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这.....重耳,你当每个人,都同你一样整天想着做诸侯么?辟疆叔叔可是个爱萝莉爱教武的有爱大叔啊。 我被重耳生生噎住,哑口无言,于是同他一路无话,倒是赵衰,同我聊起成年旧事,辟疆当年教我们习武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我们俩一想到要重见师傅,都无比想念和兴奋,又讨论着这楚丘新都,是否和朝歌是一样布置,说着说着,我竟然发现,自己来这个世界三十二年,潜移默化中,家的概念竟然由楚国转为了卫国,默认了自己是卫姬,把卫国真当了家。 我对这归家之行,不觉无比期待。 可惜越期待的事情,往往越容易让你我失望。 楚丘城门紧闭,塔楼上哨兵,见我们来了,旗帜一挥,我们身前城楼上,出现一排密布着的弓箭手,拉弓待射,将我们来路挡住。 然后,城楼上侍从一溜烟展开,接着一点点升起一顶华盖,华盖之下,俨然便是卫君姬毁。 遥遥看见他熟悉的身影,我尚抱有一丝希望,策马上前,仰头高声朝他喊道“王叔,是我,不啼—”然后我伸手指了指后头马上的赵衰道“还有赵衰—” 赵衰见我指他,也驱马上前,因为急,他把缰绳拉得太猛,马头左摇右摆,差点将他颠下来,犹如风吹白桐,摇摇欲坠。 从前,我无论多少次求姬辟疆叔叔,他都会笑着看着我说:“小不啼,那就依了你。” 可今日,姬毁大王,只是在那高高的城楼下,俯视着一挥手,并不言语。然后,他身边的侍从,高声向我喊话“大王有令,紧闭城 55、卫姬归家 ... 门,拒纳重耳。” “姬毁如此无礼,主公,不如我们干脆杀进去,出他一口恶气!”魏犟暴跳如雷。 重耳却还是那一副万年不变的表情,不悲不喜,只是轻轻摆摆手,示意魏犟不要轻举妄动。 几乎是在重耳摆手的一霎,我们身后大道上,鼓声雷动,车马萧萧,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伏兵,将我们去路万群堵死。 我勒马回头,看见这无数卫兵身前,领头的,却站着一个晋人。 一路如影随形的勃鞮,又再一次,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原来不是守城拒纳,而是请君入瓮。 休对故人思故国,它早已换了人间。 56 56、倦 ... 勃鞮看着吃惊的我们,一如往常的奸笑。他身后,伏兵千千万。 云生潮起,天欲亡重耳。 我昔日也见过数次这样的场面,客栈痛扁由余,晋宫直刺穆姬,说要用一双拳头,打遍这天下的丑恶。我和夷吾在屈城,同样是面对这千军万马,心内豪气干云,铁骨钢刀,腥风血雨信步,痛快十步杀一人,生死来去,何惧万剐加身! 可今时今日,我只觉得精疲力尽,再也提不起那一腔肝胆热血,看黑压压一片卫军,再回头看看城头上,华盖飘扬,万箭指心,故人陌路,一切都是阴谋算计,今日你为他两肋插刀,明日他双刀插你两肋,这世间的丑陋,却原来是一己之力杀不完。 我全身感到无比的脆弱和虚脱,内心无比孤惶无助,我再也杀不动,再也难扬鞭绝尘,再也挺不过去。 疲态似一阵风,瞬间就吹得我心凌乱,辜负了豪迈,徒唤了枉然。我眼一闭,身一软,轻飘飘,似带宰的羔羊,右倒着跌下马去。 眼见着我的跌落,一个身影斜飞过来,相随一跳,动作是那么自然而然,高处风疾,衣袂飞舞,我听得重重一响,是他的背撞击在石板马道上的声响,重耳直躺在地上,用他厚实的胸膛垫住我,斜眼见着他的双瞳,里面凝结着生命里几乎全部的温柔。 这温柔,甘之如怡,痛如绞心。 城楼上突然大旗一挥,弓箭手纷纷撤去,身后大道上的卫兵也顷刻散尽,高高的城墙之上,侍卫的高呼好似从云端传来“大王有令,重耳只要不入城,可放其自去。” 赵衰,贾佗,魏犟,狐偃,甚至还有璧结,众人纷纷围过来,扶起我和重耳。 “让姬...夫人同我一道乘车吧。”璧结看我浑身软绵绵,修长双眉末梢露关切之色,她一路搀扶着我,去乘那唯一一辆车,车上挤着三个孩子,先且居乖,姬欢怯,还有我的赵宣子,他一脸着急和心痛,跳下车来,想要来扶住他的娘亲。 突然,我看见一只暗器,通体幽黑,形如一只灵狐,直冲我而来,看得见,却躲不过,宣子!宣子不要再跑了,再跑这暗器就要插上他的后脑勺,可宣子他浑然不知,狂奔过来抱住我“娘亲——” 我猛然生出一股力气,双臂梏住宣子腰间,用力一搬,将宣子整个人扭到我身后,我双眼一闭,心下竟然等待这解脱的一刻。 但是,我身后,却无动静,连一丝风都没有。 “娘——”一个稚嫩的啼哭顷刻响彻这寂寥的大地,我抱着宣子偏头,看见几乎与我平行的壁结,她背对着我,粉纱系青丝,纹丝不动,我心战栗地移步上前,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齿如编贝,神色穆然, 56、倦 ... 只见那一只暗器,直插在她额头,劈裂开来,犹如一只黑狐生于肉胎之上,慢慢画出一朵绽开的血花。 这个单薄的女子,替我领了生死符。 城楼上大旗又是一挥,卫兵们纷纷上前,将勃鞮围个水泄不通,他静谧的站在那,右手拇指和中指拈起,尚保持着掷射的之势,对我怒目相向。 “大王有令,放重耳自去,任何人不得阻拦——”侍卫的高呼又从高处传下,卫兵们排开一排到,兵戈相对,示意我们速速离开。 龙斗雌雄,山崩鬼哭,怨气苍茫,大暗黑天。 我靠在车栏上,看着车里璧结的尸体,看着伏在她身上痛哭的姬欢,我觉得好累,我真的不想再见这生离死别,血流成河,我心里的气儿,就好似这辚辚的车轮声,一泻千里,彻底生了倦意。 “魏犟,停车。”我招招手,示意魏犟停车。 “怎么了?是不是我驾得快了?那我再慢点....”如今连魏犟也在奔波与追逐的交错中,失了那一份爽朗,所有人,都是同样的低沉和压抑。 “不是,停车。”我继续挥手,要他停车。 车停,马队也停。 “重耳,我有话要同你单独说。”我跳下车,径直走到重耳的马前。 他看着我,表情捉摸不定,翻身下马,与我来到旁边一处偏僻处,我看看远处的车队,还有等待的宣子,赵衰,狐偃,介子推等人..... 我扭回头,一口气对重耳说道“重耳,我们两个,去那爱琴海上,捕鱼弹瑟,共度余生吧。” 他一愣,转而一笑,眉如峰聚;眼若波横“丫头,不是和你说过吗,再等四年,到我们相识二十五年的时候.....” “现在就去!”他还没说完,我就果断打断了他。 他又是一愣,却又立马笑了起来,如春风拂柳,和熙怡人“丫头,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