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的林荫路上,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行走在小路上。() 马车后面跟随着的侍卫一共六名,为首的两个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其中一名皮肤黝黑,眉眼清秀的男孩扬声抱怨道:“不是明明说好直接进城的吗?” 另外一名男孩的脸蛋也够黑的,他擦了下额头汗渍,说:“不能直接进京。据说是有人惦记上了咱们押解的正主儿,所以需要停顿下来整顿。” “整顿?”长得俊秀的男孩不屑的扬起唇角,这次西河郡之行,完全颠覆了他对行军打仗的印象。小大小闹军演倒是没少经历,最后连一个西凉国的兵都没捉到! 这哪里是打仗啊。 不过他们小队出门执行了个任务,随手就捕获住据传说是此次挑起战争的一号人物…… 若说此次突发的战争背后没有阴谋,连他这个涉世未深的人都不相信。 这两名骑着高头大马闲聊的人便是李桓煜和欧阳灿。 他们跟随六皇子一起进京,已经抵达到了京城外东郊陈家村休息。 六皇子一行人的休息排场自然不小,李桓煜几个月下来整个人的皮肤仿佛抹上了一层黑炭,从白嫩的肤色变成了古铜色。尤其是光着膀子映衬在眼光下的背影,闪闪发光,非常明亮的颜色。 欧阳灿和他一般高壮,两个人没事儿闲的在院子里踢了会蹴鞠,便见到六皇子由远及近走来。 欧阳灿右手搭在李桓煜肩膀上,说:“小叔叔,咱们打算在这里耗上几日?” 六皇子眼睛眯着,脚尖勾住球,道:“自然是要等正主儿安生了才是。” 李桓煜耸耸肩,说:“小芸在易家呢,我想去见她。” “你不是还想着骑着高头大马进京,然后让她在两旁人群中看着你么。”六皇子忍不住调侃李桓煜,他们相处近一年,早已经熟识。 李桓煜脸上一红,道:“你们不是说咱们行的是暗差,没法游城么。再说,又没光明磊落的打一仗,总感觉不够爽!” “哈哈!”六皇子大笑,把球踢到远处,道:“你若是想立功,日后有的是机会。此次这正主儿还是算在你头上的,也算是有功之臣。” 这就算有功?李桓煜心里暗自复议。当然,他不会多说什么,总觉得这军功就好像天上掉馅饼似的硬是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三个人玩闹一会,便就又散去。李桓煜回到房内,他心知,怕是还要在熬些时日才会进京把。 裴永易带着李新进了屋子,恭敬的说:“六皇子进京后可能会直接进宫,所以,在下认为主子可以留在此地等他,没必要跟着去。” 李桓煜蹙眉,说:“不,我要去看望小芸呀。我不进宫,但是必须见到小芸。我想她了。” 裴永易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小主人童言无忌么…… 他犹豫片刻,想起上面的人的嘱咐,暗道如今小主人还是不能进宫的啊…… 于是,他寻了理由,道:“此次俘虏虽然是小李将军所抓,但是军功却肯定是要安在六皇子身上,若是小李将军同去,以六皇子和欧阳灿公子的性格,绝对不好意思抢军功的。所以在下认为,小李将军不如识相的主动留在此地等他们归来。您是晓得的,正主儿并不在我们这儿!” 李桓煜一愣,不由得略显烦躁。他才不介意什么军功,他想小芸了,可想可想了……想的心都有些痛。他皱着眉头,想着如何才可以去见小芸呢。他本是没机会骑着高头大马给她脸面,别还是路过京城而进不得,两个人就这般擦身而过吗? 他心情不好,连带着屋内的气氛都变得压抑,没说几句就连声说自个累了,轰走所有人。裴永易再三回头看了几眼李桓煜,生怕他做出什么荒唐事情,拉着李新去旁屋说话。 李新疑惑的看向裴永易,说:“先生,那俘虏不是跟着我们的车队吗?” 裴永易点了下头,道:“此次明面上是六皇子护送俘虏进京,实则是欧阳穆将军归京。人在他那呢。我们不过是掩人耳目。军功会扣在六皇子身上,却也要保证俘虏不可以出现任何问题。” 李新不由得一惊,这事儿连他都不清楚。亏他以为自个护送马车内的人便是传说中的西凉国二皇子宇文静。 