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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山水之乐

季汉彰武 陈瑞聪 6615 2024-04-17 22:48
   说起来,晋阳的张府里,除去张飞一家外,还有陈冲的一个亲人。   在当年陈冲与陈璋闹翻后,陈璋就远来投奔了岳父张飞,并在北府中谋得了一个校尉职位,自然也就和妻子张氏定居在此。随着年龄渐长,陈璋性情渐安,终于也能接纳妻子张氏。于是在隆安元年的时候,终于得了一个男孩,小字阿南,全名陈配。如今孩子已有五岁了,因为不能随陈璋去襄阳,就一直留在晋阳张府里,由张飞一家代为看养。   张飞带着陈配来看陈冲时,这孩子非常胆大,全不像陈璋小时般拘谨,仰着头就问道:“你就是我阿翁吗?”陈冲笑着要摸他的头,他却躲开了,而后又大着胆子说:“大丈夫不能受此辱!”张飞在一旁听了大笑,对陈冲说:“这小子根骨不错,先跟我学几年武,过几年再跟你学文,将来文武兼备,未尝不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丈夫。”   陈冲却看得很开,他只说:“能让他们平安喜乐便好,倒也用不着做什么大丈夫。”他身上没有什么好送给陈配的,毕竟孩子不可能喜欢书,所以思考再三,陈冲便当场卷纸做了只纸船送给陈配,陈配果然非常高兴,很快就没了和陈冲的生份,陈冲又让陈秀和他一起玩耍,两个孩子一起闹腾,府院中顿时多了许多生气。   不过令陈冲在意的却是晋阳的奢靡之气。他已很久没有来过晋阳,上一次来还是在平城大战的时候,虽然是草草而过,但晋阳的繁华还是给陈冲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虽然名义上大汉只有两京,但随着刘备在晋阳经营数十载,又在此处封王,晋阳已经成了事实上的北京。   随着人口大量增多后,官民士庶的社会生活也丰富起来。在太原的新兴勋贵之间,富贵奢靡之风日益兴盛。虽然还远比不上光和年间的雒阳景象,不过城中权贵营造府邸,买卖奴仆,蓄养良驹,赏花赛马,耽于当世的种种享乐;同时还大建寺庙,不分佛道,妄图追求来世的风光。至于逢年过节,以及祭祀仪典,无不争相攀比,使得城中一派热闹繁华,堪称国中之最。   这个时候的晋阳,已不再是当年陈冲独自骑青隗马,看刘备夫妇在府门口施粥的那个样子了。那时满街行人都很简朴,很多人冬日都穿着布衣,不时能听说有人冻馁而死的传闻。官员们能够在每日早上揣两个胡饼,就觉得很满足了。但现在再说起这些事情,似乎都是遥远年头的回忆了。今日的晋阳,完全换了一副模样,虽然富丽堂皇,却少了一些过去的味道,就像是身边的张飞一样。   陈冲隐晦地提醒张飞,如今国家还在战时,入不敷出,以至于天子都在提倡减俸,而河北、徐州更是有很多饥民,晋阳勋贵如此奢侈,一是影响不好,二来也有违春秋大义。不料张飞却笑说:“诸将为国厮杀一生,所为的不就是荣华富贵吗?兄长却叫他们舍得,未免说得过分了。兄长能为常人之不能,大家都佩服,可若让人人都做到兄长这样,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陈冲无法反驳,于是就岔开话题,和张飞说起北边的战事。国家将战事的重心放在南面,但也不意味着北面完全休兵。去年曹真再次出塞,与北府军在卢龙塞对峙,双方小有交战,但还没有等到决出胜负,淮北决战就已经结束,所以辽军很快又退回辽东。与隆安二年的战事相比,确实是小打小闹而已。可即使如此,陈冲仍不放心,毕竟北疆向来是国防之重,任何疏忽都可能引来恶果。   张飞虽然狂放,但观察还是谨慎细心的。他对陈冲透露说,辽东翻不起风浪,但鲜卑诸部仍有异动。慕容部虽被重创,但旧主慕容莫护跋毕竟仍在,他在这两年收揽部众,号召被恒国掳掠的国人逃亡回国,这两年很有成效。拓跋力微率众两次跨越大鲜卑山去围剿,都被莫护跋躲过了。如此再过十数年,慕容部恐怕还有再次做大的可能。