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恼,再加上富家公子那汹汹的气势,老头子怕了。他的手一点一点往肋侧收,身子也一点一点往后头退,似乎要让出自己的女儿。 “爹爹——”唱曲的姑娘不由抱住父亲的胳膊哀求道。 老头却心一横,把头偏过去,咬牙带着哭腔道:“女儿啊,是爹对不起你!” “哈哈,美人,你爹爹不要你,本公子来要你——哎哟!”富家公子只觉得后脑勺上一记猛击,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击倒他的,好像,是一只茶杯的盖子。 那盖子从富家公子的后脑勺弹回去,又稳稳回到了二楼那位男子的手中。他微黑的皮肤上眸眼低沉,谁也不看,用盖子滑滑杯沿,又抿了一口茶。 “上!”家丁们见这男子打伤了主人,纷纷抡起家伙就欲往楼上冲。 李纯柏却不等他们上来,自己就纵身跳了下来。于空中再抿一口,而后,身体一个劈叉,右手把茶杯往空中一甩,杯与盖迅速分离,朝两个方向飞去,逐一击中诸位家丁。 “啊!” “哎哟!” 他们一个一个,或出声或闷声的倒地。 杯子和盖子分别转了半圈,茶杯先入她的掌心,然后,杯盖不偏不倚停在杯口上,被它稳稳托住。 她捋了捋自己的掩口髭须,叹道:“可惜,洒了一滴。” 唱曲的姑娘见所有调戏自己的人全部没有知觉的瘫软在地上,一个也没有放过。她先手足无措了少顷,而后毫不犹豫地在李纯柏面前跪下,径直磕头道:“小桃多谢壮士搭救。” 就她的人,却根本都不看她,冷冷地说道:“你既然出来唱了,就该知道会有这一天。”顿一顿:“我救你一日,救不得你一生。” 唱曲姑娘一时语塞:“我……” 还是她父亲反应灵敏,老头儿过来也跪:“多谢恩公相救小女。” 那个头还没有磕完,李纯柏就猛地用手朝他脖子上劈砍了一下,老头直接就改跪作趴,也被打晕过去。 “爹爹!”唱曲姑娘立马去扶自己父亲,关切地不住摇他,却摇不醒。不由万分急切地抬头问李纯柏:“恩公,你如何连我爹爹也……” “他方才为保自己性命,可曾有半分为你着想?”李纯柏直接将她打断。 唱曲姑娘一怔,想了会,开口要辩驳什么:“我爹…… “他都说了,是爹对不起你。她再次打断了这个姑娘。 冰凉的声音,带着恨。 女儿,是爹对不起你! **** 十七年前,李纯柏九岁。 那个时候,她还叫魏婉,随自己母亲姓。 其实她母亲的真名,也不姓魏——不过因为她是魏妈妈家的姑娘,在琰国里的这个江南小城,谁不知道花柳巷里的魏家双艳。 一艳是她的娘亲,另外一艳,是赵咫遥的娘亲。 哦,那个时候他叫魏咫遥。 魏咫遥的母亲很奇怪,她明明只有他一个儿子,却给他起名小九,说其排行第九。 “娘,为什么九哥哥会是九哥哥?”小魏婉问道。 “娘,娘!”她拼命摇着,可是娘亲不答话。她自己又出神了,出到有魏婉爹爹的世界里去了。 “婉婉,走,我们去玩去。”每当这个时候,咫遥总是适时出现,把她拉走,两个小孩,一起远离两位珠帘下深坐蹙娥眉的母亲。 魏妈妈说了,这是活该她倒霉,调教出这样两个痴情的养女。 妓家痴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魏妈妈唠叨归唠叨,只要这两位摇钱树还是照常接= 客,她也不会真有什么动作。诸如把猫咪放进裤裆里,打猫不打人的惩罚,她从不对这两位用。 那可是自损自己的聚宝盆啊! 再后来,过了两年,魏婉的爹爹来了。 他是个威武雄壮的汉子,后头跟着一打票人。就当着这一大票人的面,他直接蹲下抓住她的双手,默默流泪:“女儿,是爹对不起你!” 这是父亲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乖婉婉,这是爹爹亲自下厨给你做的汤,香吗?” “香!”她抱着碗,小小的嘴巴一动一动,幸福地笑着:“如果要是娘亲和九哥哥也能一起来喝,就更好了。” 一口汤水吞下去,她突然觉得钻心的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喉腔里燃烧了一样,灼热得她不由得咳了几声,想把那东西咳出来,可是却什么也咳不出来。它们好像已经化在她的喉咙里了。不由得痛苦的向父亲求助:“爹……” 突然发现,自己清脆的女童声音变得嘶哑,就像那些变声后的男性小玩伴们,沙而低沉。 “女儿,是爹对不起你!”父亲突然抚摸上了她的头,叹一口气:“婉婉,你有什么要求,爹都答应你。” 魏婉虽有十分的痛,眼泪都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却还是仰起头,向往常那样天真浪漫地笑:“我要九哥哥来陪我。” “好。爹爹答应你。” **** 小魏婉飞奔着跑出来,她只裹着一床单子,自有还未全干的血迹,依附着她的大= 腿,从根部一路往下。 她撞进父亲的胸怀里,哭成了泪人:“爹爹,他不是九哥哥。”小手捶打着:“他是坏人!” “恩,坏人。”父亲拍拍她的背,递给她一把刀:“所以,杀了他。” 她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吃惊的抬起头,发现方才侮辱自己的那个叔叔,已经被人五花大绑,封住了口,送到自己面前——就在她父亲身后。 魏婉低头,看见精铁打造的大刀,泛着冷冷地光,没有一丝温度。 她从父亲手里,一把就夺了过来。刀很重,她拿着几乎站不稳,却不知哪里来得力气,一把扬起,直接插入了那个人的肚内。 搅一搅,带出数条肠子,她忽然觉得内心得到了平静。 “主公,小主人果然是可塑之材。”父亲身后总有个贴身跟随的人。 “恩。”父亲点点头,用赞赏地眼光看着自己:“是天不绝燕云城,叫本尊后继有人……” “爹。”身上有两个人血迹的小魏婉,却用一总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神态和语气问自己父亲:“这个坏人是不是你找来的?你也本来就打算杀掉他?” “是。”父亲并不打算隐瞒,他有些激动的按住她的肩膀,眸里闪着光:“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击败你,婉婉。不,从今日起,为父已为你改名……” **** “婉婉,我总算找到你了。”咫遥哥哥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她,伸手就去摸她脖颈上的喉结:“这几日怎么找也找不到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这喉结……跟着的一样……” 她却把他手一抓,从自己脖颈上拿开。 “九哥,伤还疼吗?”她指指九哥的腿,方才见他一路瘸着跑过来,就已猜了出来,肯定是因为他来找她,被父亲命人打了。 “婉婉,你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他不答她,吃惊的尖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