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无上的主啊,你虔诚的信徒渴望听见你的神谕。至高无上的主啊……” 血色的烛光摇曳,将石洞的每一处都映成血色。 一个戴黑色斗篷盖住全身的身影虔诚地跪在烛台前喃喃低语,苍老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 诡异、压抑、庄肃。 “滴答、滴答、滴答……” 突然有滴水声传来,血色烛火大盛,黑衣老者的声音也越发急促。 “桀桀桀……是你吗?哥哥……回来了,嘻嘻……终于,出现了……桀桀……” 诡异的笑声和破碎的的呓语不断重复,让人毛骨悚然。黑袍老者却反而如闻仙乐般激动地颤抖。 “开始吧!这么久了,唉……”沙哑低沉的嗓音充斥着压抑疯狂,说到最后却反而叹了口气。 “谨遵圣谕。” ………… 暮云城,位于启轩、临渊两国交界之处,又由当世武圣吴修己坐镇,互不统领,俨然自成一家,乃当世武林各人士心目中的武之圣都。 天色将明,暮云城郊一处客栈一楼,寥寥的坐了四个早起的客人。 大堂正当中是个头带方巾,一身石青学子袍的青年,桌边一把半竹扇半开,右手执白色棋子沉吟不定,气质儒雅随和,一贯书生气派。 身后一个红衣白裳的娇俏可爱的少女背剑立于其后,面无表情。 除这两人以外只有一年轻小公子坐在角落一桌,另一灰衣小二懈怠地趴在柜台后面。 除了这四人容貌俱是不凡之外,这副场景倒是没什么奇怪。 但那书生打扮的青年摆的那副却棋盘很是古怪:外围银边围满了一圈黑子,外围却黑白交错复杂,最中间却又一片空白,只有四个白棋两两相邻,却隐隐对应客栈如今四人的位置。 那青年低着头,没人看见他的眼睛布满银色符号,突然猛的将手中白子落下。 “啪!” 却是整个桌面倒塌,黑白棋子散落一地,那青年眼中的银色符号也尽数消失,露出了黑色的瞳孔。 “吱呀!” 却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一阵料峭春风夹并带刺般往里面灌了进来。刚刚还头如啄米的侯老五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秀气精致非凡的小公子也拢了拢衣袍。 往门外看去,只见一个白衣纱裙的高挑纤细女子从门外进来,穿了件象牙白的纱裙,哪怕在微弱晨光下也不曾黯淡半分,轻纱随着飞扬的青丝在凛冽寒风中如蝶般蹁跹,遗世而独立。 她缓步走进来后,才发现身后还跟着个脏兮兮的女娃子,穿一个简朴却明显大了的灰袍子,剑黑一道白一道的,似乎哭过。 两人走进客栈来,那小女孩睁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幸许是那白衣女子自个也觉得这开门动静太大,对里面的客人刚刚影响不小。她语气很是真诚地说道: “抱歉各位,在下云亦可。外头风可真大,在这里暂时避避风头。” 借着灯光,众人看清了她的容貌。 只见她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碧玉簪轻挽,有两缕细发从前额垂至腮边。一双潋滟着笑意的桃花眼右眼角一点泪痣,。虽不足倾国绝色,却足以倾城。 云亦可觉得有人以一种格外审视的眼神看着她,弯起红唇莞尔一笑,一眼看向那小公子,抓了个正着,和他对视了起来。 只见那小公子身架子骨不大,白衣锦绣,头戴白玉冠,有些稚嫩的面孔很是秀气精致,尊贵非凡。 但他周边又无侍从,看起来也未到弱冠之年,估计是个被话本子毒害,离家出走闯荡江湖的小公子!云亦可这般想到。 那小公子被抓了包,依旧面色淡淡的,举起茶杯来向云亦可遥遥一敬,云亦可冲他点点头,接着环顾四周,眼神一亮。 “咚咚咚” 便到了那倒了一地的棋子的儒雅青年身前,似笑非笑。 “冯焕之拜见少主。” 冯焕之苦笑一声,向云亦可拱手行了一礼,知道有外人在场,不便多言,只是传音道。却没发现那位小公子要放下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语罢取出一棋盒,手摁向一处凸起,满地的棋子便飞回棋盒,放下几两碎银子给侯老五作为桌子的赔偿,顺带让侯老五找间空屋子烧好热水,给娄离园换洗下。 四人移步边上一桌。 “添香小可爱啊。” 说着云亦可毫不客气地扑上去捏了捏小侍女的脸蛋。 添香毫无表情地看着云亦可,二人僵持片刻,最终云亦可默默的收回了咸猪手。 “少主,请不要一来就调戏别人的未婚妻。”冯焕之干咳两声借着传音道:“你怎么来了?君上呢?” 云亦可一听此言便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我师尊把我赶下山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就是我不同意下山历练吗?结果一推门就发现到了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和赶出来有什么区别!” 看着云亦可气呼呼的样子,冯焕之赶忙转换了个话题: “这孩子哪来的?” “捡的。”云亦可给自己倒了杯茶喝,接着说道: “一出门就看到一副灭门惨案,得亏我出现的及时,救下了这小姑娘,我怀疑这是我家那糟老头子怕我闲着,给我找点事干。” 