不过这也恐怕不是年过五十的他们所能看见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飞就拉着陈冲四处游猎。说是游猎,其实主要还是一干子侄去比射,陈冲和张飞跟着游旅而已。这时已是四月,天气极好,周围山水也美丽。陈冲游徜其中,最高兴的还是在昭余泽垂钓。年轻时忙于公务,虽然多次从其中往来,却没有时间常驻。此时静坐在湖边,看晴空碧蓝,水中倒映出两岸茂密竹林覆盖的山头,林中猴群的尖叫清晰可闻。湖面上,各色水鸟点着波纹轻盈地穿梭盘旋,清凉之风阵阵袭来,令人心旷神怡。   但随行的孩童却怏怏不乐。毕竟孩子完全静不下来,坐不了许久便开始神游,而要随大人们骑马又太早了。有一次实在忍耐不住,居然当众吵闹起来。   陈冲对孩子们说:“你们还年轻,不知道人生的许多乐趣。黑林中多有狍子、麋鹿、野猪,人们骑马射兽,设陷阱捉熊和野猪。立到雪地足冷手僵了,点起篝火,饮下滚烫的烈酒,野兽剥了兽皮,架在火上烤出滋滋的油。晚上躺在热烘烘的火前,听头顶上寒风吹起松涛的声音。这样林子里的日子,过上一个冬天也不觉得长。而到了天朗气清的时节,坐在这样的山间林下,听蝉看鸟,砍一根细竹做钓竿,钓几尾鱼上来。一会儿山雨下来,改坐到竹棚搭的亭子里,那是有用茅草密密盖的顶子。听见雨水落在竹林里窸窸窣窣的响声,再煮开溪水汲茗,切了鱼肉,倒上新酿的米酒。寂静的山中与世无争,却伴有两三友人,坐论山外大事,古今奇谈,不也另有一番人生之乐吗?”   他又说:“我等汉人,祖国北至大漠,南至沧海,其间有万千气象。只是很多人都受困于家境盘缠,不得远行观看,你们既然有了机会,就不要浪费,应当都去看看。体会南北各自的乐趣后,你们就会发现,什么千里大漠、万顷波涛,什么毒虫猛兽,妖魔瘴气,都阻挡不了人的脚步。”   当然,说了这么多,两个孩子都似懂非懂,张飞在一旁说:“兄长说这么些,不如抱着他们骑两次马,自然就没事了。”孩子果然都高兴起来,嚷着要一起骑马,陈冲闻言,不禁摸着胡髯自嘲道:“年纪大了,也迂腐了。”   在晋阳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时间就来到了六月。到了夏日炎炎的时候,陈冲一行人也不再四处远行,而是在张府内避暑。闲暇时分,张飞就安排自己家的一些子侄向陈冲问学,陈冲没有推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他们问的多是用兵之道,并没有人喜爱文学。这让一直提倡文武兼备的陈冲倍感可惜。   一天晚上,陈冲用过晚膳后,就和董白在廊间奏乐,他吹笛,董白抚琴,合奏一曲《秋风辞》。正高兴间,突然有人到车骑府来报,说前太尉段煨去世了。   段煨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陈冲早有准备,并没有感到吃惊。年初他去段府看望段煨的时候,这位凉州老将已经连喝粥都很勉强了。不过段煨已经年近七十,眼下去世,也算得上喜丧了。天子刘燮为了表彰这位外臣的功劳,极尽哀荣,其子段荣没有降爵继承,反而追封千户,又亲自主持其葬礼,向各州郡文武百官同时发报,足可见其重视。   老人逝去固然让人悲伤,不过对于陈冲来说,他更在意的是从使者口里说的其余消息。   虽然迁民仍未完成,可再战淮南的计划也在同时进行。就在这梅雨时节,南府军中历练了数年的水师,已经通过挖运水渠,在涨水之际进入了淮水。数百艘艨艟斗舰沿着淮水顺流而下,已经抵达汝南安阳一带,预计将在今年参与对淮南的攻势。而雒阳周遭的府兵也开始调动,纷纷往义成推进。预计在七月中旬,江淮南北就又要爆发一场大战了。   只是这一次,带兵的统帅却不再是元帅关羽。刘燮将出征大军分为三部,一部为四万水军,由有经验的黄权负总责,而陆军则分为左右部,左部约有八万人,由大都督周不疑率领,右部约有五万余人,都督由郭淮担任,合计十七万大军向钟离开进。   使者赶了很久的路,说了这么多,很快就精神不支,昏昏欲睡了,继而向张飞和陈冲告罪休息。