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他们训练的这个阶段分四轮，每一轮都是上一轮的一次迭代，当然每一轮迭代都会增加一些内容或者上一些强度，四轮迭代完成之后，就会进行一次考核。　　 考核通过的就进入四人机组阶段，不过四人组只考察不考核，这不是重点学习内容，不会在上面花太多时间，了解一下就行了，将来他们的工作在正常情况下最多还是两人机组。　　 然后就是课程实习，实习结束本学期也就结束了，和上学期一样。　　 这么一段时间的实操下来，孙彧也适应了用脑而不是用手来控制飞船，张薇薇却是一开始就适应了，所以她对孙彧不肯多用脑老想偷懒也是恨铁不成钢，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呢，必须惩罚他。　　 重新开始训练的时候，主机报告说船上安装了一些新设备，用来探测他俩所谓心灵感应的各种数据。　　 当然这是他们之前就同意了的，反正也不碍事，只是侦测外发的信号而已，如果存在的话，而且也不需要他们刻意去做什么，或者刻意不做什么，就只是探测平常状态下的数据。　　 两人不知道这些设备收集什么数据，其实谁也说不准能收集到什么，或者收集到的一堆读数应该怎么解释，也许就像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只要数据足够多，其内部结构就会自己显现出来？甚至不论这些读数有没有一个可辨识的内部结构，仍然可以有个可辨认的外部特征？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需要小两口操心，设备也只装在船上，另外有些配带在工作服上的下船就可以摘了，对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影响。　　 轮到张薇薇主控了，孙彧却无法像她那样哼着歌吃着零食在一旁光看着。　　 一则他不喜欢吃零食，二则张薇薇也不可能让他闲着，三则新加的科目必须两人合作或者分工。　　 张薇薇奇思妙想很多，舰载主机偶尔会跟不上趟，还得找孙彧确认一下，随着课程不断深入，主机和孙彧确立了这么一种合作关系，就是张薇薇的指令只有通过孙彧传递的才是可执行的。　　 发现孙彧和主机的小动作之后，张薇薇却也没有声张，回宿舍或者说回家之后也没有加大惩罚孙彧的力度，只是在船上的时候发出的指令更加的让主机抓狂，如果不是有孙彧过滤或者旁路，主机怕是要自己初始化了。　　 实际上现在孙彧和张薇薇训练船的主机将来是会迁移到他们正式的工作船上的，主机初始化会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张薇薇当然也知道。　　 但她还是变着花样折腾主机，美其名曰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反正有孙彧兜底，最后传到主机的指令努努力还是可以执行的。　　 而且主机之间互相交流的时候，孙彧和张薇薇的舰载主机发现自己不说是鹤立鸡群吧，那也是首屈一指。　　 所交换的数据当中，主机们认为最有价值的是张薇薇发出的原始指令，飞船的各项性能主机们是最清楚的，但飞船能做到什么程度，主机做为系统的一部分，依然自己是不可能知道的。　　 而张薇薇站在系统之外，给主机展示了凭它自己无法想象的可能，然后把这种可能纳入系统之中，主机才会越来越强大，而不是按步就班的依照规范飞行，那样主机是没有成长性可言的。　　 于是主机开始痛并快乐的接受着张薇薇的折磨，除了逐渐更多地主动接受张薇薇的原始指令外，时不时还会反馈给张薇薇指令执行时主机本身的状态，主要是还有多少余度。　　 两个终端和主机也频繁的进行着交流，毕竟它们将来也是搭档，而且如果将来孙彧和张薇薇申请了私人飞船的话，现在的主机也是需要复制一部分数据过去的。　　 