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先生认为,对方既然狮子大开口索要一万两白银作为聘礼,目的很明显,就是为财,而至于为什么一开口便要一万两,当然是有对王家的背景提前做过一番调查。 那么,王怀安迎亲这事铁定存疑。 王怀安这小主大家都太了解了,还没到收心的时候,怎么突然间就做起情圣来? 加之眉山府周边什么山贼啊恶人的甚少,毕竟官府的办事人员也不是吃闲饭的。 余老先生推断王怀安很可能是遇到了一个精心布置的杀猪盘! 极大可能是妖邪鬼物所为! 当即,余老先生和邢捕头制定了一套针对王家公子的营救方案。 让常平和捕快们混入迎亲队伍里,然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放心,有为师断后。” 余钱老神在在,一派高人风范,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并给了常平一道符纸,说关键时候使用。 常平信以为真。 和余钱几月朝夕相处,认为自己这个便宜师傅学问海量,道行高深。 他觉得,以师傅严谨的作风,自己应该只是马前卒,这或是师傅的一个障眼法,实则师傅会在暗中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王家准备好银两和一并彩礼细软,邢捕头带领捕快们和常平便打扮成王家下人,编入迎亲队伍朝眉山府出发。 按照媚娘爹爹给的地址,还真找到了媚娘家所在的那座山以及那处人家。 王怀安和媚娘出门相迎,没看出神色有何不妥。 邢捕头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王家公子挺正常的啊,不像鬼迷心窍的样子,和常平一对眼色,便是心领神会四个字:见机行事! 既然没什么蹊跷,那就……凤冠霞帔迎新娘,半推半就上花轿,唢呐滴滴答吹哩嘛喇嘛个吹。 其实,常平早已通过敕天镜知道,媚娘是只狐妖…… 而自己怎么也算是有了一些道行的人了,凑近后果真闻到媚娘身上很浓的一股子骚气。 白银已送到,估计半路所谓的新娘就会借机遁走,到时再回头去找,发现一切皆是虚幻,无迹可寻,王家人财两空,还真是个完美的杀猪盘。 常平不动声色,就在遮住红盖头的新娘即将上轿的一刻,他知道机会来了,陡然甩出余钱给的那张符纸,正好贴在了媚娘脚跟处。 噗! 没想到,就在这时,让人悚然的一幕出现,只见一股青烟升腾而起,那位媚娘身上穿的霞帔猛然一坠,落在地上成了一堆褶皱。 一只灰色狐狸正从那霞帔里窜出,啊哦哦的叫唤几声,便是迅速钻入了树丛里去。 众人简直惊呆了,回头再一看,哪还有什么人家? 分明就是一间破败不堪的茅屋,而那媚娘的爹爹见势不妙,立刻撒腿逃窜。 可怜的王公子还一脸痴情,嘴里还痴痴喊着:“媚娘,娘子……” 此时再一瞧这位王家公子,已经瘦脱了相,眼眶深陷,六神无主,灵魂早已被掏空…… 常平赶紧捡起掉落在地的那张符纸,让邢捕头从聘礼细软中取出一只碗来,将符纸点燃,取灰兑水,给王怀安喝了。 符水下肚,王怀安当即狂吐不止。 地上很快留下一摊绿色的浓稠液体,邢捕头等众捕快看着那是个酸爽,大眼瞪小眼。 吐完之后,王怀安倒也是如梦方醒。 故事的结局,邢捕头上报眉山府衙,钦天司派人跟进,不久便在附近的山中捣毁了一处狐狸窝。 从那以后,王怀安就和常平认识了。 也不知这王家公子是运气好呢还是不好,亏的那窝狐狸道行不高,也就靠着一些幻术险些得逞。 至于常平的救命之恩,这位王家小少爷还是记在了心上,在他看来,常平值得他王怀安深交,已然是自己可以‘倾囊相授’的朋友,尽管二人拢共也没见过几次面。 