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猛的走到李长风的面前,怒目而视,还是那张熟悉的麻子脸, “哦,我冒犯到你了!实在是抱歉,正如你所说,我确实在人生中遭遇了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的小挫折,我就是在一夜之间丢了工作,断了腿,母亲病危,女友跑了,前女友也最终从了那个混蛋花心富二代,当然,这他妈的也是我自作自受!仅此而已。’’”确实,确实是很小挫折!哈哈!不是吗?” 李长风拿起空酒瓶,在怪老头的面前痛饮起来, “太小了!这样的挫折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哈哈哈哈!” “年轻人,不要轻易放弃呀!” “闭嘴!我堂堂最佳新人要你一个捡破烂的可怜我?” “去他X的毒鸡汤!” “妈!我放弃了!” “足球!我不爱了!” 李长风一脚把父亲留下的那颗旧皮球踢进了闪电里。 “圆梦!你去死吧!” “我真的努力过!” “再见!” 砸烂了最后一个酒瓶,李长风纵深一跃,跳入湖中。 暴雨中,玄湖中的恶浪异常兴奋,在凄厉尖锐的雷鸣中,它犹如一条黑龙,一口就吞下了李长风。 轰隆隆, 地动山摇,不知哪里响起的钟声,斑驳的城墙在哭泣。 …… “疼!” “真疼!” 这一次,撕心裂肺的疼痛竟然是从脑壳子里钻出来的, 一阵干爽的凉风将湿漉漉的李长风吹醒,打着寒颤睁眼,他依旧躺在湖边的长凳子上,没有风暴,没有雷电,没有远处诱人的霓虹,甚至连路灯都莫名的隐去了,但斑驳的城墙还在,天朗气清,秋波浩荡,一轮黄澄澄的圆月正从钟山之巅升起。 玄湖上微微泛出涟漪,如同碧绿葱郁的球场。 “乖乖隆地咚!” 眺望湖面后,李长风张大了嘴巴,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很痛, 又是那脏老头,他正挺直了身板站在湖中央,他的手上拿着那只被李长风踢飞的旧足球,此刻他正在朝湖边的李长风招手, “妈的,明明都是瘸子,还要故意为难我,死了都不让我解脱!’’ 李长风怒上心头,本能的跳起来,没来得及后悔,李长风意外的大叫起来,”哎!不对头!” “怎么不疼了?” “怎么一点都不疼了!” 李长风弯下腰,使劲的敲了敲自己的右腿,壮得如同蛮牛。 他迫不及待的踏上湖面,当然不会掉下去,恬静的湖水还有些温热,如同被阳光照过草坪,李长风扔掉臭鞋,光着伤横累累的双脚,奔向脏老头, “年轻人,你还想踢足球吗?” “我是死了吧?” “李长风,你还想踢足球吗?” 脏老头并没有理会李长风急迫的质问,相反,他一遍又一遍的询问李长风,如同复读机。 “我他妈的都挂了,难道还不肯放过我吗?踢球毁了我的一生!” “我恨足球!恨足球有关的一切!” “最后在问你一遍,你到底还想不想踢球。’’ 脏老头突然严肃,满脸的麻子都凌厉起来, “你只是个拾破烂的老头儿罢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无法理解我的痛楚!” 无法直视脏老头的眼,李长风突然就哭喊起来, “是吗?” 老头单手落下手中的足球, 怦。 李长风的旧足球被老头的左脚轻易的开进了月亮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如同流星般的极速坠落下来,老头看都不看,随意的伸出右脚,足球不偏不倚,十分听话的粘在了他的破布鞋尖上, “天才,敢不敢比试一下,你要能从我脚下把球抢到,我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你,绝不保留。” 