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沙漠里的长河啊,静悄悄地流,停止了时间。 我终于理解了重瞳那年在风雪中杀那对母女的画面。 那原来是最美的画。 原来,杀人是这般痛快。 而且,会上瘾。 我回头看看,那些余下的商人们,早就四窜而逃,只剩下一群骆驼失了主人,驮着商物不知该往何处,只能原地停着,微微摇晃它们的身躯。 活的东西什么的,最讨厌了。把这些骆驼都了结了才痛快。 我一跃而起,欲一刀劈下,却看见一个背着瑟的白色身影,飞身起脚,右腿踢掉了我左手的刀。 是重瞳。 是他这个骗子。 我愤怒的朝他砍去,他弯腰躲开,我复再砍,他又躲,我再砍,他左手反手,抓住了我的弯刀。 刀锋划破他的手掌,鲜血如注。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我第一看见他的嘴唇,因为愤怒而微颤;我第一看见他的双瞳,因为愤怒而赤红。 “你愤怒个屁啊!”我骂道,你这个骗子,愤怒的应该是我。 他却左手狠狠的抓住我的腰,一把将我拉入他的怀里,他的五指掐得我生疼,我想要推开他,但他的手死死不放地环绕我,将我紧贴在他身上。 然后,他猛地 17、大漠长河 ... 吻上我的唇。 没有一丝温柔,他的吻是那样愤怒而绝望,让人窒息。他的舌头霸道的侵入,撬开我紧闭的牙齿,我愤怒的用牙齿咬破他的舌头,他用双瞳瞪着我,却不松开嘴唇,于是我便比他更凶狠地瞪着他,他手上突然加大了力道,仿佛要将我嵌入他的骨体,他的吻更加粗暴,他用牙齿,咬破我的唇。 他的血和我的血,混合在一起,润湿了我干裂的唇。 我右手松开了弯刀,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来这个世界,第一次哭出了声。 哭得痛彻心扉。 他慌乱地放开我。 我轰然坍塌,跪倒在地,带着响彻云霄的痛苦。 他在我身边蹲下来,语无伦次地说道“丫头不啼,不啼丫头...” 这我从没听过的温柔声音啊,我本想停止哭声,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哭得更加厉害。 沙漠里的长河啊,静悄悄地流,停止了时间。 我的嚎嚎大哭完全无法停止,我带着抽咽哭诉道“今天...呜呜...是...我...呜...我...的呜..十五岁呜呜呜...” 重瞳刹那沉默。 我见他缓缓地站起来,走过一个骆驼又一个骆驼,翻遍驼峰间的货物,他挑出一把梳子,又一只桃木簪,虽然材质普通,也无修饰,但却造型曲致,尾部圆润。重瞳轻轻在我身后坐下,解开我的头绳,用梳子轻柔地将我的长发理顺,然后松松的替我挽了一个髻,他的动作笨拙且时断时续,反而弄疼了我,我哭得更大声。 “十五及笄,是一个女子生命里最神圣的事,从今以后,丫头你便长大成人。”重瞳在我身后说道,声如兰香。 我身子一软,靠上他的肩头,泪如雨下,他右手触到我的腰,又收了回去。 良久,他轻轻搂住我的腰。 长河仿佛一瞬间,汹涌奔腾起来,时间开始再次流逝,天地万物,全都运转得快如白驹,独我停驻于他肩头,痛哭流涕。 我无法停止哭泣。 仿佛我在这个世界攒了一十五年的哭啼,一夜要哭个尽。 作者有话要说:初次写,希望大家多提提意见,我知道胎穿比较恶俗,但是这里剧情需要,不过强调春秋可是有帅哥哦,笔者一直以为,春秋战国时代,最是快意恩仇,更让人酣畅淋漓 18 18、神女峰 ... “重瞳,你跳慢点!”我朝前头的重瞳嚷嚷道。 前方悬泉瀑布,飞漱一湍绿潭,清澈映出重瞳的倒影,他短打草鞋,身后背着瑟,清荣峻茂“丫头,我们才走多久,你又累了?” “我才没累呢”我没好气的说“这么好的巫峡风光,我们费着力气飞崖爬峰,却不慢慢看看,岂不可惜?” 没错,这是巫峡。 长江三峡之一。 自从大漠那一晚以后,重瞳不再给我用幻药,只是普通调理,我的病虽然没有好,但也没有恶化,我索性不再管它,放下了墨结草,放下了所有怨与痴念,反倒变得异常轻松。 我和重瞳离开大漠,没了目的地,便不再形色匆匆赶个不停,我们一路弹弹瑟,吹吹笙,练练武,爱上一处风景,便住个数十日半月,走走停停二十六个月,从西域穿过函谷关,又渡过黄河,再由陕入川,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长江三峡。 十二巫山见九峰,船头彩翠满秋空。 一路走来,所见与我两千年后所见,大不相同,这巫峡也是如此。昔日我曾与爸妈来过,但那已是修建了三峡大坝,长江涨了水平线,高峡出平湖,不像现在我眼前所看到的。 这两千年前的巫峡,低头千丈水,底下激流湍急,白浪横江起,鱼儿时而被冲散,时而又被冲到一起,偶有白鹭出现,却轻展两翅,踟蹰不敢下水,偶有扁舟转曲,嘈嘈数滩,尽起波澜。抬头万仞山,一山连一山,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苍苍两崖间,夹着青天,猿猴荡过绝壁,长啸空谷,转响林涧,久久不绝。 “人都道峡江险恶,没想到走慢细看,到真别有一番风景。”重瞳与我,慢慢穿行在山间,悬崖峭壁,确实得小心着走。 “重瞳,你相不相信有一天,这峡江会变成平湖?”我问道。 “那前面那座漂亮的山峰,就会变成小岛,岂不可惜?”重瞳看着前方道。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对岸的山崖,一座孤峰,窈窕如一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仿佛正颔首待望远方。 这座峰,我好像在两千年后看过。 是神女峰! 我内心里忽然就波澜激荡如这峡江,前尘往事齐齐涌来,和爸妈来三峡那年,是大三暑假,我还没去法兰西,我看着神女峰出神“那座峰叫神女峰,相传一位少女,等待出征的夫君归来,一等便等了千年,等到少女化作了石头。” “很好的故事,以后我会和每个经过这的人说”重瞳说道。 我双眼不自禁泛酸,想起中学时读过舒婷的《神女峰》,不紧脱口而出“不过于其在悬崖山展览千年,到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18、神女峰 ... 重瞳偏转头,双眸看向我。 对上他的眼睛,我一愣。 我忽然想到我十五岁的那晚,沙如雪,月似钩,我在他肩头痛哭,我的双耳烧烫起来,自觉失言,尴尬的避开了重瞳的目光“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我的一个朋友说的。” “她是卫庭里的一个歌姬”我又开始胡编乱造了。“你记不记得几年前在妓院,我说要是我,就要也是一棵树,与我的夫君,并肩而立,那句话也是她说的呢,她说.‘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