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家新旧两代人物都以这样的方式黯然离世,这一幕震惊了太多人。 安家世子祭出战神分身和黑袍人龙泉激战正是酣畅时,转过头来发现春神禄死于伏天、立道阵中,微微一愣,大概是他也没想到,本来视为劲敌的禄家双杰,竟然会折损在一个外域人手中,就在他愣神的刹那,龙泉抓住时机,欺身而至,窍生狼烟,刚猛一拳锤下,若不是他反应迅速,及时躲过这致命一击,说不得怕是也要陨落在这里了,饶是如此,那一拳垂落肩头,却是接连炸裂几根肩骨,大口喷血而退,连空中的战神分身都无力维持了,当机立断,手中掐诀,化作一道流光往祭坛外逃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犯不着为了一个密藏将自己身家性命搭上,至少在他看来不值。 他不敢走安家旁系天才死寂所在的那条路,无论是遭遇死寂还是孤独白,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在见识了禄家叔侄两代的恩怨间隙后,心中对死寂的忌惮更为浓郁了几分,尤其是此刻身负重伤,更是要当心。 而四圣兽沉睡的地方,更是连靠近都不敢,唯恐惊醒他们,到头来难逃一死。 他小心避开所有危险,然后独自上路。 只是来时的路早已消失,连他也不知道归路在哪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知走了多远,直到身后那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彻底消失以后,他才微微喘了口气,他看见了远处有光亮传来,在这黑夜中是如此的显眼。 那是一个小型的阵法,上面氤氲着淡淡的宝光,雾霭缭绕,看上去十分古老神秘。 但安家世子脸上却露出了喜色,他可以肯定,那就是离开这片区域的关键。 他没有犹豫,忍着伤势走上了阵法,轻轻拨动那摆放在罗盘上的星石,一道豪光冲天而起,眨眼间,他便消失在原地。 一个恍惚,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云顶天宫里,脚下是踏实的大地,远比那祭坛之中来的心安,他刚要起身,却发现远处有一道身影安静的站在墙边,背对着他,似乎在观察那副壁画。 《大道观礼图》 安家世子微微一愣,却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熟悉,微微皱眉,一时却记不得是谁了。 直到那道身影缓缓转过来后,对他淡淡一笑。 他心中都陡然一惊,莫名的生出一抹寒意来,故作镇定道:“原来是你,你竟没进去?” 他叫不出那人的名字来,却记得他是和那中原少年一同进入秘境的,却没想到他还留在外面。 拓跋岚笑了笑,说道:“安家世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大概也还不知道我是谁了。” 安家世子眼神闪烁,轻声说道:“安家世交无数,不知公子又是出自何处?” 拓跋岚淡淡吐了四个字:“我姓拓跋。” 安家世子怔怔出神,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拓跋岚,惊怒道:“拓跋家的孽种?!” 一道赤芒冲天而起。 安家世子竟然选择头也不回的往外逃窜,想要逃出云顶天宫,逃出这座秘境,只要到了外面,管他风大雨大,有安家的庇护,都可逃过这一劫。 拓跋岚脚踩虚空,如履平地,身子飘摇似仙,负手前行,淡淡说道:“难得世子殿下还记得拓跋两字,这些年不竭余力的赶尽杀绝,还真是劳烦你了。” 话语平淡,却透着一股惊人杀意。 安家世子面露苦笑,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小小拓跋家,放之从前,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谁又能想到,如今竟然会遭他折辱? 只觉得一阵冰冷杀机笼罩后背,心知不妙的安家世子果断掐诀,不要命的运转真元,想要逃出生天。 身后那人淡淡问了一句:“逃?哪里逃?” 话音刚落,一道又一道气机从大殿四面八方飞来,在空中演化出各种异相来,天女散花,仙人飞升…… 安家世子只回头看了一眼,便吓得亡魂大冒,惊道:“《大道观礼图》?