。　　 喷完杀虫剂之后还没死的，只要别老是嗡嗡嗡的烦人，一般人也就算了，孙彧觉得自己大概就是这样，那我就看看，不说话。　　 突如其来的白光也突如其来的去了，空间背景色重新一片黑暗。　　 然而，空间开始振荡，显然接下来会是一系列大规模的传送，来自敌人的。　　 “他们就不担心我们马上来一次炮火覆盖吗？”孙彧在公共频道打出一个问题。　　 “这第一波振荡就是传送远程防反武器的。”现在公共频道里不只是学院和指挥中心，刚刚还加入了许多其他单位的人员，各种各样的，都挤了进来看直播。　　 “防反？”孙彧注意到了用词。防御和反击么，孙彧表示了解。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刚刚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靠得太近了，但是又有一种不能动，动了就会死的感觉。　　 那好吧，老老实实待着当一个摄像头好了。　　 空间振荡忽大忽小，伴随着每一次悸动，陆陆续续地首先出现了一些球形要塞。　　 对这片区域的远程打击如约而至，重新闪起的亮光中，一些要塞被摧毁，碎片被空间扭曲完全撕碎，以致不会再影响接下来的传送。　　 随着更多球形要塞的出现，攻击引发的闪亮逐渐远离传送区域，然后开始出现一些战舰。　　 虽然肉眼看不到要塞和战舰发出的反击炮火，但孙彧躺在侦察机里感受到的颠簸，以及综合显示面板上不断刷新的数字和曲线，都表明激战正酣。　　 除此之外，威胁显示屏也一直刷着侦察机接收到的各种维度的扫描。除非对方使用了已方未知的维度，不然对一架侦察机而言，是不会被已知维度的扫描发现的。　　 所以，威胁显示甚至都没有放进综合显示屏里，只是被单独扔到一个角落。毕竟，虽然不看，但不能没有。　　 看着远处不断增加的亮点逐渐成片几乎变成一个光球，以及地图上不断扩大的空间弯曲区，孙彧紧张中带着许多兴奋，真是大场面啊。　　 “知道这支舰队要去哪吗？会不会继续再跳？我能不能跟在后面？”孙彧向指挥中心发出信息。　　 “知道，不会再跳了，可以跟上，注意安全。”指挥中心倒是有问必答，但也只是有问必答。　　 除了孙彧之外，指挥中心还调度了其他侦察机加入，从这些调度来看，这支舰队的去向还是挺明确的。　　 舰队不会再整体跃迁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在敌方火力覆盖之下，跃迁会是致命的，毕竟攻防转换之间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但是小规模或者分舰队的机动是肯定会有的，这也是需要调度更多侦察机过来的原因。　　 这种形势下侦察机应该怎么应对，上课的时候已经灌输过，孙彧也一点点的回忆起来。　　 最近不少于两个最大跃迁距离，三个最大跃迁距离之后尝试一次跃迁。　　 反正目标就在那里，除非发生什么特别情况，或者另有命令下达，否则就这么远远吊着。　　 反正不会死，不如试一试，这种想法广泛存在于单机驾驶员的心里，而不是脑子里。　　 所以上课的时候一再强调了，对侦察机而言，去不去死要看是不是死得其所。飞蛾扑火从来不是第一选择，除非有搅坏一锅汤的机会，不然活着就是更优先的选择。　　 已经飞远的侦察机当然不会再回头，调度过来的侦察机都是新发射出来的，而且也只是到一些指定的地点躲着，并不会迎着敌舰队飞去。　　 而孙彧原来的侦察方向，指挥中心也调了一架新的侦察机从别的方位进入继续侦察。　　 这引起了那位驾驶员的强烈不满，但牢骚归牢骚，命令必须执行，谁让他们运气不好呢。　　 “为什么刚才让我赶紧走，你就要跟着。”张薇薇也很不满。　　 “应该是已经打起来了就不需要在边上看着了吧。”　　 “你总是喜欢帮别人找理由。”　　 “嗨嗨，这不是安慰你嘛。”　　 张薇薇哼了一声，便暂时沉默下来。两人没有讨论能和要的差异，反正就算孙彧不主动申请，指挥中心也会调度他跟上的。　　 这时候公共频道里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发现敌人的消息，地图上也同步显示了出来。　　 孙彧让贝塔搜索了一下维伦和加尔鲁什发布的消息。不出所料，维伦一路狂奔，能躲过的一定会躲，是跑得最快的一个。而加尔鲁什则是只要看到敌人，能打的一定会打，但大多时候是狼狈而逃，以至于进度也没比维伦差太多。　　 于是孙彧开始嘲笑维伦的长腿，加尔鲁什的不自量力。　　 反正现在他空闲的很。　　 维伦和加尔鲁什自然大怒，一致警告孙彧，回头要跟他单挑，两个单挑他一个的单挑。　　 “空战么？”孙彧继续挑衅。　　 “格斗。”　　 “你要怕了把张薇薇叫上也行。”　　 孙彧能想像得到这俩家伙这时憋着笑的样子，叫上张薇薇绝对会变成三打一。　　 如果是空战，他能撞飞一个，再炮打一个，剩下一个撵着玩，就玩儿似的。　　 但是格斗么，他会被张薇薇冲锋，被加尔鲁什跳斩，被维伦风筝。　　 “你们真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突然张薇薇插了进来。　　 