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日上去吧。” “好。” 翌日。 李纯柏重带上胡子,又用手摸索着,小心翼翼贴了喉结。 “九哥,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她试着滑动了几下喉结,还好。 “没有。”他看她那一副认真地样子,情不自禁就轻轻笑了,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什么时候,能穿女装出现在自己面前? “九哥,你出什么神呢!” 赵咫遥被她半斥半点醒的一唤,回过神来,见李纯柏已自先到了那天窗前,开一道小缝看了,没人。方才回头嘱咐赵咫遥道:“九哥,我先上去。” 她先去探路。 脚尖一垫,跃上地面。 外面正是正午,阳光照人。在地宫里呆久了,李纯柏一下子被刺得闭上了眼睛,良久用手揉了揉,才缓缓睁开,将手伸入天窗内:“来。” 她要用力把他拉上来。 赵咫遥似乎疑迟了好久,才肯把手交给李纯柏。 她手轻轻一提,就把他整个人拉了上来。 “多谢。”他虽道谢,脸色却还是有些沉:“快走吧,早点离开冯城。” 正合此意,李纯柏点点头。 张望左右,疾速猛走,两人的步子却同时越走越慢。 李纯柏猛然调头。 “不可以回去。”他按住她的手,眼神示意:回去的话,会被他们发现那里的。 赵咫遥反而转身,笑意满面朝前走,步伐比刚才更加从容。 “哈哈——”紫衣人幽幽从角落里转出来,面冠如玉,凤眼一挑:“赵九,两个多月不见,真像你说的那样,我思念得紧。” 李纯柏两道剑眉一拧,双手横在胸前,护住赵咫遥。 只是他们的前面,后面,左右,全部在霎那间涌出无数兵士,密密麻麻就犹如群虫出地,没有表情,只知执剑,叫人恶心。甚至连街道两边阁楼上的窗户,也被纷纷打开,蛰伏许久的弓箭手们,已经架好了弓,拔开了箭,蓄势待发。 十面埋伏的中央,赵咫遥却俯仰大笑,拍拍掌道:“你这么思念赵九,可惜赵九不思念你啊。” 回望眼李纯柏,温暖的目光告诉她,别怕。 这点小场面,燕云城主本来就不怕啊!她心想。 只是暂时脱不开身而已。 “哈哈。”紫衣人这一身锦衣做得极好,走起路来就犹如魅影一般。他略微迷了眼睛,似乎是善意的语气,可唇边的笑却勾得极为诡谲:“守了两个多月,我要同赵公子好好叙旧。” 一挥手:“来呀,看赵公子邋遢的样子,还不快带他下去梳洗。” “是。” “是。” 就有兵士持剑上来。 她立马更加贴紧赵咫遥,厉声说道:“谁敢过来,我就要了他的狗命!” 那两道如刃的目光,环扫过去,投射在那些兵士,就好似一刀割过,全部封喉一样,上来的兵士都止住了。 这个护着赵咫遥的男子,个人不高,却怎么让人生出威武雄壮的错觉,还带着那份说一不二的气势,叫你的大脑只敢服从。 她完全的贴紧他:“我与赵公子,不离不弃。” 她越凶,紫衣人却越笑嘻嘻走近她,偏着头玩味地看着她,眯着眼睛捏起下巴:“没事,我正好也想把你一起请了。” 媚眼如丝,和赵咫遥一样很俊美,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说话的口气也迥然相异:“说实话,我对你的思念,比思念赵公子更深。” 凤眼朝她一飞,偶一注目,便要碎了魂魄。 “更动人了。”他毫不忌讳地说。 “赵九!”皇帝朝赵咫遥打了一个响指:“娇羞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你好福气!” 说着,一双流光溢彩的美目,对上赵咫遥的墨黑冷眸,皇帝的双眼笑成了一对月牙,赵九公子的笑却是冷冷的,似凝了千年寒冰。 在一摆手,兵士们见皇帝都靠近二人了,便自觉重新过来。他们还未逼迫,赵咫遥就自行走下。 “你跟我来。”跟李纯柏说,他言辞冰冷,远不及紫衣人的媚笑来得勾人,但对她而言,却是有绝对大的吸引力。 “好。”脚步不需要思考就跟了上去。 “你不跟我来?”皇帝调笑着喊道。 李纯柏懒得搭理他,步子在赵咫遥身后跟得更牢。 路上。 “九哥,他不是大内的什么死侍吧?”她低声问,这紫衣人虽然作风为她不喜,却的确是龙章凤姿,怎么看怎么像皇帝。 “不,他就是大内的死侍 。”赵咫遥却旋即很坚定地否认了她。 李纯柏瞪瞪眼,不再问。 谁知过了一会儿,赵咫遥却突然出声,冷不防问了句话:“婉婉,你和他……之前认识?” “曾经有过一面之交。” “他刚才叫你跟他去。”这话的语气,说得十分意味深长。 “是啊。”李纯柏坦然答道:“我觉得去一去也无妨,早先不知道他的身份的时候,和他到真有点气义相投,那日我们痛饮……” “婉婉,你是燕云城主,是豪气干云的江湖儿女,万万不可以向这种人靠近!”赵咫遥突然转身,朝她握起拳头。 九哥的眼神,怎么这般着急! “九哥,不用担心!”她以为他是怕自己失了准则。结果这话一说出来,赵咫遥神色突然就更不对了,他眼皮不断地眨着,嘴巴撇了撇就好像在吞咽什么东西。 最后被呛到:“咳,咳,咳……” **** 冯城太守府内,太守却只是诚惶诚恐做陪的人。 一场歌舞,尽是些浓妆艳抹的武姬,穿着繁琐而华丽的裙裾,跳着迟缓犹如催眠的歌舞。 堂上却没有一个人有困意。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每个人都能令别人心惊肉跳。 “啪啪。”中央正位之上的紫衣人身子半斜,靠于坐上,略带散漫和惺忪地拍了拍手掌,歌姬们便停下了舞蹈,屈身行礼后默默退下。 皇帝方才似不经意的提起:“素闻赵九公子能歌善舞,不如今日让我开开眼界。” 沉默的堂内更加沉默,众人皆屏住呼吸,大家不敢明瞟,便只能将余光暗地里窥向赵咫遥,等待着他的回答。 只有李纯柏,自皇帝发话起,就肆无忌惮径直盯着赵咫遥,看得关切,瞧得心急。 “我要和衣倒人怀的解药。”他终于发了话。 这答案显然出乎了李纯柏的预料,一股带丝丝酸的暖流,瞬间涌遍了她的心。 上头的人凤眼白他一眼,答非所问:“欢颜已经回昙花林去了。” “那就恕赵某难以从命了。”他不温不火,真让人产生一种怀疑:这世上,究竟能不能有一个人,可以同他吵起来? 皇帝忙起身,美目流光,朱唇张合:“唉,唉,她虽然回去了,我身上还是有的。” 片刻。 赵咫遥缓缓站起来,高旷挺立如松,不能屈膝,不能弯腰,只是将两手放到身前,拱了拱:“赵某乐意为你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