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芸坚定的认为黄怡不会故意逗弄她,于是头一次违背娘亲和姐姐的话,倔强的说:“可是我想去。而且黄怡姑娘真的好友善,她一点都不讨厌我!” 夏春妮愣住,李小芸在她的印象里性子逆来顺受,从未争取过什么。她哪里晓得李小芸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她不敢主动同人交往,但是难得有人乐意同她交往,她干嘛要拒绝呢。谁不希望身边可以有说悄悄话的闺蜜。 李小花眼眶瞬间红了,委屈道:“她不讨厌你,你又如何判断她不讨厌你。你知道你走后别人是怎么奚落我的么。我又招谁惹谁了,怎么会有你这么丑的同胞妹妹。” “小花!”夏春妮忍不住斥责大女儿,李小芸再难看也是自个闺女,别人说说也就算了,李小花怎么可以如此想呢。 “娘亲!您以为我在姑姑家日子就好过么。姑姑家几个婶子背后管我叫村妞,还讽刺姑姑也是农村来的土凤凰,咱们家把王家当成免费商户,逢年过节打着送礼的名头一住就是半把个月,占便宜,借钱,就连闺女都养在王家,吃王家喝王家。你知道我听到这些话心里有多难过,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做的更好,让人家挑不出一点毛病!” 夏春妮望着女儿梨花带泪的容颜,顿时觉得无比惭愧。去年庄家收成不好,李旺为了村里来年的种子和妹妹张嘴借了钱。主要也是觉得王家是首富,这些钱对于王家来说没什么吧。 “王家是很有钱,可是大门大户子孙还多呢,姑姑的妯娌最差也是富甲一方的商户,唯独姑姑出身穷苦,往日里没少受妯娌嘲讽。您让我带着小芸去出席这种场合的诗会,岂不是明摆着把我和姑姑都当成靶子,让人家随便侮辱么。” 李小花口才真不错,有那么一瞬间,李小芸竟然产生了愧疚的心情。似乎她在无理取闹,她和姐姐出门了就是丢人现眼。 夏春妮再次沉默了,因为李小花提及了嫁入王家的小姑子,那么此事便不单纯是姐妹两个人的问题。她踌躇再三,忽的抬起头,看向李小芸,拍板道:“就按照小花的意思,你不要去了。黄姑娘大家闺秀,怕是今日不过是客套的说辞,你且莫当了真。咱是农村人,当不起官家小姐的朋友。” 李小芸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倾泻而下,她颤抖着肩膀,点了下头。 回到屋子里,李小芸如何都睡不着,披上外衣就进了村东头的小山区。小山区中部地区有一片空场,小时候他们常在这里玩耍,还盖过一间小木屋。 每次李小芸难过的受不了,就一个人来到小木屋坐一会,这里安静的可以让人沉下心来。 咦,她突然发现小木屋是亮着呢,莫非有人。 李小芸轻手轻脚的来到小木屋背面,心脏咚咚咚的跳个不停。知道山里小木屋的人不外乎村里那几个小伙伴,小花姐姐已经入睡,难道是…… 她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绕到小木屋侧面的窗户处,垫脚望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细长纤瘦的背影。 二狗子! 果然是他! 李小芸差点喘不上来气,急忙转过身坐在地上,看来晚上的事情对二狗子震撼不小吧。她犹豫再三,不敢出声,听到屋里面传来对话的声音。 “你叫什么,你确定我爹就是你爹?” “我,我没见过爹。” 李小芸一惊,这个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好像是宴会时候抱着疯女人喊娘的小姑娘。 “那你干嘛跟着个疯子来到我家,损我家颜面。”二狗子觉得丢人丢到家,最主要的是他基本宴请了所有叫得上名字的朋友。背后指不定如何说他们家闲话。 小姑娘撇着嘴巴,哼唧的说:“可是我娘就是我娘,她说你爹就是我爹。” 二狗子有些厌烦,道:“你娘凭什么说我爹是你爹?” “因为胡三叔是你爹的长随,我家长日用都是胡三叔给的钱。” 二狗子一怔,他爹身边确实有个姓胡的管事。 二狗子显然对疯女人搅和他生辰宴的事情耿耿于怀,嘴硬道:“那你也不能说我爹就是你爹啊,给你钱的是姓胡的又不是我爹!” 或许对于小孩子来说,谁都不愿意相信父亲是不负责任的男人。 小姑娘见二狗子突然凶她,委屈的哭了,说:“那你干嘛把我救出来。你是不是也怀疑你爹?” 二狗子愣住,不快道:“哥先把你收拾了,省得你娘欺负我娘。” “我娘没欺负你娘,是你爹坏。” “你爹才坏!”二狗子怒道。 小姑娘眨了下眼睛,说:“是,我爹坏,谁让我爹就是你爹。” “去你的,我只有一个妹妹,那是我娘肚子里的宝宝,才不是你这个野孩子。” “你才是野孩子!你要是认为你爹没问题,干嘛把我弄出来私下问,怎么,怕你爹做出更残忍的事情,灭口吗?” 二狗子气的牙痒痒,却不能否认心里确实闪过这个想法。他爹如今生意越做越大,手下也有一批见不得光的人,专门干这种勾当。 