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自顾自点头,心中赞自己道:嗯,他这身换对了。 徐卷霜完全猜不到高文心里在想什么,她见他自己站在那里点头,又低头对着地面笑,徐卷霜略感茫然。 “国公爷,多谢你今日的关心和照拂。”徐卷霜向高文道谢,虽然关心照拂的经过十分窘迫,但……到底是他的一片好意。 到底给她带来了丝丝温暖。 徐卷霜双脚不知不觉向前挪动,靠近了高文两步。 高文听徐卷霜道谢,他想了一下,回道:“客气。” 高文又想了第二下,认真地说:“羽衣这丫环活泼伶俐,你若是喜欢,等这段时间照顾完叔则,我便将她调回去,同广带一起服侍你。”他又朗声仿若邀宠般问徐卷霜:“你有没有看出来,她跟广带是亲姐妹?” 徐卷霜垂首低眉,轻声一笑。 高文没想到徐卷霜会以笑回应,愣了一愣,又看她嫣然的样子,端庄中带着柔媚,似芍药渐绽芳瓣,浅白微红。 高文由愣变呆。 他突然想去抓徐卷霜的手,于是便抓了,哪知一下子力道没有掌握好,将徐卷霜整个人拉进怀中。 高文身材高大,徐卷霜将将好脑袋依偎在他胸膛。她的左耳贴着他的衣衫,听见他胸口的心跳。 咚咚咚,跳得好厉害,犹如击鼓。 徐卷霜的心脏忽然间就受到感染,也急剧跳动起来:砰砰砰——砰砰砰—— 她霎那感觉到耳鬓上骤烫,有什么既粗糙又柔软的东西触上了她的鬓角。 徐卷霜傻一秒钟,旋即反应过来:是高文的唇!他低头,在她耳鬓轻轻印下一吻,似有若无。 徐卷霜先是耳根开始发烧,继而两耳灼红,很快整张脸都滚烫滚烫,鼻喉的呼吸也十分不畅。徐卷霜感觉到她所贴着的高文的胸脯起伏幅度也愈来愈大,她开始听到他的呼吸声。 接着,徐卷霜肤上的触感越来越明显,是高文不再浅尝辄止的轻吻,而将他的双唇完全贴上,不再拿开。 高文的唇又往左移,从徐卷霜的鬓角移至眉梢,继而再往下移,贴在她的绯颊上……他一路吻过来,如春风逐扫,似煦光沐浴。 高文的唇,最后来到徐卷霜唇角,再前进一厘,在她的唇沿上贴住。 四瓣唇来回摩挲了两下,似两人丝丝痒痒的心。 徐卷霜明显感觉到,高文的舌尖伸了伸,似要点上她的唇。但高文还没来得及越过来,突然就将舌缩回去了。 高文的唇也在瞬间离开徐卷霜的唇,他明亮的双眸毫无征兆的变做灰暗。 高文侧过头去,不与徐卷霜对视,口中平缓道:“还是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24第二十三回 徐卷霜正处在意乱身迷,不知所措的时候,骤听高文讲这么一句话,犹如一盆凉水泼头,她的心火很快被熄。 高文不打自招地解释:“本公绝对没有任何不适,只是、只是……”他支支吾吾,似乎临时找不出什么理由,说不下去。 “只是今日我翻过黄历,冲马煞南,正冲丙申,值神处危,实乃诸事不宜,国公爷这么做却也谨慎,并不为错。”徐卷霜接下高文的话,不驳高文的面子,反倒帮他编了个理由——不过因为仓促来不及思考,她这个理由也编得很汗颜! “正是如此!”高文振振应声。他无意识地一抬手,谁料因为牵着徐卷霜的手,连带着将她的胳膊也一扯。 徐卷霜身子往前倾了倾,差点又倒进他怀里。高文却侧过身,避开了她。 两人隔着半步的距离,都寂寂无声站着,中间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墙,均觉得冷且尴尬。 恍惚半响,高文才意识到手还同徐卷霜的手牵着,但是掌心的汗干了,手掌的温度也凉了。 高文就欲将徐卷霜的五指掰开,将他的手抽出来。 徐卷霜却猛地把高文手骨掐住,握得更紧。 她不说话,就主动牵紧他。 适才呆站的那片刻,徐卷霜心中逐序想了许多:先猜高文说还是不要,是不是顾忌着她来月信。紧跟着脑海里忆起某夜的糜宴,有美姬欲向高文示好,裴峨却晃动着酒盏,不怀好意地告诉她们,国公爷不近女色,因为……他有隐疾。 徐卷霜那时听见,还暗嘲过高文活该。 隐疾,体上幽隐之处疾病,难以启齿,万万不可对他人言。 例如天阉,又例如弱而不举,举而不坚……总之,不能为人。 不能为人啊,高文性子阳刚,却患上这种虚症……是不是正因为这病,他才生出那些喜怒无常的怪脾气?! 徐卷霜想到这里,就毫不犹豫拉住了高文想要挣脱的手。在这一刻,她心里忽然想的是:隐疾就隐疾呗!就像高文自己说过的话,有病就治,不要硬撑!她陪着他一起治,总会治好的,再则退一万步想,就算是治不好……她反正也没做过那种事,就陪着他一辈子不做也是可以的! 徐卷霜忽心神一凛,回味过来:她这是怎么了?竟暗自想远到一辈子,她这是……不知不觉已将高文当作了家人啊。 这一定是经过月逾相处,她觉得他品性不坏,才动了扶助之心,绝对无关情爱! 为了自我肯定,徐卷霜点了两下下巴。 “你点头做什么?”高文问徐卷霜,目光钉在她脸上。 “嗯。”徐卷霜不假思索回答,答完才发觉自己怎么学起了高文!而且好像……因为久受高文感染,说这个“嗯”字时就情不自禁绷紧脸皮,表情变成一本正经……她将高文的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啊! 高文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适才黯然的脸上浮起笑意,漾着唇角,柔声对徐卷霜说:“你嗯什么啊……” 高文凝视徐卷霜几秒钟,还是将她的手与他自己的手分开。”我先出去了,你身子现在不好,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他话音滞了滞,续道:”就再好好休息。“ 言罢,他迈步出门去,日辉透窗射入,聚在他腰间剑鞘上,成一点耀芒。 徐卷霜盯着耀芒斟酌高文的话,似乎带着点要长期拒绝同她身体接触的意思。 徐卷霜转回身,躺在榻上欲闭眼小憩,但是脑袋疼,根本睡不着。她先揉了揉眉心,然后起身离开卧榻,离开房间。 她出门去寻高文。 这里是一排平层的精舍,外头围了一排篱笆,算是院子。徐卷霜推开篱笆门出去,便到了江边。她的视野陡然开阔,蔚天广袤,江水清冽,又隐隐交泽泥沙的微黄。江上几只白帆,随微潮起落,滩头细白软沙,停驻数只沙鸥。 高文和萧叔则也都坐在这江滩上——只不过萧叔则是坐在一只软背竹椅上,而高文却直接席地坐在沙中。他躬起双膝,还脱了靴子,将赤足陷于簌簌细沙里。 偶有江风吹来,吹起高文脸侧几丝乱发,贴上他的面颊,拭过他刚毅有棱的鼻翼眉梢。每当这个时候,高文也不整理扫了他眼角的乱发,只是举起身边那壶烧酒,缓缓喝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