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家里人过了上元节之后,第二天早上,沉毅就带着夫人还有三个丫鬟,以及沉陵夫妇一起,离开了江都,赶回建康。 临别之前,沉毅叮嘱了老爹沉章要注意身体,而且还把沉恒拉到了一边,交代了他一些事情。 主要是关于科考的事情。 因为今年,沉陵就要开始考县试的,一切顺利的话,两年之后的洪德十年,他就能跟兄长沉毅一起,共同站在朝堂上了。 不过沉毅却叮嘱他,不能着急。 沉毅的意思很明显,沉家四房这一枝,已经有了一个沉毅,足够让他们这个小家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用面对任何压力。 也就是说,沉恒考试,就不必像沉毅那样,削尖了脑袋拼命往上钻,他可以从容不迫的参加每一场考试,因为已经有沉毅撑起了这个家。 洪德十年不中,可以等洪德十三年,洪德十六年,乃至于洪德十九年。 沉恒今年十五岁,闻言对着兄长笑了笑,开口道:“兄长放心,小弟一点都不着急,今年考生员,中则欣然,不中亦喜。” 沉毅微笑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道:“陈家那个小丫头,在咱们家做事,平日里给你洗衣做饭,但是你不能拿她当下人看待,要好生对待人家。” “嗯。” 沉恒点头道:“哥,我知道她家里的事情,不会欺负她的。” “好生读书,得了闲暇便回城里去看看父亲。” 说到这里,沉毅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你在书院,没事多去我岳父那里走一走,他一个人在书院里住,难免会孤得慌。” “跟他老人家多走动走动,你今年要是中了生员,便也拜在陆师门下。” 这些年沉章都在京城。不怎么在家,兄弟俩在江都相依为命,因此沉恒什么事情都听自己这个兄长的,闻言连忙点头道:“哥你放心去建康,我会常去探望山长的。” 沉毅这个人,平日里话并不是怎么多,但是面对自己这个胞弟,他就会忍不住多说些话,兄弟俩说了好一会话之后,沉毅才跟父亲还有弟弟两个人挥手作别,马车缓缓上了官道,离开了江都。 这会儿,年前下的那场大雪,已经化的七七八八了,即便路边还有一些积雪,但是官道上已经完全看不见白色,路已经很好走了。 沉毅一行人一共三辆马车,因为官道好走,一路上只用了三天时间多一些,到正月十九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建康城下。 到了建康城门口的时候,沉毅示意让马车停了下来,然后他站在城门口等了一会儿,约莫盏茶时间,终于看到了几匹遥遥缀在他们身后的几个骑士,也赶到了城门口。 正是这些日子,一直沿途护送他们的赵戈等内卫。 沉毅上前,对着几个内卫拱手,由衷的说道:“这些日子,辛苦诸位大哥了,连累诸位不能回家过年,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几个人里,只有赵戈跟沉毅相熟,他跳下坐骑,对着沉毅挤出了一个笑容,开口道:“我等是奉命办事,沉司正不必客气。” 沉毅问道:“这趟回建康,各位大哥就要交差了罢?” 赵戈点了点头:“多半是,具体还要回去复命之后,看上面的安排。” “交差之后,我请各位邀月楼喝酒。” 几个内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开口说话,还是赵戈这个校尉摇头道:“沉司正,我等内卫,不太合适跟您这种文官走的太近。” “这个不必忌讳。” 沉毅微笑道:“我去跟高公公说一声,替你们报备一下就是了。” 其实内卫的首领并不是高公公,而是内卫的指挥使。 这个指挥使神秘的很,沉毅至今没有见过他长什么模样,只隐约记得似乎是姓谢。 几个内卫这才对沉毅拱手行礼:“果真如此,我等到时候一定叨扰司正。” 一番客套之后,沉毅才跟这几个内卫分别,然后上了马车,一路来到了建康城里的沉宅。 这会儿,沉宅后园的空地上,已经种了十几株桃树,只是因为现在还是冬天,桃树还没有抽枝发芽,显得有些光秃秃的。 回到了家里之后,沉毅跟沉陵夫妇打了个招呼,然后便陪着陆若溪一起,回到了两个人的卧房里。 因为几个月没有住人,宅子里有了不少灰尘,几个丫鬟开始忙里忙外的打扫。 沉毅带着夫人回了卧房里,拉着夫人坐下,然后笑着说道:“咱们在江都成婚的时候,听到不少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什么沉七连个像样的宅子都没有,刚当了官也没有多少俸禄,陆家小姐跟着他肯定要吃不少年苦头。” 说着,沉毅在床头的一个暗格里,掏出一个木盒,打开木盒之后,露出了里面的一张房契,他把房契放在了陆若溪面前,微笑道:“他们那里知道,为夫在建康还有个二进的大宅子。” 陆若溪接过木盒。 她早知道这宅子是皇帝赏了沉毅的,不然也不会让沉毅在院子里种桃树。 听沉毅这么一说,这位新婚的沉夫人轻笑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不随身带着,就放在这房间里,也不怕给人偷了去。” “这怕什么?” 沉老爷老神在在的说道:“这是天子赏的,谁要是不长眼偷了这房契,还拿出来跟咱们打官司,与寻死无异。” 陆若溪轻哼道:“你弄丢了天子的赏物,不也是寻死?” 两兄弟说了会话之后,陆若溪便推门走了出去,回头对沉毅笑道:“我去寻三嫂去,不跟你说话了……” 一家七八口人在一起,清理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宅子给清扫了出来,两个丫鬟就在厨房里忙活开了,准备做晚上的饭食。 而这个时候,丁满也来到了沉家,他身后跟着四五个小厮,给沉家送来了几匹上好的丝绸,以及鸡鸭鱼肉等等。 丁满不会说话,放下东西之后,对沉毅磕了个头之后,就转身走了。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沉毅心里明白,这是许复的一点心意,算是“新年礼物”罢。 有了这些东西,也就不用再出去买菜,几个丫鬟立刻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不过今天晚上,沉毅夫妇并不准备在家里吃饭。 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小夫妻俩提了些从江都带来的礼物,又在街上买了一点,到了傍晚时分,便来到了赵尚书家门口。 他们两个人,跟赵尚书都有些渊源,而且订婚都是赵尚书主持的,眼下成婚了,自然要过来给赵尚书磕个头的。 不过因为现在刚开年,朝廷也才刚上班两三天,每年年初年尾,都是户部最忙的时候,沉毅天黑时分到的赵家,一直等到过了饭点,都没有等到赵尚书下班回家。 赵尚书不回来,赵家就开不了饭。 赵夫人干脆拉着陆若溪,到里屋吃点心说话去了。 就这样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赵尚书的轿子才落在了自家门口,沉毅跟赵家两兄弟一起到门口迎接。 赵昌平矮身下轿之后,立刻就看到了眼前的沉毅,他疲惫的脸上很快露出笑容。 “子恒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刚到。” 沉毅拱手行礼,笑着说道:“才回来,就厚着脸皮来师伯家里蹭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