原来维伦已经拉了个4人小群。　　 “等下第二阶段一定不会和你们一边。”孙彧说完立马退出了小群。　　 这时候，敌方舰队已经稳步推进了一段距离，可以进行一次跃迁了，当然这事情也不用孙彧自己操心。　　 保持那么远的距离，一方面确保静止状态下不会被拉过去，另一方面则是在跃迁时尽可能减少被发现的概率。　　 当然，这些距离限制都是实战检验过的。除非从一个未知维度扫描，否则对一架侦察机而言，在这些距离限制或者也可以说保护下，是不必担心被发现的，自己作死的又另说。　　 贝塔突然转发了一条舒克转发过来的张薇薇的消息：“我想退出了。”　　 孙彧不由的啊了一声，当然张薇薇不是要退出演习什么的，只是打算作下死，退出当前阶段而已。　　 “没劲透了。”　　 “那你干脆睡觉呗，反正主机都能干好。”　　 “会被指挥中心发现的。”　　 “那你注意别被送去泉台了。”　　 “知道。”　　 所有通过战机通信网络发布的信息都会被记录下来，以便结束后总结。不过终端之间的通信是独立的，并不会被汇总记录。而人与自己的终端的交流更不会传播出去，所以两人这会儿的交谈都是通过终端进行的。　　 当然他俩现在的对话倒也不是见不得光，只是没必要。　　 什么时候第一阶段结束学员们都无从得知，只能闷头飞。经过这么一阵子，陆续有不少学员已经退出第一阶段的任务。　　 不过目前还没有学员被轮回，于是剩下还在任务中的学员压力越来越大，不免有人说孙彧生死感觉为什么那么敏锐，不然的话现在大家都轻松许多。　　 这事情从概率的角度来说固然是无稽之谈，但从心理的角度也不能说没道理。　　 “那你怎么不主动去死。”一时间刚才说话的人遭到了众人围攻，嘴硬了几句之后犯不过众怒，只好道歉。　　 不过张薇薇告诉孙彧，她已经记住这个人了，以后绝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孙彧愉快地应了一声，他也是那么想的，根本就没有接那人道歉的茬，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　　 当然，小两口真的要针对做点什么那也不至于，只不过反正是记住了，格斗训练的时候两个揍他一个。他们两人组队在这一届学员中早已经是无敌的存在，所以张薇薇才会时不时的偷袭孙彧一下，找点乐子。　　 其实孙彧偶尔也会踹上张薇薇一脚，然后振振有词的解释说是来不及喊话让她躲开什么的。　　 因为格斗训练并不限制参与人数和形式，并且鼓励加入各种随机性。　　 张薇薇既然发狠要教育某人，孙彧在旁边辅助就好了，在那人老实服软之前，并不需要担心张薇薇打着打着回头给孙彧一下。　　 说了一阵子话，也就没什么可继续聊的了。张薇薇一门心思找机会退出，然而她那边现在却很平静。　　 孙彧一路远远吊着敌方舰队，看了一路的闪电带火花。他并不知道这支舰队最终目标是哪里，只是从指挥中心的调度上大概能看出往哪个方向去。　　 已方侦察机这一路上也损失了不少，有些是被发现了定点清除的，有一些则是被舰队行进间防反的炮火波及到的。　　 舰队后面除了孙彧之外还陆续调来不少已方侦察机，而舰队的后卫也派出大量搜索机群，于是双方战机偶尔也会爆发一些战斗。　　 被发现的都是后调来的，只要有运动，必然会有能量波动，大小而已。对于侦察机而言，在这种情况下被发现就等于被摧毁。　　 不过只要是个设备，就一定会有精度限制。而孙彧运气不错，自己也沉得住气，倒还是平平安安。　　 这时候指挥中心发过来一条指令，指示所有监视敌方舰队的侦察机停止机动，留在原处等待。　　 “看来是要来一发大的了。”孙彧寻思着，“就不知道打击从哪边过来。”　　 不过不管怎样，孙彧这边都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别的方向，尤其是舰队前进方向上已经就位的侦察机可真不好说。　　 想到这，孙彧突然有点发堵，便呼唤了一下张薇薇，然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半晌之后，张薇薇意识到了些什么，但她也只能沉默以对，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指令并没有广播，只是发给了相关的战机。公共频道仍然闹哄哄的，孙彧一般不太喜欢在公频发言，也没有人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贝塔也悠悠地叹了口气，虽然敌舰队前进方向上的侦察机应该都是无人机，但智能主机也有机权。　　 孙彧半天不吭声，张薇薇也没有不耐烦：“保重，大不了泉台见。”　　 “哈，那倒也不至于，回头再细说。”　　 “你……不要无缘无故的吓我！”　　 “有些事有些感慨，现在不方便说。”　　 “我看你回头赶紧去申请个心理治疗。”张薇薇略有怒气。　　 “不至于不至于。”　　 发现孙彧情绪和缓了下来，张薇薇便不再说话，但也没有中断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