使者人已走了,张飞却还在一旁回味,好像听得热血沸腾,他向陈冲感慨说:“可惜啊,可惜,这么多年了,兄弟之中,好像只有我没有独领过如此大军,现在小儿辈都到我头上了!”   陈冲笑了笑,说:“江山代有才人出。”但心里却对刘燮的布置感到狐疑,大军被分为三部,互不统属,这在战场是有隐患的,刘燮打算如何解决?   他又看了看窗外夜景,天空寥落,树影招摇,夏日的炎息已接近尾声了。他想,也许到了回去的时候了。   说起来,晋阳的张府里,除去张飞一家外,还有陈冲的一个亲人。   在当年陈冲与陈璋闹翻后,陈璋就远来投奔了岳父张飞,并在北府中谋得了一个校尉职位,自然也就和妻子张氏定居在此。随着年龄渐长,陈璋性情渐安,终于也能接纳妻子张氏。于是在隆安元年的时候,终于得了一个男孩,小字阿南,全名陈配。如今孩子已有五岁了,因为不能随陈璋去襄阳,就一直留在晋阳张府里,由张飞一家代为看养。   张飞带着陈配来看陈冲时,这孩子非常胆大,全不像陈璋小时般拘谨,仰着头就问道:“你就是我阿翁吗?”陈冲笑着要摸他的头,他却躲开了,而后又大着胆子说:“大丈夫不能受此辱!”张飞在一旁听了大笑,对陈冲说:“这小子根骨不错,先跟我学几年武,过几年再跟你学文,将来文武兼备,未尝不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丈夫。”   陈冲却看得很开,他只说:“能让他们平安喜乐便好,倒也用不着做什么大丈夫。”他身上没有什么好送给陈配的,毕竟孩子不可能喜欢书,所以思考再三,陈冲便当场卷纸做了只纸船送给陈配,陈配果然非常高兴,很快就没了和陈冲的生份,陈冲又让陈秀和他一起玩耍,两个孩子一起闹腾,府院中顿时多了许多生气。   不过令陈冲在意的却是晋阳的奢靡之气。他已很久没有来过晋阳,上一次来还是在平城大战的时候,虽然是草草而过,但晋阳的繁华还是给陈冲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虽然名义上大汉只有两京,但随着刘备在晋阳经营数十载,又在此处封王,晋阳已经成了事实上的北京。   随着人口大量增多后,官民士庶的社会生活也丰富起来。在太原的新兴勋贵之间,富贵奢靡之风日益兴盛。虽然还远比不上光和年间的雒阳景象,不过城中权贵营造府邸,买卖奴仆,蓄养良驹,赏花赛马,耽于当世的种种享乐;同时还大建寺庙,不分佛道,妄图追求来世的风光。至于逢年过节,以及祭祀仪典,无不争相攀比,使得城中一派热闹繁华,堪称国中之最。   这个时候的晋阳,已不再是当年陈冲独自骑青隗马,看刘备夫妇在府门口施粥的那个样子了。那时满街行人都很简朴,很多人冬日都穿着布衣,不时能听说有人冻馁而死的传闻。官员们能够在每日早上揣两个胡饼,就觉得很满足了。但现在再说起这些事情,似乎都是遥远年头的回忆了。今日的晋阳,完全换了一副模样,虽然富丽堂皇,却少了一些过去的味道,就像是身边的张飞一样。   陈冲隐晦地提醒张飞,如今国家还在战时,入不敷出,以至于天子都在提倡减俸,而河北、徐州更是有很多饥民,晋阳勋贵如此奢侈,一是影响不好,二来也有违春秋大义。不料张飞却笑说:“诸将为国厮杀一生,所为的不就是荣华富贵吗?兄长却叫他们舍得,未免说得过分了。兄长能为常人之不能,大家都佩服,可若让人人都做到兄长这样,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陈冲无法反驳,于是就岔开话题,和张飞说起北边的战事。国家将战事的重心放在南面,但也不意味着北面完全休兵。去年曹真再次出塞,与北府军在卢龙塞对峙,双方小有交战,但还没有等到决出胜负,淮北决战就已经结束,所以辽军很快又退回辽东。与隆安二年的战事相比,确实是小打小闹而已。可即使如此,陈冲仍不放心,毕竟北疆向来是国防之重,任何疏忽都可能引来恶果。   张飞虽然狂放,但观察还是谨慎细心的。他对陈冲透露说,辽东翻不起风浪,但鲜卑诸部仍有异动。慕容部虽被重创,但旧主慕容莫护跋毕竟仍在,他在这两年收揽部众,号召被恒国掳掠的国人逃亡回国,这两年很有成效。拓跋力微率众两次跨越大鲜卑山去围剿,都被莫护跋躲过了。