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这只…这只…陪给妹妹。”怀赢说完,又一个招呼就不打,匆匆就跑走了,她走得跌跌撞撞,出门时差的自己绊了跤。 她和这宫里的其她女人一样,都十分害怕重耳,似乎自从入主了晋国,他就对她们没有了好脸色。 摇摇头,收拾了一下,将这紫玉斛,摆上原来的位置。 ※ 重耳一回来,第一件事,便是俯身贴在我肚子上,看来他对小宝宝的期待,并不比我少。他赖在那好长一会儿,兴冲冲提酒拿斛,自斟自饮起来“天子要为我加爵了!”似乎觉得不对劲,他低头打量紫玉斛“怎么换了一个?先前的呢?” “我方才不小心,失手打碎了。”怕他责罚怀赢,我撒了谎。“不过,我特意去挑了一个,是不是比以前那个还要好看?” “好看,丫头挑的,怎么会不好看?”重耳哈哈大笑,满眼喜悦,丝毫没有生气,他反倒嘴上如抹了蜜糖般“以后,我便只用丫头挑的这只斛。” “你呀!”我叹口气,他独对我如此宽容…不如,戏谑他一句“重耳,如果这玉斛不是我打碎的,你会责罚那个人吗?” 77、践土之盟 ... “会,打碎寡人的玉斛,寡人一定会责罚。”重耳第一次在我面前坦诚他的严厉和狠心,出乎意料,我反倒吃了惊。 他凝视着我,墨黑的双眸内星光闪耀,俨然看出了我的惊讶“丫头,以后你无论问什么,我便如方才这般,如实作答,不再瞒你,也不再骗你。我这个人,的确薄情寡义。” “是啊,你对有些人,真的太过于薄情寡义。”很奇怪,我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那个被火烧死的男人。君非良人,他为他割肉剜股,他却任他焚死“比如,介子推……” “呵呵,丫头,你偏偏说了一个,我未曾薄情寡义的人。”重耳一只手饮酒,另一只手环绕我的腰间“割股奉亲,本是人子之事,必于亲疾病垂危之时,万不得已而为之。” “恩,那又如何?”我有些不解这话有何深义。 重耳一脸深沉,淡淡的张开双唇“割股不能奉主,只可奉亲。子推这般举动,未免有些不合常情。” “那是因为他对你……当时你那般落魄凄惨,我们哪个看得下去!”我本来想告诉他这是某种感情,却还是选择了暗示。 “哦,那为何当时你不割?狐偃不割?先轸不割?赵衰不割?”重耳完全没有领悟到这种男人之间的感情,继续分析推理道“独独子推来表忠心。如此所作所为,不仅让我想到了一个故人……” “谁?”难道,还有喜欢重耳的男人? “易牙。”重耳冷冷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当年齐国桓公爱美食,易牙便烹子奉君,凭借这奇能异行,获得桓公非常之报,顶替管仲,被封为相。”他说着,嘴角不屑的笑了笑“但最后呢?桓公为易牙筑高墙所囚,下场何等凄凉!” 重耳眼角上挑,好似事事皆在他股掌“当日,我便看出子推绝非贤臣,为了诱出他本性,我册封诸臣,却故意忘了他。他果然露出狐狸尾巴,假称归隐,却劫持你去绵山,借以要挟……” 他后面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就是他提起齐桓公,我脑海里全是齐桓公最后的样子,那些爬出来的尸蛆,恶心从胸内翻上来,忍不住又吐了,还全吐在了他身上。 “丫头。”他没有顾及那一身锦衣,反倒慌忙愈发搂紧我,用手替我顺气。 “子推不是佞臣。”我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替介子推辩护。 “好好,他不是佞臣。”重耳忙不迭的许诺我“等我得了空,便去绵山祭拜他,他不是在柳树下被烧死的吗?那我就加封他为柳神,丫头,这样你可安心?”他见我不答他,声音愈发温柔的哄劝我“丫头,你该替我高兴啊,天子要为我加爵了。” 周天子赐晋国大辂之服,戎辂之服 77、践土之盟 ... ,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秬鬯一卣,虎贲三百人。并策命他为伯侯,即为诸侯之长。独抗尊王攘夷大旗于肩,日后可以直接讨伐不臣诸侯。 如此加爵,百年来只有齐桓公得到过。加爵加爵,就是公认了你是霸主。 桓公加爵后,旋即北杏会盟。 重耳加爵后,也旋即公以周天子之命,召集诸侯践土会盟。 除了楚国已自认蛮夷,不敢再来中原。其余诸国众王,皆数尽到践土。 重耳带我一道来践土,让我坐在车内,不让我出来,也不让我看外面。他的笑神神秘秘,却带着得意“丫头,等会我自会再回来,带你出来。” 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带我出来。 重耳穿着大红伯侯朝服,整个人都张扬得像一团火,我看看四周,黑压压好多人,全部围绕在一个高台下面。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我的手,带我并肩走上高台,我们执手并立,日月朝朝,俯视天下。 忽然,听得底下不止一阵骚动,越来越多的人抬起头,仰天惊呼。 “快看,五星连珠!” “是五星连珠!” 我也顺着方向仰视,朗朗晴空,天蓝如洗,却显出五颗耀眼的星辰,比黑夜里还要灼人眼目,凤凰在庭,朱草生,嘉禾秀,甘露润,醴泉出,日月如合璧,五星如连珠。 那个我们不知道的第五个人,此刻也一定正在众人当中! 我心一揪,仔细向下望去,慢慢的寻找着,表情怪异的任好,任好身边恨恨的百里奚。远处同弄玉站在一起,朝我们笑的萧史……还有一个会是谁呢?我目光一个人一个人的扫过去,却猛然看见了…郑踕。 他还是那般瘦小,脸上却不再挂着笑容。他紧闭着双唇,看不见他那排不整齐的牙齿。他尚不到四十,头发却全白了。众人皆伸颈看着天空,议论这千古难遇的奇景,独有他神情漠然,盯着地上,一言不发。偶有微风,吹乱满头如霜鬓。 “丫头,在找什么呢?”重耳欲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我怕他看见郑踕,赶紧回转了头“五星连珠了,我在找第五个人,那个共工门人。你说,他会是谁?” “呵呵,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是谁都不重要。”重耳似乎根本就不关心,不在乎那第五个人“我要的东西,马上就可以得到了。” 他说着,摆摆手,示意两批人上到台上来。 一批是晋国的大臣,狐偃、先轸、赵衰、贾佗、魏犟、栾枝…甚至连赵宣子和先且居都来了。 一批是各国诸侯,秦王、齐王、宋王、鲁王、蔡侯、郑王、独独卫国,来的是卫王的三弟,卫叔武。 “你兄长呢?”重耳询问武,这 77、践土之盟 ... 语气并不礼貌,连称呼都没有带。 “兄长在野,未能来得及亲自前来,还望大王见谅。”卫叔武倒是极其客气,言语十分恭敬。 重耳并未再搭理他,而是捏紧我的手,他掐得很紧,似乎是想昭告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