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算账?我……我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她未经他同意就来上门找他?还是他发现了什么别的事情…… 顾行之半晌不说话,他越这样,樱荔越心虚。 樱荔推搡了他一下,顾行之忽然弯下腰,在她额头上落了一吻。 樱荔傻眼了,被他吻过的皮肤麻麻的,就像以那一点为中心烧了一把火,呈燎原之势蔓延,让她整张脸都烧的滚烫。 顾行之蹲下来,握住她的手,“谢谢你救我,但下次别那么做。” 樱荔抬手去触他的脖子,他的脖子有一道很浅很浅的血印,虽然不严重,可是再深半分,后果不堪设想,“万一她真把你脖子割断了怎么办?” “那也是我罪有应得。”顾行之去握她的手,她的手又小又软,可以完完全全被他的手掌包住。 本以为不会再相见的人,此时此刻就在他掌心里,要是能这么捧在手心里护一辈子多好。 可是前路太艰难,一眼望去,满是荆棘和障碍,他不想为了女人丧失理智,所以一再摇摆不定,但只要对方有所回应,他愿意披荆斩棘,哪怕豁出一条性命也要拼个好结局。 哪怕你对我有一分动心,我也愿意为你勇往直前。 所以他问樱荔,“你为什么救我,如果你那颗石子打偏了,没伤到裴嘉,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么?” “我……”樱荔垂下头,一颗心在胸腔中横冲直撞,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不会打偏的……我从小就玩弹弓、弹珠子,我练的可准了,不会偏……” 顾行之轻轻捏住她下巴,“说谎?还是在转移话题?” 两个人的脸靠的极近,彼此都可以数清对方的睫毛,也可以看见自己在对方瞳孔中的倒影,这么暧昧的距离,谁若是坚持不住,上前一步,就可以触碰到对方的唇。 樱荔闭上眼,头缓慢的向前移动着,鼻尖抵住鼻尖,就在要吻上的一刹那,脑子里忽然间响起一个声音提醒她: 他不是季游。 虽然他们长得很像。 即使悸动不已,可是想起那个人,樱荔蓦地睁开眼。 所有动作都停止了。 时间仿佛停滞,温柔在那一刹那凝固,暖意冷却,徒留的只有尴尬。 然而顾行之却并不甘心,他的大手覆上樱荔的后脑,微微使力便轻易将她压向自己。 双唇相触时,樱荔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完全忘了季游,不得不全心全意接受顾大人难得的温情。 小锦烧好洗澡水,在门外吆喝了一声,顾行之来开门,小锦殷勤道,“主家,你要洗澡吗?我帮你擦背?” 顾行之道,“你去歇着吧。” “怎么了?”顾行之看他站在原地不动,头往屋里张望。 樱荔走出来,站在顾行之身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顾行之对她道,“你进去等着吧。” 小锦抢白道,“主家,要不要把素梅姐姐请过来,你脖子流血了,而且这一院的人一直昏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顾行之道,“不用了,我不碍事,其他人……就先睡着吧。” 小锦咳嗽了几声,顾行之感觉到有双小手在拉扯他袖子,樱荔小声对他道,“请素梅姐姐过来吧……” 顾行之:“……” “好吧。”顾行之吩咐小锦,小锦对樱荔挤挤眼睛,欢呼雀跃的跑出去了。 顾行之对樱荔道,“去净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哦。”樱荔往净房的方向走了几步,回过头看他站在原地,又叮嘱道,“别跟过来。” 顾行之笑着对她点头,樱荔看见他站在月光下,整个人风逸俊朗,她快走了几步,直到走到廊檐尽头,拐了个弯,忍不住用手重重拍了几下自己的面颊: 她到底干了什么? 顾行之回了屋,将被裴嘉翻乱的书格子整理了一番,他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志得意满也不过如此了。金榜题名时他尚且还能做出一副稳重老成的姿态,可是亲得心上人芳泽时实在是难掩心中欢欣雀跃。 她刚刚动情了,起初她紧闭牙关,对他的入侵颇为抗拒,可是渐渐的也沉溺其中,最后甚至还有些生涩的回吻他。 她不过是个不经人事的小姑娘,不论是吻还是感情都不带任何技巧,所以作出的一切回应都是出于本心的愿望,她怎么说也是有些心动吧,为他而心动,和他是季游还是顾行之全然没有关系。 顾行之觉得自己兴奋成这副模样实在是像个毛头小子,忒不像话了,他这小半辈子都活的压抑,蚀骨的悲痛经历过不少,出格的愉悦还是头一遭,想起小姑娘又香又软的唇,顾行之就有点坐立难安,最后也不知怎么的,两只脚不听使唤似的走到了净房门前,耳朵里听着室内撩动的水声,下面越发肿的难受。 