他有些烦躁的揪起小姑娘,说:“你叫什么名字,你娘说我爹纳了良妾的事情,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二狗子年满十二岁,多少懂些事情,如果真像是疯女人说的那样,他爹背着娘亲和奶奶纳了来头大的良妾,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这名良妾居然敢对他爹其他女人动手,那么日后岂不是会趴到他娘的头上? 他才不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呢! 小姑娘被他拉扯的疼,生气道:“我叫大丫,我出生在海边,我娘说他是在船上认识我爹的,后来就跟了他,可是下船后她怀孕生女,我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据说是又出海走商,总之我出生后就没见过亲生爹爹,一直都是胡三叔照看我们母女。直到前些时日乡下闹水灾,我娘收拾行囊偷偷跟着胡三叔来到了县城一处五进院子,院子守卫森严,根本进不去人。后来听人说这家院子女主人要生产需要奶娘,我娘就冒充进府,原本是想和我爹相认,不曾想发现院子女主人似乎也是外室,人家出手要人命,我们逃了好几天,这才打听到我爹乡下地址。” 二狗子听得一身冷汗,他爹自从和京城大官交情上以后,家里就没几日安生,莫非真是因此纳了来头颇大的良妾,不但置了府邸,还怀孕待产。难怪他爹总是唠叨,待他生辰后就让他去京城读书,说是可以权贵子弟,去去乡土气息。他这要是一走多年,日后娘出事了也永远无法知道真相。 “我娘从那院子的丫鬟嘴里得知,我爹嫡妻住在乡下,还有个婆婆,他们完全不晓得我爹在县城搞出的事情。那位良妾之所以对我们出手狠绝,无外乎是仗着我爹想瞒着的心态,顺便收拾了我们。反正我爹自以为胸怀沟壑,是要做大事情的人,当然容不下我们这种出身的母女。只是他今日允许别人对我们动手,待日后子嗣颇丰,不会对挡着他通天路的你和你娘动手吗!”小姑娘不愧是李才的种儿,说话咄咄逼人,反正她连爹都没见过,自然同李才没感情。 二狗子胸口一疼,他是如何都无法相信疼爱他的父亲,会干出对不起他和娘亲的事情。 他祖母年轻时候守寡,一个人拉扯父亲长大成人很不容易,年轻寡妇本就被人轻视,父亲小时候没少被人逗弄侮辱。他们家起初是李家村最落魄的一户人家,后来父亲去城里打工,给杂货铺跑商,学习算账,直到原先的老板离开漠北,父亲借钱盘下店面,开始自个做生意。 毫无背景的父亲生意做的并不好,处处碰壁,走上海路完全是迫不得已。 但凡有点钱的谁会去冒这个险? 近几年国泰安稳,风调雨顺,黎国和西凉国也没有战事,于是老皇帝开了海路,大家都清楚海路上的暴利,却又担心危险,所以第一次出海都是找的小商户做先锋,他爹当时生意不好,为了还钱赌命上船,一走就是三年。 父亲第二次出海是在他刚刚出生那一年,一走又是三年,攒下丰厚的家底。 去年回来是父亲第三次出海,也是走的最长的一次,整整五年。他还记得很多人说他爹死了,他难过的流泪,整日偷偷跑去海边等着父亲归来。后来父亲回来了,总算没有让他失望。父亲说在海上受了伤,以后再也不会出海了。 即便如此,父亲还是用他受了伤的手臂狠狠的抱住他转了好几圈。 他可以感受得到当时父亲对未来的期盼,以及对他浓浓的想念。而且父亲把他当成大人,此次带他出门见过了无数背景深厚的长辈,完全是把他当成未来的当家人培养。甚至父亲毫不避讳的在他面前提及京城高官,以及心底的想法,勾勒出一幅他尚不能完全理解的李家发展宏图。 那些因为孤儿寡母而压抑在心底的卑微变得不复存在,他的父亲挺直了腰板,扬眉吐气的准备拉着他大干一番。他们是父子,却更像是朋友。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战父子兵! 父亲对他百分百的信任,从不隐瞒,他又如何去怀疑他。 “小主子,怕是黎明前老爷就会去看这对母女,差不多奴才把他们带回去吧。”二狗子身边的长随小安子在门口轻声唤他。 二狗子从思绪中拉回,失落的嗯了一声,道:“你带她先回去吧。” “小主子呢?老爷说过明日要带小主子进城,早上找不到总归不太好吧。”小安子今年十五岁左右,有些担忧的看着主子。老爷如今发迹,不知道多少女人想要倒贴上来,小主子别再是被人挑拨,从此和老爷隔心可不好了。 二狗子深吸口气,说:“我晓得了,你先走吧。” 小安子点头称是,急忙带小姑娘离开。 四周忽的安静下来,二狗子好像虚脱了似的坐在地上,靠着木屋的墙壁,右腿弯曲,目光紧紧的盯着跳动着的烛火。 李小芸大气不敢喘一声,天啊,她似乎触及了李家人想要隐瞒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敢行凶杀人,不怕官老爷抓么! 噗通一声,有一团黑影从李小芸头顶飞过,吓的她大声嚷了一下。 他们家大宝二宝两只秃鹰居然半夜也没睡觉,跟着他来到了小木屋,此时正盘旋在半空中,用一种很鄙夷的眼神冲着她呲哇乱叫。 这两个二货能不能低调点?知道什么叫做偷听,偷听么! 李小芸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果然听到屋内传来一道厉声,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