裴永易笑着拍了拍李新的肩膀,说:“你别太放在心上,这种机密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少。就连你的小主人小李将军都是到了京郊后才知道的。” 李新略显尴尬的俯首称是,同裴永易客气一番。至少在军中级别,他不过一届小兵,全仗着同李桓煜关系亲近而已。裴永易肯和他解释这般细致,可见是看得起他。他有些疑惑,轻声问道:“这么说欧阳穆大将军归京了吗?这不算擅自回京吧。” 裴永易摇摇头,说:“皇上自打发现前方战事始终拖着,就有意令欧阳穆归京了。否则他手握这般多的军权,却始终在前方不打仗,哪个皇帝安的了心?所以欧阳穆将军才会顺水推舟做了个局。实则西凉国二皇子宇文静是跟他一起回来的,并非六皇子。” 李新挠挠头,只觉得一头雾水。反正皇上和靖远侯府的事情他不关心。李新倒是和李桓煜想到一起,小声道:“我娘据说也在京城易家呢,裴先生,我有机会去看他吗?” 裴永易一愣,说:“你娘是不是就是李小芸的刺绣师父。” 李新急忙点头,眼眶发红,说:“我都一年多没见到娘了……” 裴永易犹豫了一下,道:“那你帮我稳住小李将军,我先将情况打探清楚后,帮你们安排。” 李新立刻应声,道:“先生,如果可以您帮我们安排一下吧。我了解李少爷,若是离小芸姑娘这般的近,你却不是让他见她,怕是真的会闹出大动静。” 裴永易哦了一声,转脸私下写信派人送入宫里。 太后寝宫 近几日,李太后日子过的惬意,听说李家后人此时就在京郊住着,整颗心都有些悬着吊起来。她有些犹豫不决,是否该让李桓煜进京一见? 伺候她多年的老嬷嬷宫女王氏给太后娘娘泡好药茶,见她发呆,恭敬唤道:“娘娘,该吃药了。” 李太后哦了一声,看向王氏,说:“你知道么,熙娣就在京郊呢,他……离我真近。” 李熙娣三个字是按照李家族谱排下来。到了李桓煜这一代,正好是熙子辈分的孩子,末字的名还要求有女子边。可惜,只有他一个人了。 王氏笑眯眯的看着李太后,道:“过阵子六殿下进宫,小少爷怕是有机会进宫吧。” 李太后一愣,连忙摇头,咬牙道:“不可。不能让他进宫……” 王氏一愣,说:“也罢,他和白家若兰姑娘有些样貌相似。一般人兴许会想不到什么,就怕有心人惦记。” “我已经跟皇后说了,他不会进宫。”李太后右手微微颤抖的扶着座椅,轻轻叹了口气。 王氏亦有些悲伤,宽慰太后娘娘,说:“十三岁了呢,世子夫人前几日又送来了一批女孩生辰八字,娘娘挑不出个好的吗?” 李太后皱着眉头,道:“她挑的都是什么人。最大的才是个四品官之女……” 王氏有些尴尬,终是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四品文官嫡出女子,多少人求之不得呢。主要是李桓煜如今又没有科举出身,不过是个乡下土娃,如何说亲?倒是有镇国公府李家想要招揽李邵和呢,问题是太后娘娘又看不上贤妃那一大家子。日后皇后娘娘的儿子若是当上皇帝,镇国公府早晚会倒…… 李太后犹豫不决,她真是发自内心的想见李桓煜一面,于是连着好几日睡不好觉。 王氏看主子如此,劝慰道:“娘娘,如今就算皇帝知晓镇南侯有后人又能如何?他现在最大的敌人是靖远侯府。再说,明面上镇南侯府出事儿是匪变,和皇上毫无关系。他怕是还会假装作态一番,感谢老天为老侯爷留下后人,扬言册封咱们李少爷呢。” 李太后一怔,无奈的摇摇头,说:“我冒不起这个险……人若活下来,必然有人将其救出。他现在可没有以前精明,容易冲动,又怕死胆小怕事儿,绝对不允许当年匪变真相被人揭露到天下人面前,所以,什么都不好说。” 王氏嗯了一声…… 李太后想了几日,终于是抵不过心底对孩子的思念,道:“我决定了。昨日梦到先皇,打算去东华山西菩寺做一场法式。你同皇后说,让她去安排……” 王氏急忙应声。 李太后还不忘当着众人面抱怨皇后,说:“总归是一朝之后,哪能日日夜夜躺在宫内养病呢。” 皇后娘娘欧阳雪得了消息后只觉得无语。 明明是这老太太自个犹豫不定反反复复,现在倒是责怪其她办事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