冯焕之想了想君上那和糟老头丝毫不搭边的脸,也不敢反对,接着问:“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她说她叫娄离园。” “姓‘娄’!被灭门的是娄家庄?” “咦,你知道?” “这下事情可大发了。”冯焕之也知道自家少主对一些事情认识相当缺乏,解释道: “娄家庄是临渊武林盟主娄平川的庄园。最近武林大会又要召开了,娄盟主最近一直在那坐镇。” “娄小姑娘说她一家就剩她一个了,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两人沉默片刻,侯老五说热水准备好了,冯焕之让添香带娄离园去换洗。 “对了,你刚刚推演出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冯焕之平静的说道: “就是少主突然出现差点把我棋盘毁掉了,恐怕没几年我是不敢再推演了。” 云亦可不说话。 冯焕之也知道怪不得她,以棋窥天一途本就凶险,算到什么不该算的事或是不该算的人身上,要不是自己身上要红那位君上有联系,不死也残。这点后果算轻的了。 “不过我一般不推演,少主你可知势随人起,而当今天下大势竟有六成在此小店,所以我才设了这么个棋局,没想到少主也来了。” “哦,六成?有什么证据?” 冯焕之看了看那小公子和侯老五二人,云亦可也随着他的眼光看去。 “先说这店小二,此人名为侯老五,那是暮云七霸中排名第五的那位。” “暮云七霸,我听吴叔说起来过,都是些走投无路的可怜人,隐名留姓,以先后排名为名,且各有一技之长。不过,我记得好像是暮云六霸?” “以前的确是,不过现在多了个温老七。不过估计人人都知道他是谁,少主你猜猜看。” “哦?姓温?我还真没有人选。” “那大名鼎鼎九绝之一的祸绝温无祸,少主没听过?” “还真没有。不过竟然有九个了?!” 绝者,空前绝后之意。获封绝号者必须在一领域达到该领域最顶级,最主要是达到世人的一致认可,才能由凌顶阁授予此荣誉。最最关键的是,必须在三十岁之前才有资格被授予。而且一旦被别人打败,将收回此称呼。 就连现任凌顶阁之主游散野老,当年也堪称书画一绝,只是因为一位书画大师躲在山野里死活不肯和他比试,一直拖到了他超过了三十岁才败于游散野老手下。因为这个原因没有被封为“画绝”,一直被世人所唏嘘。 平常出一个都难,现在居然有九个之多,这倒让云亦好生感叹。 “是,这九绝嘛,分别是刀绝角里藏锋、智绝梅不群、杀绝血彼岸。剑绝令狐剑至,偷绝,呃倒没人知道名字。琴绝顾雪樱。 临渊的三位我倒有些了解。祸绝温无祸,就刚刚提的那个温老七,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件客栈就是他和一位尚姑娘合资的。刑绝孟小小,就是客栈里这位小公子了。棋绝……” “棋绝冯焕之不就坐我前面?不过这刑绝,”云亦可双眼微睁,有点吃惊。 “这刑绝孟大人据说风流无比,断案如神,俊美不凡颇有天人之资。 关于他的风流韵事的话本子我就看了好几个版本的了,没想到今日一见,颜值倒是如传闻所说那般,但这年龄着实小了点吧。” “孟大人与我同在临渊,风流不风流什么的不知道,但判案的确了得,这娄家庄一事可以委托于他。” “我就不出面了,让吴叔头疼去。”云亦可笑笑:“身为暮云城城主,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吴叔都得管一管。” 冯焕之将桌边折扇展开,接着道: “暮云城最近很是热闹。一开始是刀绝角里藏锋向剑绝令狐剑至约战,其实约过好几次了,不过都被拒绝了。” “然后呢?” “但这次令狐剑至有事向吴老请教,角里藏锋便放言将于暮云城与其一站。眼看这一战不可避免了,倒是很多人前来看这难得的热闹。” “包括你。”云亦可调侃道。 “对,包括我这号闲人。”冯焕之笑笑,接着道: “不过最关键的是吴老要召开一个武林大会,届时将收一位入门弟子,这暮云城啊!鱼龙混杂,乱的很。” 云亦可点点头表示同意。 二者又交流了会情报,云亦可突然道:“吴叔好像找我,走了。” 只剩冯焕之看着消失的人影欲言又止,无奈之下又只得苦笑。 这很少主。 云亦可在客栈外,手上出现了块雪白中沁着一抹血色玉牌,就这么向着暮云城的方向缓缓而行。 “少主你来的正好,老吴我给你准备的礼物终于可以送出去了。” “那谢谢吴叔了,不过吴叔消息倒灵通的很,我刚被师尊赶出来你就知道了,还知道我就在暮云城外。” “呃呃……” 看他这反应,云亦可倒确定师尊在吴叔边上了,眯眯眼,狡黠一笑。 “吴叔啊!我刚刚看到个好生俊俏的小弟弟,嘻嘻。你帮我查查。” 话音刚落,就听见传音石那边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云亦可果断单方面切断传音,心情顿时愉悦起来了。 阳光从层层云帷后射了出来,云亦可顺着阳光回头看去,只见原本灰扑扑的客栈小楼渡上了一层金边,铜制的匾额在阳光下灿灿辉煌。 四个大字十分亮眼。 “此店尚可。”云亦可轻念出声,片刻钩唇笑笑。 倒是有趣的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