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唐植桐回家的时候，除了带回来一饭盒炖兔子肉，还有两包豆子，一包是黄豆，另一包是绿豆。　　 之所以多一包绿豆，是唐植桐个人不太喜欢黄豆芽，因为黄豆芽有股腥味，不能多想，想多了吃不下去。　　 虽然家里还没到营养不良的程度，但唐植桐既然有这个能力，总不能等到那时候再发力吧？　　 来源嘛，唐植桐想好了，还是从留给“老领导”的那400块钱里预扣的，然而回到家后张桂芳和小王同学连问都没问。　　 家人的习惯也挺好，省下了唐植桐的口水。　　 昨晚吃过饭后张桂芳就开始着手做豆芽，但今天肯定吃不上，因为豆芽的整个泡发过程需要5天左右，冬天还要适当延长时间。　　 今天张桂芳依旧没能买到菜，准备了两碗咸菜用来下饭。　　 唐植桐放下书包，洗洗手，翻箱倒柜找出来些花生米，打算炒炒吃。　　 “你这孩子，这才几天不吃菜？”张桂芳虽然没拦着，但也有些许微词。　　 “妈，明天同学聚餐，我准备个菜。”唐植桐给母亲稍微解释了一下。　　 “哦。做吧做吧。”张桂芳通情达理，只要理由正当就不管了。　　 “妈，买不上菜也不能不吃，家里准备的冬瓜、南瓜啥的，可以调剂调剂。只要过了这两个月，白菜下来不就有菜了？”唐植桐在洗花生米的时候，又从空间里薅了两把放进去，不能光自己吃，今晚也得让家人尝尝。　　 “南瓜、冬瓜切开放不住，我寻思着等天气再凉一点吃，到时候切开能多放两天。”张桂芳操持着一家人的饮食，有着自己的打算，这段日子以来，她切身感受到了供应的紧张，为了一家人能隔三差五吃上菜，她也是操碎了心。　　 “唉，行吧。”唐植桐也不好顶嘴，在心里琢摸着后面再找机会往家里带点菜，尽管母亲不说，但他能猜得出来，待凤芝上学后，母亲肯定是去排长队的。　　 炉子在门口，唐植桐洗好花生米，控控水，端着锅去门口炒。　　 花生米常见的有两种做法，一种是水煮，这种做法需要提前泡，另一种就是油炸。　　 油炸太费油，唐植桐看看自家的油瓶子，全倒上都不够，也就退而求次，慢火炒吧，虽然慢点，控制着火候，勤翻着点，效果差不多。　　 小王同学领着凤芝，一人一块苹果，咵嗤咵嗤的啃着，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家男人炒花生米。　　 “哥，这花生米好香啊。”凤芝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花生米，吞咽着苹果，说道。　　 “作业写完了吗？写完了有你一份。”唐植桐瞅了一眼妹妹，还能有啥不明白？这明显是馋花生米了，脸皮比小舅子薄那么一点，话说的没那么直白。　　 “好嘞！我这就去写。”凤芝一听来精神了，加快了吃苹果的速度，仔细的将苹果啃得只剩下一个核，抬手扔到鸡圈里，才鼓着两个腮帮子进屋写作业。　　 “跟什么同学聚会？”待小姑子进屋，小王同学才开口问道。　　 “大学舍友，路坚他们。上次那个文具袋，收了六毛钱，路坚觉得占了便宜，非要请客，我也不好空着手去。”唐植桐一边翻着锅，一边给小王同学解释道。　　 “哦，那明天还回来吃饭吗？”小王同学吃得慢，一个苹果还剩下四分之一，她咬下中间的核，学着小姑子的模样扔进鸡圈，然后站起身来将苹果递到唐植桐的嘴边。　　 “不回来吃饭，也不能接你下班，晚上回家睡。”唐植桐咬了一口苹果，说到回家睡，给小王同学挤了挤眼。　　 “喝多了就别回了，黑灯瞎火的。”这才农历月初，月亮亮度有限，荒郊野外没有路灯，就连市区内的路灯也是定时关，小王同学担心丈夫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放心，喝不多，也不会赶夜路。明天上午开荒种胡萝卜，下午一块坐坐，顶多七八点就能往回走。”