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化为己用?” 拓跋岚一步迈出虚空,问道:“有什么不可能?” 安家世子感觉越来越迫近的恐怖气机,浑身寒毛竖起,顿时咬牙一阵,怒喝道:“当真以为老子怕你了不成?” 结果就是他刚斩出的蛮横气机就被那天人异相给彻底化解了,然后身子被猛地砸向地面。 几乎在他落地的瞬间,拓跋岚如影随形而至,大袖扶摇落下,一脚踩在他头顶,骤然发劲。 只听轰的一声,安家世子的头颅被狠狠砸进地板,钉入地中。 半晌之后,不见动静。 …… 少年天才死寂手持龙枪,面对着孤独白,一动不动,唯有重重的鼻息声传来。 他们刹那间已经交手了无数次,然而却已经难分胜负。 他们都已经半只脚踏进那个境界,论修为实力都在伯仲之间,想要彻底战胜对方,难之又难。 死寂没有一如既往的选择强势出手,而是静静的等待着时机,于他来说,机会稍纵即逝。 骤然间,他身影动了。 所有这一片天地里的气机骤然沸腾起来,所有的气机都汇聚在他这一枪之中,笔直的刺向孤独白。 孤独白眉头一皱,低喝一声,一条如龙气机自大袖之中扶摇而起,随着长剑一同出鞘,奔袭而来。 一片片晶莹的冰砾在孤独白剑尖所指的方向急剧的聚集,形成无数道冰刺朝前刺去。 龙枪所指,大片天火坠落,就连周围的空气便变得燥热起来。 这一冷一热之间,较量的是真元的深浅和气机把控的机巧。 死寂眼中似有猩红的火焰在燃烧,如同九幽地狱里的冥火,森然可怖,但他面容却没有丝毫变化,大踏步向前。 孤独白睁眼绽放两道精芒,双手十指轻拍虚空,每一下便是一道惊天剑气拔地而起,剑法传承吐蕃古传胡笳十八拍,数代剑主推演出的至高剑势,此刻在他手中再放光明。 这十八道剑气如大地龙卷,扶摇而起,卷携无尽气机,汹涌而去。 死寂自然看出了这一剑所代表的境界,不愧是孤独家的小公子,许多年的蛰伏之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这一剑,便足以傲视同辈了。 但他又何曾畏惧过?同为少年天才,虽然出身旁系,但死寂的天赋甚至比起安家那位世子更要出色,只是韬光养晦,隐而不显罢了,此刻见他展现杀招,当即面色一肃,准备还击。 只是没想到,那一剑未至身前,便稳稳的停在半空,少年微微诧异,抬头看去。 只见孤独白忽然收起手中长剑,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道:“你我之间,不必分个你死我活,因为毫无意义。” “为何?” 孤独白的目光穿过夜色,看向远远走上祭坛高处的两人,接着说道:“你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我们中谁赢了,最后也无济于事。” 死寂闻言眉头一挑,但没有说话,因为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不是他们不厉害,而是远处那两人的确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力敌的。 “好。” 死寂不善言辞,所以只是点了点头,简单说了一个字。 孤独白收回了剑势,他也收起了龙枪。 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却在此时平息来了。 …… 宁云郎转身看了眼不远处走来的黑袍人,微微皱眉,却没有多少意外,那位安家世子虽然厉害,却未必是他的对手,八百年前春秋第一人,到底不是浪得虚名。 但宁云郎却没有丝毫畏惧,事到如今,心境早已归于平静了。 “我们又见面了。” 宁云郎点头说道。 他看着龙泉,龙泉目光也落在他身上,罕见的,那双万年冷寂的眸子里,出现了一抹色彩,稍纵即逝。 然后便是砰的一声爆响,他的身上涌现出无尽的气机,将黑袍掀飞,身形闪过,在空中拉开一道长长的痕迹。 宁云郎目光微凛,却是没有理他,而是转过身去,朝着高处祭坛上那座琉璃宝盏飞去。 那座宝月光杯,他势在必得。 只是越往上去,空气中忽然荡漾起一阵肉眼可见的气浪涟漪,两人的身形一滞,如陷泥潭,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