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 “……”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渐凉,大家注意保暖O(∩_∩)O 40 40、宁静 ... “呵——”他尴尬地笑了笑,自己跟自己解围。然后把自己的视线,全部转移到儿子身上去。因为孩子被李纯柏抱着,他又不敢碰她,只好拱抬起手肘,悬空着整理孩子的襁褓。一点一点,仔仔细细,仿佛想把这一年他欠了父爱,全部付出来。 手忽地滞住了,颤抖着,一点点将那处襁褓慢慢地掀开。 孩子右小腿肚上的青色斑迹渐渐暴露在他眼前,儿子露出的青斑范围越来,赵咫遥的手越颤。最后直到李澈腿上的斑迹全部露出,像寥寥燃烧的火焰。 烧灼得赵咫遥心里阵阵难受。 “两个孩子是一模一样的,腿上都有这个胎记。”燕云城主的话语很少有这样震颤——像一个柔弱的妇人,而不是她一贯的强悍。 身上的伤剜得口子太深,也总有愈合的一天。心底的伤一刀砍下去,就成了永远的记忆。就算结了疤也还在心里,算不准哪天又会撕裂,旧伤复发,化脓流疮,疼痛更甚。 赵咫遥听了手更抖,四个指头几乎是一点点抖着摸上了孩子的胎记。他怕自己的指甲划到他,特意翘起一些,只把指头肉的那一面上去触。 这是他赵咫遥的儿子,不管他以后还有没有儿子,他都要让这个儿子继承自己的一切。 他认定了! 心里又生出想把他带走的念头。 眼角悄悄地瞥过去,看见李纯柏忧伤的目光注视在孩子身上,对他的窥视浑然不觉。 她是陷到丧子的回忆里去了。 眸光楚楚,神情怜惜,这样憔悴柔弱的她,一下子叫他不忍心去带走孩子。不仅是不忍心,他还想大力拥她入怀,然后把她按在自己肩头,抚摸,呵护,亲|吻,告诉她,以后由九哥来对她好,来保护她和孩子…… 可是突然想到,她远比自己要强悍。 心里种种难以描述的爱怜和柔情,顷刻去了大半。 她为什么就不是个不强悍的女人! 可她为什么偏偏要是那个令他喜欢到骨髓里的女人! 又恨又爱,他的另一只手,在袖子里攥紧了拳头。 “九哥”李纯柏突然叫了他一声,手上把孩子抱远。 赵咫遥的心一惊,赶紧把袖里的手松开。 神色自若,眸光平静:“婉婉,唤我何事?” “这里是本尊的寝帐,你该出去了,本尊命人给你另安排一个帐篷。” 他的唇角平展开来,任心里有多少翻江倒海,面上都是和颜悦色:“好,多谢婉婉。” “嗯。”她居然应承了下来,而不是说“客气”“不必”之类,更不会说“九哥你我不必言谢”…… 燕云城主径直走过去,一打帘子:“请——” 他略略弯腰,不急不缓,从容地走她臂下出去。然后立刻直身,清雅得体——只有他自己心里的声声苦笑,知道自己这几步,走得有多艰难。 他甚至在迈步脚看见外面光亮的天的那一刹那,生出转瞬即逝的念头——那一刻,他恨不得转过身来低头求她。 求她原谅,求她重新和自己在一起。 “吁——”赵咫遥深深吸了口气,他怕说不定哪天,自己真这样做了。不要尊严只为求她回头。 “寒烈!”燕云城主吩咐道:“带赵公子下去,安排一顶大帐。” “是。”彭寒烈垂首遵命。 再远几十步路外,执锏站立的阿简也目睹了这一切。他一动不动,也没什么表情,眼神的坚毅和热烈也没有丝毫改变。 这边三个人也都没有注意到他——因为大家都习惯了,这个忠心的阿简,整天都会跟根柱子似的站在这里,守卫不远处城主的寝帐。 **** 赵咫遥随着燕云军往西北撤退,燕云城主带着他,却没有再给他靠近的机会。 他总能看见她高高骑在马上,英姿飒爽,有时候明明隔着不远了,却就是靠不过去。这种看得见却靠近不了的感觉,磨得赵咫遥心里一紧一紧,起伏难受。 有时候燕云城主凛然回眸,赵咫遥一开始还只是颔首,以为她会看到自己,然后过来。 但是燕云城主没有。 于是再往后她回首之时,赵咫遥就会举起自己的手臂挥动…… 燕云城主还是没有看到。 于是再往后,他的手臂越挥越高…… 再往后,如今天一般,眼看就就要到燕云城了。赵咫遥想起她曾说过“等我们回燕云,安全了,在城外就给他一匹马,让他自己回天狼去”。 他心里顷刻打紧得害怕。 于是,这次他跟在队伍后面,一瞅见李纯柏回眸,就挥动着手臂大声呼喊:“婉婉,婉婉——” 虽然不怎么会骑马,却不顾颠簸,拼命地挤过这些士兵:“借过,借过——” 他终于挤到燕云城主近前。 “婉婉!”赵咫遥兴奋地笑,这次她终于看到了他。 热情笑容突然被霜雪打了,怔然。 燕云城主只是淡淡朝着他点了点下巴,算是颔首。 赵咫遥一下就没力气了,手上一松,身|下一滑,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还好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接住了他,接着一送,令其重新坐直。 李纯柏利落收回自己的左臂,捏成拳头和自己右掌相击:“九哥,不远送!” “啊——”他低低的一声失声。 她在这里就下了逐客令? 他过了一会才缓过神来,唇角勾起,唇上却有些干裂:“婉婉,等我学会了喝酒,再回来找你喝。” “嗯。”燕云城主点点头。她有种气势,叫他的后半句话说不出来。 他本来想说,到时候我们喝合巹交杯酒。 没事,到时候会喝到的。赵咫遥在心里使自己镇定:此番李纯柏放自己回去,不久以后,她一定会来打天狼。打得好啊,打了自己正好借其助力实现自己的理想。然后柔情蜜意和许诺江山之下,眼前两人的隔阂定能修复。 再怎么说,他是她孩子的爹,是她深爱的人,难道他下番苦功夫后,还吃不定她? 至少,她到现在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报复他,出手伤他,说明她还有着情分……赵咫遥顷刻已经全盘思考了一遍——他这个人,就是总自以为算得很精,算得很准。 自信的朝她施礼,然后转身策马,背对着她浮起笑容:这个女人,总有一天他赵咫遥会领回去。 急,不如不急。 李纯柏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淹没在这西域的黄沙。她在把视线右边几分,看着起起伏伏的沙丘,和远处绿洲一般生机勃勃的燕云城。 她挚爱的这片土地,将会迎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宁静。 **** 自此一别,二载过去。 燕云军一边收着琰国的纳贡,修养生息,一边由城主李纯柏带在,勤加练武,磨砺训练。她更潜下各路探子,去天狼国潜伏摸底,绘图制计,然后将方案拿出来和十八骑讨论,暗暗准备将来对天狼的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