唐植桐面对再次怼到嘴边的苹果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吃了，让小王同学吃。　　 “那行，我等你。”小王同学没再多说，朝唐植桐笑笑。　　 唐植桐觉得这一笑含糖量好几个+，比刚才的苹果都甜。　　 花生米炒到外表变色，略微发黄，这时候大概有个七八成熟，就可以出锅静置待凉透食用了，若等颜色再加深后出锅就炒过头了，会发苦。　　 花生米出锅，唐植桐一股脑的倒在搪瓷茶盘里，往里面加了一点白酒，上手翻均匀、摊薄，让其尽快凉透。　　 炒花生米其实不凉透也能吃，无非是不够脆罢了。　　 看着凤芝的小眼神，唐植桐觉得今晚这个花生米是等不及凉透变脆了……　　 看着油露露的炒锅，这层油星也不能浪费，唐植桐索性倒上些陈醋、白糖，稍微加点酱油、盐，稍微沸了一把，也倒入碗中静置待凉透食用。　　 老醋花生嘛，酸甜可口，老少皆宜，醋糖比例看个人口味，唐植桐喜欢体积用量2:1的样子，即醋两勺、糖一勺，想多调些料汁，就按照这个比例同步增加用料。　　 为了吃上这口菜，今晚开饭时间比以前都晚。　　 由于家里没有什么圆葱、青椒用来配色，老醋花生真的只有老醋和花生，但味道没的说，从凤芝伸筷子的频率就能看出来。　　 1959年9月8日，农历八月初六，星期二，晴。　　 今日白露。　　 白露节气，暑气渐消，秋高气爽，寒生露凝，丹桂飘香，候鸟南飞，留鸟贮食。　　 唐植桐感受着空气中的凉意，穿上小王同学给自己找出来的外套。　　 想必东北林场的小松鼠已经开始为自己贮藏过冬的坚果了吧？　　 到时候要不要用石块跟小松鼠置换一下呢？　　 在小松鼠看来，似乎有点缺德？　　 “今天不是要开荒吗，我给你找了一副手套，到时候戴上，省的磨到手。”小王同学从厢房出来，递给正在门口发呆的唐植桐一双手套。　　 “这个就不用了吧？挺扎眼的。”唐植桐有些犹豫，没接。　　 “磨到手不疼啊？手那么糙，我都觉得扎得慌。”小王同学硬塞给唐植桐，小两口的夜生活总少不了一些肢体上的接触，但自家男人由于以前干活多，掌心多少还是带点茧子的，这个摩擦系数就有点高。　　 “得嘞，那我回头想想辙。”小王同学之前没说过，唐植桐也没往这方面想过，既然这回知道了，回头就得想办法去除一下老茧。　　 就着咸菜吃了一顿早饭后，唐植桐将花生米里撒上一小把盐，拌匀实后倒在饭盒里，又带上三个窝头，收拾出门。　　 唐植桐、王静文及唐凤珍是有部分路线重合的，一行三人骑着车来到王府井大街南口的时候，王静莹已经在此等候。　　 自从凤珍、静莹中午一块吃饭的那天起，两个小姑娘就约好早上一块去上学，下午放学一块走。　　 两辆相同的自行车，俩姑娘高矮胖瘦也差不多，又都扎着相同的麻花辫，从后面来看就跟亲姐妹俩一样。　　 四人一同往西骑行，在府右街南口分别，两个妹妹继续往西骑行，在下一个路口往北拐走500米就是大木仓胡同，钻进胡同600米就是实验中学。　　 唐植桐和小王同学则顺着府右街往北骑行，穿过府右街，斜对面就是北图，唐植桐则顺着西四北大街，走新街口大街，一直到学校。　　 “等再过两天，天就黑的早了。一早一晚的要不要接送咱妹妹？”在沿着府右街往北走的时候，王静文出言问道。　　 “行啊，等过一阵子就接送。”唐植桐没有拒绝，虽然这边的治安很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粮食供应会越来越紧张，人饿急眼很难说会做出什么事来。　　 应该不至于劫色，毕竟饿的没什么力气，也没有精力想这些，劫个财还是有可能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但唐植桐不敢赌。　　 来到邮电学院，唐植桐先回了一趟宿舍，将东西放下，宿舍没人，桌上有一张纸条“有线楼前集合”，落款是罗志平。　　 得，唐植桐又屁颠屁颠的朝指点地点赶，等他到的时候，整个有线系的新生同学都已经排列整齐，整装待发。　　 