私下交流的时候，舒克说张薇薇刚开始不是这样的，和孙彧重逢之后，才开始逐渐地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它也不知道张薇薇的极限在哪里，不过底线很明确，就是孙彧可以帮她兜底的事情，如果她觉得孙彧兜不住的事她也不会去干。　　 贝塔倒是没发现孙彧新生之后到现在个性上有什么变化，当然它们不知道张薇薇现在这样就是孙彧有意无意放纵的结果，而这又是小两口的默契，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学员们之间的交流也在定期不定期的进行，与主机不同的是，学员们更看重孙彧过滤后的指令，以及这种过滤行为所体现的逻辑演变过程。　　 也就是说，孙彧作为一个指令过滤器，他是怎么把握过滤标准和尺度的。　　 但同样，孙彧作为更大的这么一个人机系统的一部分，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行为完全描述出来。　　 这时候就需要更多的人，以及主机，通过观察整个训练过程的数据，静态的和动态的，也不仅仅是孙彧和张薇薇的，从中分析得出一些结论，再充实到训练大纲以及科目当中。　　 这样又形成了一个更大更强的系统……　　 不可避免的，这个更大更强的系统，必然存在系统自己无法判定的行为，这就是课程实习的意义，要投入到一个更大的系统，来检验学习的成果。　　 以至无穷……　　 于是，考核开始了。　　 一艘艘飞船从海边的停泊点起飞，飞到了六号星和七号星轨道之间的集结点集合，实际上这也是考核内容。　　 至于考核标准却没有公布，实际上整个考核的标准都没有向学员们公布。　　 于是张薇薇就开始放飞自我，当初让她把驾驶分扣完的操作又做了一个遍，但这回并没有人阻止她，舰载主机也十分的配合。　　 非但如此，主机在主机频道上得瑟以及嚣张的气焰，孙彧认为它已经张薇薇化了，不知道为什么，张薇薇听到孙彧如此评价主机之后，便警告主机收敛一些。　　 于是，没有任何意外，张薇薇孙彧机组第一个到达了集结地，虽然张薇薇发出的指令就是在危险驾驶边缘徘徊，但毕竟练了这么久，在孙彧没有干预的情况下，主机安全高效地执行了张薇薇的指令。　　 一到达集结点，孙彧没有参与张薇薇和作为主机意识的主机的得瑟行为当中，而是马上向主机发出了新的指令。　　 “启动所有维度探测器。”　　 “以本机为原点，以三维空间为基底，分别建立绝对坐标系和相对坐标系。”　　 “标记所有维度探测数据，分别绘制等势曲面，计算所有数学量和物理量的极值点和鞍点，寻找等势曲面上的中断点和奇异点。”　　 “汇总各维度中上述点在三维空间投影的重叠情况，按照叠加数确定优先级，选定优先级最高的点作为下一个出发目标。”　　 “估算以上工作所需时间。”　　 孙彧发完指令，过了大约两三秒，主机有了答复：“普通工作状态需要二十四小时到三十六个小时，极端工作状态最快可以四个小时。”　　 “普通工作状态即可，执行吧。”　　 主机叮了一声，表示确认收到指令，紧接着又嘟嘟了两声，表示已经开始工作。　　 “所以我们至少有24个小时是无事可做的？”张薇薇问道。　　 “是啊。”孙彧环顾驾驶舱四周，通过投影看着飞船周围的情况，一些光点不断出现，那些都是已经赶到集结地的飞船。　　 “现在已经断绝所有外部通信了，我们干点啥？”张薇薇问道。　　 飞船一到达集结点就会断绝所有外部通信，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他们可能收到的唯一一条外部信息，将会是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过来的考核结束的命令。　　 实际上，这是出发考核之前下发的唯一任务说明，而到了集结点之后该干什么，就没有任何的说明了。　　 这当然也是考核的一部分，学员们接下来要自己决定自己做什么，以及怎么做。　　 甚至知不知道由自己来决定下一步行动这也是考核内容。　　 “我先去睡会儿，刚才想接下来要做什么想得脑壳疼。”　　 “船上有恢复舱，你可以去恢复舱休息。”