当然,对于常平而言,这次王家名义上给的虽是邢捕头赏金,但知墨观分摊下来也得了不少,王怀安够朋友! 自那之后,王怀安一直在家休养,足足滋补了一个多月才重新精神焕发,恢复男儿本色! 本想再战江湖,继续他神龙摆尾的伟业,但他很快发现,也不知道是哪只乌鸦,将他前一阵的遭遇给呱呱宣扬了出去。 王公子只要走上街头,必会有人在背后掩嘴笑。 甚至,在王公子所在的那个圈子里,更是给他取了不少绰号,什么猎狐勇士,什么吐丝狐背节度使,其中最气人的当属狐上人这个称呼,一发入魂,太上头。 那群狐朋狗友和王怀安见面毕恭毕敬一拜,然后憋着笑大喊一声狐上人,王怀安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 罢了罢了! 王大公子满怀怨念,大恨交友不慎,就想着到洗剑阁养养自己的宝剑,洗洗晦气,结果,却遇到了极为尴尬的场面,没有浣花女肯接王公子的活。 无意间,他听到了洗剑阁的两位浣花女私聊。 “听说狐狸身上的那味儿可重了,那东西被狐狸用过会不会染上狐臭啊?” “那肯定的了,双修之术是相互的嘛,要不这狐上人的称号咋来的?” “一想到那啥,诶——真是膈应,不去不去,给再多钱也不去,万一给熏上了那味儿,客人不得嫌弃死!” “也是可怜啊,听说救出来时都快被榨干了,那狐狸精是有多饥渴……” “所以啊,那味儿估计都腌到骨子里了吧。” “也是可惜了一个好家世,以后哪家小姐还看的上?” “都是命……” 王公子越听越气不顺,腮帮子鼓的都快炸裂,浑身发抖,他悄悄儿溜走,想着自己不再清白的身子,于是躲在角落里伤伤心心的哭了一场。 …… “常平,这位是……” 王怀安一进前院,就看到白菊仙的身影,两眼直发光,忍不住问了声。 常平不咸不淡道:“你改口味了?这位是仙,你恋的不是妖吗?” 王怀安条件反射噌地退身,抓了抓拳,有些气急败坏:“呸呸呸,郑重声明,本少只对人感兴趣,别再提那茬,别人有心做局,我一无知鱼儿,换谁都得往里钻!” 发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王怀安平复了下情绪,蹲在常平跟前,惨兮兮道:“你可知本少爷这几个月过的有多凄惨!你可知道我有多久没尝过肉味了?” 常平面无表情,懒得理这厮的牢骚。 王怀安看了眼常平,本想说什么,又朝前厅里的白菊仙瞟去,脸上凄惨的神色忽又消失,笑道:“江湖太复杂,还是学堂更单纯,看来我王怀安也得重回学堂继续接受诗词熏陶才是,让知识来抚慰我内心的苍凉,本少决定以后要常来知墨观,寻找那向往已久的真理,让无尽的学问来充实我苍白的灵魂,向上吧,少爷!” 说话时,一双眼珠子则是在白菊仙身上转啊转。 常平当然知道这王家少爷德性,也不戳破,只淡声道:“现在你便可以进去坐下,记住,不到点不能离堂,不然那位女先生会不高兴!人家可是乾京来的大学士,读书人的脾气都很怪的,更何况还是个女学士!” 王怀安缩了缩脖子,忙将视线从白菊仙身上收回,给常平抛了个媚眼:“今天还是算了吧,都怪你个死相,你一打岔,人家差点忘了说正事,常平,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发完老……骚,这货郑重其事地盯着小常先生。 “院子里还有很多东西要搞,最主要是还得想办法赚钱……” 常平无动于衷道。 “钱对本少爷来说是个事吗?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整个院儿都给你翻遍新,该添置什么尽管开口!一口价!” “说,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