话音未落,倒影的湖面的月光突然散开,画出了一个标准的球场,李长风和脏老头分别站在了中圈弧的两端。 “好!踢球踢,最后过把瘾再投胎,下辈子我再也不要踢足球了!” “老头,别怪我你欺负你。’’ 李长风猛冲过去,完全康复的右腿让他生清气爽,他还是留了力,他只想卡住老头的身位,然后顺理成章的摘下皮球。 “老头,你输……” 球已经在李长风的眼前了,他正想停球,老头微微侧身,极慢却又极快的伸出一脚,球划出了诡异的弧线,转过了李长风的头顶,李长风大惊。 老头没有用脚,而是轻舒猿臂,直接将球停在了额头上,他开始用头和两肩轮番颠球,嘈嘈切切,大珠小珠,皮球玉珠般的在老头的头顶和有节奏耸起的两肩间跳跃,极富韵律,犹如莫扎特的G大调小夜曲一般的欢快流畅。 “挺厉害的呀,你年轻时候不会是天桥卖艺的吧。’’ 李长风赞叹,但他也高高的挑起,准备用年轻人的爆发力抢断飞在空中的皮球, 咚! 老头只是稍稍加重了顶球的力度,然后退了一步,就又一次躲开了李长风恐怖的高空轰炸,这一次,他用膝盖停住了皮球,然后不停的用左右膝盖潇洒的来回颠球,十分的潇洒,浪漫如肖邦之夜曲,从他的背后看,竟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的忧伤。 “老头,是你自找的!” 李长风有些恼怒,他开始上身体,准备撞翻瘦弱的老头,但老头似乎早有预判,膝盖转动,身体回旋,又一次让李长风扑了个空,这一次,球终于停在了老头那脏兮兮的解放鞋上。 花里胡哨的动作开始了,足球犹如跳动的音符一般在脚面与胯间疯狂的跳动,就像贝多芬的月光曲般激烈, “来呀?过来抢我呀!” “你不是天才吗?” 老头一遍激烈疯狂的颠着皮球,一遍轻蔑缓慢的向李长风勾着手指, 月亮都慢慢的落下了,可李长风还是没摸到他那只最熟悉的皮球, “X!” 他罕见的在球场上爆了粗口,他终于忍不住,如推土机般的冲了过去,亮出脚低, 老头却不紧不慢的将球高高的挑起, “似蹴流星侵汉空,如悬宝镜在云中。” “妙哉!妙哉啊!” 老头笑的很狂,很诡,当李长风的双脚杀到之时,他不费劲的腾空而起,足球刚刚好落下来,倒展双臂,如苍鹰版翱翔,李长风举头仰望,那是他一辈子见过的最舒展的凌空倒钩,足球燃烧着划过天际,落尽了湖水做成的球门里,左上死角。 “天才,服不服?” “不服可以再来!” “再来!我还就不信了!” 李长风红着眼从地上爬起来,如疯狗满场飞奔,想尽一切办法,就是为了触碰到那只父亲留给他的皮球,哪怕只是一点点皮也好。 …… 斗大的月不知何时落下的,城墙后已经隐隐发红,李长风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了湖上的球门边, “来啊,起来啊,再来过。’’”你连我一个捡破烂的都踢不过,还怎么拯救中国足球?” “为中国队夺取世界杯的冠军不是你一生的宏愿吗?你怎么在这里就倒下了。’’ 老头一边颠着皮球,一遍走到李长风的身边, “死吧,毁灭吧!累了!” 李长风想吼,但他的声音就像蚊子哼,”让我死透吧,快点个,我下辈子再也不想踢足球了!” “哈哈,年轻人,别那么急嘛,你都这个样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老头蹲下来,将皮球递到李长风的眼前, “不,让我死。” 面对心爱的旧皮球,李长风却死死的闭上了眼睛, 老头摇了摇头,又敲了敲水做的球门,门中突然出现了七彩的漩涡, “你到底是谁啊?你到底想怎样啊?” “我究竟在哪里啊!” 伴随着李长风的惨叫,咱老头一下把他拎了起来, “孩子,跟我走吧,穿过这座球门,你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