主机提醒道。　　 “好吧，薇薇你打算干什么？”　　 “继续写小说，要断更不知道多久了，就当攒稿吧。”　　 “你这……”孙彧啼笑皆非，张薇薇当然是说着玩的，她写东西不过是在自娱自乐，读者也只有他们自己。　　 在恢复舱里躺了大概两个小时，孙彧便爬了出来，到了驾驶舱，只看到张薇薇在里边不停地转着圈，舒克飘在旁边。　　 “卡文了？”孙彧笑着问道。　　 张薇薇白了孙彧一眼，没有说话，坐回驾驶椅上，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说道：“接下来干什么？”　　 “按照优先级遍历各可疑点。”　　 “最短路径？最少时间？最快速度？”　　 “最快速度。”　　 张薇薇点点头，主机又叮的响了一声表示收到，找出可疑点之后就要规划路线，孙彧已经决定了按照最快速度原则来规划路线，接下来就是主机的工作了。　　 “确定一下时间周期吧。”孙彧想了想，对张薇薇说道。　　 “现在算上午10点？”张薇薇从舒克那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状态数据。　　 “行。”孙彧也从贝塔那看了看自己的，差距不大，便认可了张薇薇的意见。　　 主机又叮了一声，随即调整了挂钟时间。　　 “中午吃什么？”张薇薇随口问道。　　 孙彧没有吭声，主机把一张菜单投影到了张薇薇面前，然后说道：“这是接下来五天的食谱安排。”　　 张薇薇上下瞄了两眼：“只有五天的？”　　 “五天后会根据你们的身体状况做一些调整。”　　 “好吧。”张薇薇顿时觉得很是无趣。　　 深空航行食谱突出一个形式与内容的分离，看起来是叶子菜，吃起来也是叶子菜，但实际上吃进去的可能是蛋白质混合物。　　 或者上一餐吃的是大白菜味的肉，下一餐可能就是青椒味的。　　 总之，食物的营养总是可控的，而口味也总是可变的。　　 “主机记一下，本舰出发时除了导航系统之外，关闭主动维度探测设备，维持被动维度探测设备，到达目标停靠地之后，重新计算前述各点，重新选择下一个目标点。”　　 “再之后如果没有新的指令，就迭代执行上述指令。”　　 “另外，明白就说明白，不许再叮。”　　 “明白。”　　 看着旁边已经笑个不停的张薇薇，孙彧说道：“你也想一想咱们还要干什么嘿，我一个人想总有漏的，这几个智能机器现在就是执行机器，靠不上的。”　　 “出发前确定目标，规划路径，出发后持续更新维度数据，抵达目标后重新计算可疑点，这些你都说了，不过是否修正路径是可选的。”　　 “唔，到了目的地之后除了重新计算之外，按照流程是放出锚点，以探测是否穿越点。”　　 “不管是不是，都要放出工程模块，建造一个观测点以待后续。”　　 “行程中注意补充原料和能源。”　　 孙彧转向贝塔：“记一下，整理一下，标注好节点，到时提醒我们。”　　 “明白。”　　 “还有什么？”孙彧又转向张薇薇。　　 张薇薇这会儿正拿着终端翻看着笔记：“笔记上还没咱们刚才说的多，那老师说反正就是靠运气，让主机随便算几个点，随便定个路径，遍历的时候咱们就等待随机事件发生，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孙彧托着腮想了想：“确实，我想多了，咱们这是飞船驾驶考核，不是课程实习，所以，就这样吧，飞船出发之后就全靠你了。”　　 “不知道现在有人出发了没有。”张薇薇环顾四周的投影，仍然只能看到一些光点：“刚才没想起来留几个快照。”　　 “有快照的，需要比对吗？”主机说道。　　 “给个结果就可以了。”　　 “全体学员飞船已经到达本地，目前尚无飞船离开本地。”　　 张薇薇点点头，然后叉腰瞪向孙彧：“什么叫做靠我了？”　　 孙彧走过去摸了摸张薇薇的头，说道：“不是让主机规划最快速度的路径了吗？到时候你只管飞。”　　 “不轮班吗？”张薇薇仍然瞪着孙彧，却任由他薅着自己的头发。　　 “真正也就躺两个小时，你还担心我飞得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