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马比起燕州马,马力终归有些不及。但凉马之长,乃是胆气,当是做战马的首选。” 翌日,吕奉带着徐牧,在就近的养马场里不断走动。至于陈盛,已经按着先前的军令,和宫峦一道,准备怀柔募军。 “主公也知,若做战马,定然是骟过的最好。董文在时,最喜欢火骟之法,让马痛不欲生,爆发戾气。这种法子,固然能激发潜能,但也使战马寿命缩短。入了凉地,我带人四处寻访,请了不少的好马匠,以水骟之法,使战马更易存活。” “奉哥儿本事见长。” 吕奉老脸一红,“不过是跟着主公,混了个闲职罢了。做了马政司的头子,自然不能胡来。若是做的不好,担心主公也跟着丢人。” “有心了。”徐牧拍了拍吕奉的肩膀。 “今年开春,马驹生了不少,大多都活了下来。先前便去了信,马场富足了,过个二三月,或能多供三千匹。” 二三月,那即是到了年中,时机刚好。 “前些时候,我还经人推荐,征募了一位相马师,颇有大才。只可惜,他人在安州,若不然可以引荐的。主公或有不知,马场里的马驹儿,他摸骨之后,便能知晓其的性子,可否作为战马,甚至是配种的最好年岁。” “得空的话,我自然会去见见。不过此番过来,我还有些事情。” “无妨的,哪日主公来安州,我再相迎。” 徐牧心底欣慰,“不管怎样,虽然留在后方,你自个也小心一些。无需顾忌太多,注意身子要紧。” 吕奉脸色动容,虎目发红地点了点头。 “来之时,拿了几坛子的好酒,等会记得带走。” “多谢主公!” “喊东家。” “多谢……东家。” …… 日暮时分,从并州赶回的吕奉,脸色还有些满足。这一次,与自个的小东家见面,终究是不胜欢喜。 他下了马,将带回来的好酒,留下二坛后,余下的分给了几个下属。转身之时,约莫又想起什么。 “对了,记着拿一坛,送给杨相马。” 杨相马,即是相马师杨佑。 安州最大的养马场,向来是吕奉长住的地方。反而是成都的大宅,许久没回了。 “杨相马,吕将军送了酒肉。”循着吕奉的命令,一个校尉模样的人,捧着酒肉站在了马厩前。 不多时,一张老态龙钟的脸庞,慢慢显露起来。他伸出一双干枯的手,接过了酒肉。 “吕将军见了主公,回了,原本想引荐杨相马的,只可惜主公事多,只能等下次了。” 校尉没由来的一句,让马厩里的人,莫名身子一颤。 “那可真是太好了。”声音嘶哑无比。 校尉见怪不怪,约莫也习惯了这人的脾气,抱拳转身离开。 马厩的昏暗中,杨相马扬起一张脸庞,那深邃的眼眸子里,满是清冷之色。 …… 长阳,皇宫外的御道 。 出了御书房的常胜()?(), 难得露出了笑容。 “小军师()?(), 怎的如此高兴?” “故人11_?_?11()?(), 便如压在胸口的大石()?(), 一下子被搬开了。 他久等的那个人,终归是没死。 “对了小军师,刚才蒋娴来过,见着你在书房,便没有打搅……送了一罐的鱼汤过着,一边抬了只手,指着抱在怀里的汤罐。 “很香么?” “未……未去鳞,又未掏鱼脏,闻着又苦又腥。约莫是,把整条活鱼都放进去熬了。想想也是,蒋娴可是个舞刀棒的,也不知为何,突然做起了厨事。” “终归有心了。”常胜笑了笑,接过了鱼汤。他打了开来,并未嫌弃,捧着汤罐喝了几大口,才意犹未尽地放下。 “小军师,是否会喝死人……” “莫胡说,有些丝甜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常胜在风中伸展手臂,打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我等会儿,要去与黄之舟吃酒,若有人宫中寻我,便让他改日再访。” “小军师,是否带些高手护卫?” “讲笑了,之舟是自家人。一个在长阳落地生根,有了子嗣与妻子的人,他终归是属于北渝了。” “小军师,他先前可是蜀将。” 常胜回过头,并未生气,“阎辟,我只问一句,若是你背叛北渝——” “小军师,吾阎辟怎会叛渝!” “打个比方,若是你叛了,你的家人会如何?” “必然会死……” “同一个道理。虎毒尚不食子,我先前或许有顾虑,但黄之舟现在,有了骨血嫡子,有了厮守的妻儿,有了大好的前程。再者说,他叛蜀之时,一路杀了多少西蜀将士,又亲自操刀斩了曹鸿,这般的人,还会是内应奸细么?” “当不会。” “所以,他是自家人。”常胜呼出一口气。 “蒋蒙战死,除了申屠冠之外,我需另一个人,在战争中替我稳住大局。黄之舟,或是最好的人选。” “小军师英明。” “莫要恭维了,我不喜听这些。”常胜顿了顿,“这段时日,你便再辛苦一些,继续派出铁刑台,追查郝连战的消息。不管怎样,能在中原剿杀这位狼王,是最大的幸事。” 只说完,常胜踏步而出。 那步履急匆的模样,便如当年有同窗请他吃酒,他走出书屋,走过犬吠与昏暗的长街,只为一场与友人的欢聚。 不胜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