唐植桐自觉地站在了队伍的末尾，从路坚手里接过一把头。　　 “同学们，咱们各自班级的劳动范围是一开始就划定好的。学院里面同意拿出两成产出作为实践课的回报，收获后各班级各自分配，如何支配由每个同学自己做主。”待临近出发时，系主任站在有线系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朝大家宣布道。　　 系主任的话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声，唐植桐有些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眼下农村已经公社化，土地等生产资料归集体所有，社员没有工资，但年底会根据各自的表现进行农作物的分配。　　 西北等地农场的生产资料也是归集体所有，环境虽然非常艰苦，但有工资、定量。　　 现在轮到邮电学院，地是学院的，工具是学院出面借的，同学们平时也有定量、助学金，能给两成产出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系主任训完话，没一会的工夫，大部队开动。　　 有系主任承诺激励在前，尽管大家都有些疲惫，但今天都干得非常卖力。　　 农村出身的同学就不用说了，家里什么情况都有刻进灵魂的体会。　　 工人家庭出身的同学也差不多情况，尽管有定量，但在他们来到学院之前，定量已经早四九城一步进行了压缩，肉食、食用油也“节约”了，提前体会了一把饥肠辘辘的感觉。　　 这批胡萝卜跟大家的粮食定量不同，是“自由支配”，也就是说可以留到放假带回家！　　 这诱惑可太大了！都是娘生父母养，谁不想补贴一下家人？　　 说劳动场面热火朝天，一点都不为过，大家都非常卖力，无论是委培生还是说好负责打开水的女生。　　 女同学打完水以后，很自觉的抡起来头。　　 没有同学戴手套，唐植桐自然也没有戴，不一会的工夫就磨起了水泡。　　 唐植桐将水泡抠破，继续干，不就是疼嘛，在副食面前，区区疼痛算得了什么？　　 农村出身的同学干的最拼命，挥舞的头就没停下过，哪怕是唱歌也没几个人呼应，唱歌只会影响挥舞头的速度！　　 系里本来以为各班级需要大半天才能将各自范围内的活干完，没成想绝大部分班级一上午就麻溜的干完了。　　 系里也不好改口，于是下午就成了休息时间。　　 593班跟其他班级不同，干完活归还用具后并没有立马散去，而是围在一起，等着几个女生给涂抹紫药水。　　 全班所有人手上都磨起了水泡，就连干惯了农活的卢石、谷漫苍等都不例外。　　 由于干完的早，计划下午进行的聚餐，也提前到中午进行。　　 路坚没有吝啬，将全宿舍都喊上了，申明自己负责酒水，大家则自觉，纷纷去打菜、打饭。　　 邮电学院里跟一些大院差不多，洗澡堂、邮局、食堂、小卖部、医院、理发店一应俱全，除了没有游泳池。　　 不过，唐植桐听说学院有意今年建游泳池，就连地址都选好了，就在操场北面。　　 可能有人说没有电影院，这个电影院吧，其实很多大院也没有，都是在空地上拉上一块幕布直接放，邮电学院是在操场上完成这项活动的，也不能算缺少。　　 唐植桐没有去买酒，也没有去打菜，因为他带了一份花生米，眼下这妥妥属于硬菜。　　 除此之外，唐植桐还打算做个拍黄瓜，这个不需要什么厨具，在宿舍凑合凑合也能做。　　 唐植桐趁舍友打菜的空，自己在宿舍，洗了四根黄瓜，然后用餐盒盖直接在擦干净的桌面上压碎两根，再掰成块放在饭盒里。　　 扒了一头蒜，使劲压碎，揪成小块，放进饭盒。　　 然后从空间薅点酱油、白糖、料油放进饭盒，盖上盖，捏牢，犹如酒吧的调酒师一般，上下左右一阵抽风，一份简易版的拍黄瓜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