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欺我。 樱荔洗过澡出来去找顾行之,顾行之的房门从里面反锁着,她敲了几下门,里面半天没动静,她晃了晃门,却听见顾行之的声音:别进来。 声音有点哑,樱荔又敲敲门,“你没事吧?” “出去。” 樱荔觉得莫名其妙,便不再理他,自己去花园的石板凳那边坐着等小锦,不知过了多久,看见一个男人急匆匆走过来,这人她没见过,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躲起来,刚起身要走,那人却在身后叫她,“等等。” 她装作听不见,步伐更快,那人却翻了个身挡在她面前。 “是你?”那人见到她有明显的震惊,樱荔心虚不已,那人道,“顾大人呢?” “在房里休息。” 那人体型很壮,看起来身体很结实,他对樱荔咧嘴一笑,道,“你别怕,我是顾大人的朋友,我看见门没关,就进来了。” 樱荔听他的声音觉得耳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拧眉打量他,这人眉骨很高,颧骨也很高。 那人被樱荔看的不太好意思,笑着道,“小妹妹。” 顾行之跑出来,看见花园石凳那站着两个人,他心想不妙,快步上前喊了一声,“钟兄!” 钟朗转过身对他挥挥手,迈着大步走过去。 此时的顾行之已经换了身衣服,樱荔见顾行之和钟朗在低声交谈,钟朗不知道和顾行之说了什么,顾行之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随后,钟朗还站在原处,顾行之朝樱荔走过来。 “你去书房等我,那有张榻子,你可以在那歇一觉。” 樱荔问道,“那个人认识我吗?” 顾行之捏捏她脸颊,道,“不认识,那人就是浑不正经,别多想。” 樱荔走后,钟朗捶了顾行之肩膀一下,“你这怎么回事!这小妹妹不是宫里的人么,最后还是被你弄出来了?早知如此,当初还叫我演什么戏!” 顾行之道,“她不知道我是季游。” 两个人走到小亭子中坐下,钟朗“啊”了一声,“她还不知道呢?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顾行之道,“不能叫她知道,我就是顾行之,季游是季游,我只想她把季游忘了。” “你这是弄的什么事!”钟朗一拍大腿,“上回你叫我戴上人皮面具扮成季游,那小妹妹抱着我直哭,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这么痴情的小姑娘,那模样非季游不嫁了,你不告诉她你是季游,她愿意跟你不?” “不知道。”顾行之道,“我没法告诉她,如果我说我是季游,她势必要问我这些年去了哪里,你叫我怎么和她解释?她要是问我前因后果,我难道要对她和盘托出?” “告诉她又怎么了,她对你死心塌地的,薛无常又不是她亲爹,纠结一番后她肯定站在你这边。”钟朗自小就流连烟花之所,对男女之情看的极淡,他如今已经年近三十,家中已有三房美妾,所以自然理解不了顾行之的苦恼,“不如这样,我给你出个法子,你叫她给你生个孩子,有了孩子,管她乐意不乐意,最后肯定跟你一条心。” 顾行之皱眉道,“别口无遮掩。” 钟朗道,“行,我给你出主意你不听,那你就跟小妹妹慢慢耗吧,我他妈活了三十年,第一次摊上你们这种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你别管我们的事,管好你的嘴,别把假扮季游的事说出去。” 钟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子,“我拟的,这回我找你来,是想叫你和圣上推荐我去大同。” “你想去大同?” 钟家是江浙一带的富户,钟朗是钟家的小少爷,当年顾行之逃难时受过钟朗的恩惠,两人自幼相识,钟朗也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知道顾行之身世的人,两人私交不错。钟朗长大后无意接理家中生意,便捐了个官谋了份闲职,此人血气方刚,整日鬼混的日子让他好不适应,后来便投军跟随李武年麾下抗击倭寇立下不少军功,步步高升,这次由于顾行之的推荐,进属指挥佥事一职,管理三营二十五个卫所,此次来京便是上京述职的。 钟朗道,“是,难道还指望郭达那狗杂碎把蒙古人赶走吗?” “你可得想好了,此战成则名垂千古,若是败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