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得多余。 萧叔则心底叹了口气,眉目愈软,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素帕,抬起手来,将帕触在永平郡主眉上,吸去她眉间的雨汁,接着又把那些滴在她脸颊上的雨滴轻轻擦了,动作无比温柔。 永平突然就哭了,喊道:“萧叔则,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永平郡主的哭泣不是无声地流眼泪,而是哭出声来。她一边抽搐一边吸鼻子,萧叔则注视着永平这个样子,忽然手足无措。他本能地偏头,欲避开永平的目光,永平却猛地伸双臂环住萧叔则。 萧叔则腰上一僵,接着整个人都僵若石雕。 永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萧叔则,你答应我好不好?” 她是真的喜欢萧叔则,喜欢他的俊颜,喜欢他为人处世的态度,喜欢到想要和他在一起,哪怕她要因此付出代价,完全地改变自己。 萧叔则,他同永平从小认识的那些同龄男子,高文、段秦山、段燕山……萧叔则同他们是不一样的。 萧叔则腿不好,许是站得久了,又许是雨又重新下大,风又劲吹,萧叔则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步,永平急忙扶住他:“萧叔则!”她不由分说将他栓得牢牢,央求道:“你腿脚不好,我背你回去。” 萧叔则不假思索拒绝道:“太远了,更何况草民怎能让郡主……” “不远的!”永平打断了萧叔则的回绝。她来来回回地摇头,依然漂亮,依然神采熠熠,但却有一股子傻气和犟劲:“我武艺很强的,就算是高子文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我能背你回家不喘气,以后你要想去哪里我都背你去。你腿脚不方便,我就做你的一双腿脚,只盼你能永留我在你身边……” 永平郡主明明不好哭的,说到这里却又哭了。 她虽然哭泣不能自已,却仍倔强地抬手,囫囵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接着说到做到,就要去驮萧叔则。 萧叔则连忙退后,推阻道:“算了!” 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拒绝,眼前这个傻姑娘肯定真背他走十里回家! 永平一怔,双臂僵在半空中,怅然若失。 “唉……”萧叔则轻轻出声叹气,他近前一步,右臂往前一伸,按住永平的背,不由分说将她的脑袋抵在他的胸口。永平既呆且傻,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却感觉到萧叔则的另一只臂膀慢慢环住了她的腰肢。萧叔则的力道并不如此温柔,反倒带了几分强硬的味道,他浅浅叹息道:“许瑶峦啊……” 许瑶峦啊,竟让他萧叔则也冲动了一回,答应了她。 君子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永平,以后便要待她好。冤孽一桩,未想到从今往后他萧叔则也将随诸多男男女女,永陷在这红尘中。 萧叔则抬眼远望,雨又下大了,暴雨带斜风,他不由得将臂上的力道更紧了些,将永平的身子紧紧裹在他怀中。同时在永平不曾察觉的情况下,将雨伞往前挪,为永平永远挡住风雨。她是他萧叔则的女人,不能吹风淋雨受凉的,至于萧叔则自己,不要紧。 萧叔则放眼看泥泞暴雨,忽觉甘之如饴。 …… 就在萧叔则与永平郡主纠缠的时候,鄂国公府内另一对新人,则是人生最幸福的洞房花烛。 高文明明早已熟悉徐卷霜的身体,这会几个月没见她,突然一碰面就是洞房花烛,高文突然有些羞涩。 他搓着手道:“卷霜,我们这可真是小别胜新婚……啊不对不对!我们这就是新婚!” 徐卷霜的身子前倾了下,盖头也跟着摇,少顷,她又直起了身子,坐正了。 高文绷脸道:“你在笑我!” 哼,别以为她盖张盖头,底下偷偷做什么表情他就猜不着了?! 徐卷霜也不狡辩,径直道:“对啊,笑你啊。”她忽然听见窗户外头好大的响声,一阵一阵,虽然视线为团扇和盖头两层遮掩,一片漆黑,但她却能分辨出这响声是雷。 徐卷霜隔着盖头问高文:“外头是下雨了么?” 高文毫不在乎,笑道:“风再大雨再大又何妨!” 徐卷霜却仍是坚持再问:“你瞧瞧,窗户都关好了没?我听着这雷声大雨打窗楹的声音也大,你还是将窗户反扣好,以防等会生出什么事端。” 高文笑着弯下腰,向徐卷霜躬身拱手道:“为夫谨遵娘子吩咐!” 高文就去窗边,将每扇窗户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栓好。他这才走回来,拿了桌上的秤杆,去掀徐卷霜的盖头。高文牢记着之前萧叔则的吩咐,告诉他洞房禁忌,第一条就是盖头一定要用秤杆掀,千万不可用手毛毛躁躁就掀开,寓意着对自己的新婚娘子秤心如意。 他对徐卷霜可不就一百个满意! 高文掀开了徐卷霜的盖头,却仍旧看不着徐卷霜的面庞,她手上执着一把团扇,遮在面前。 这时候就需要新郎官高文做一首却扇诗,让新妇缓缓移开面前折扇,害羞与她的相公面对面,两看两相欢。 萧叔则自然提前替高文做了一首,又拿红笺抄誊了,交给高文,嘱咐他熟读牢记,倒背如流。 高文谢过萧叔则,却道这么郑重的事,他不可以用萧叔则的诗,须自己亲自做一首。 嗯,他高子文的文采……又不是不行。 64第六十三回 “咳、咳。”高文清清嗓子,念了一首七言绝句。 徐卷霜听完,慢慢将手中团扇向左挪,露出一张面来。若折扇缓展,又似孔雀屏开,高文一点一点瞧见了她的眉、眼、鼻、唇,这四官起先都只是半边见,最后才完全展露在高文面前。高文自己也说不清,他早已不是第一次见徐卷霜,夜夜同床日同行,她的面目早就映在他心里,可是……这会见却怎么还像初见那般欢喜呢? 不对,应该说远比初见欢喜。高文第一次见徐卷霜,其实并未对她的容貌上心。 “娘子,我很欢喜呢!”高文有一说一,继而又不甘心地追问:“我方才那首诗念得如何?” 她怎么就没对他的“好文采”评价呢?嗯——哼! 徐卷霜勾勾唇:“中规中矩。” “嗯?”高文将两道剑眉横起,明显是不开心了。 徐卷霜就料到高文会做这反应,不由得笑出声来,赞道:“比中规中矩要稍稍上层些。” 高文这才将眉头舒展,也笑:“娘子,改合髻了。” 所谓合髻,便是结发,新婚洞房夜,新郎与新妇各剪下青丝少许,挽做一处同心结,交由新妇保存,从此夫妻和睦,永结同心。 高文半转长身,去取桌上的剪子,拿在手里,近了徐卷霜发髻前,却疑迟了。他这只右手,握过剑戟也勒过马缰,战场上执刀杀人,血溅三尺,也是这只手,却都不曾抖过,这会却颤得厉害。高文根本拿不稳剪子,更不敢将剪子挨上徐卷霜发丝下剪,特别担心锐剪会戳到她。 关心至极,便会患得患失。 对对龙凤花烛将房内照得亮堂,徐卷霜将高文的踟蹰模样瞧得清清楚楚,她笑道:“哪有直接就绞头发的,得先将发髻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