如此再过十数年,慕容部恐怕还有再次做大的可能。不过这也恐怕不是年过五十的他们所能看见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飞就拉着陈冲四处游猎。说是游猎,其实主要还是一干子侄去比射,陈冲和张飞跟着游旅而已。这时已是四月,天气极好,周围山水也美丽。陈冲游徜其中,最高兴的还是在昭余泽垂钓。年轻时忙于公务,虽然多次从其中往来,却没有时间常驻。此时静坐在湖边,看晴空碧蓝,水中倒映出两岸茂密竹林覆盖的山头,林中猴群的尖叫清晰可闻。湖面上,各色水鸟点着波纹轻盈地穿梭盘旋,清凉之风阵阵袭来,令人心旷神怡。   但随行的孩童却怏怏不乐。毕竟孩子完全静不下来,坐不了许久便开始神游,而要随大人们骑马又太早了。有一次实在忍耐不住,居然当众吵闹起来。   陈冲对孩子们说:“你们还年轻,不知道人生的许多乐趣。黑林中多有狍子、麋鹿、野猪,人们骑马射兽,设陷阱捉熊和野猪。立到雪地足冷手僵了,点起篝火,饮下滚烫的烈酒,野兽剥了兽皮,架在火上烤出滋滋的油。晚上躺在热烘烘的火前,听头顶上寒风吹起松涛的声音。这样林子里的日子,过上一个冬天也不觉得长。而到了天朗气清的时节,坐在这样的山间林下,听蝉看鸟,砍一根细竹做钓竿,钓几尾鱼上来。一会儿山雨下来,改坐到竹棚搭的亭子里,那是有用茅草密密盖的顶子。听见雨水落在竹林里窸窸窣窣的响声,再煮开溪水汲茗,切了鱼肉,倒上新酿的米酒。寂静的山中与世无争,却伴有两三友人,坐论山外大事,古今奇谈,不也另有一番人生之乐吗?”   他又说:“我等汉人,祖国北至大漠,南至沧海,其间有万千气象。只是很多人都受困于家境盘缠,不得远行观看,你们既然有了机会,就不要浪费,应当都去看看。体会南北各自的乐趣后,你们就会发现,什么千里大漠、万顷波涛,什么毒虫猛兽,妖魔瘴气,都阻挡不了人的脚步。”   当然,说了这么多,两个孩子都似懂非懂,张飞在一旁说:“兄长说这么些,不如抱着他们骑两次马,自然就没事了。”孩子果然都高兴起来,嚷着要一起骑马,陈冲闻言,不禁摸着胡髯自嘲道:“年纪大了,也迂腐了。”   在晋阳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时间就来到了六月。到了夏日炎炎的时候,陈冲一行人也不再四处远行,而是在张府内避暑。闲暇时分,张飞就安排自己家的一些子侄向陈冲问学,陈冲没有推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他们问的多是用兵之道,并没有人喜爱文学。这让一直提倡文武兼备的陈冲倍感可惜。   一天晚上,陈冲用过晚膳后,就和董白在廊间奏乐,他吹笛,董白抚琴,合奏一曲《秋风辞》。正高兴间,突然有人到车骑府来报,说前太尉段煨去世了。   段煨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陈冲早有准备,并没有感到吃惊。年初他去段府看望段煨的时候,这位凉州老将已经连喝粥都很勉强了。不过段煨已经年近七十,眼下去世,也算得上喜丧了。天子刘燮为了表彰这位外臣的功劳,极尽哀荣,其子段荣没有降爵继承,反而追封千户,又亲自主持其葬礼,向各州郡文武百官同时发报,足可见其重视。   老人逝去固然让人悲伤,不过对于陈冲来说,他更在意的是从使者口里说的其余消息。   虽然迁民仍未完成,可再战淮南的计划也在同时进行。就在这梅雨时节,南府军中历练了数年的水师,已经通过挖运水渠,在涨水之际进入了淮水。数百艘艨艟斗舰沿着淮水顺流而下,已经抵达汝南安阳一带,预计将在今年参与对淮南的攻势。而雒阳周遭的府兵也开始调动,纷纷往义成推进。预计在七月中旬,江淮南北就又要爆发一场大战了。   只是这一次,带兵的统帅却不再是元帅关羽。刘燮将出征大军分为三部,一部为四万水军,由有经验的黄权负总责,而陆军则分为左右部,左部约有八万人,由大都督周不疑率领,右部约有五万余人,都督由郭淮担任,合计十七万大军向钟离开进。   使者赶了很久的路,说了这么多,很快就精神不支,昏昏欲睡了,继而向张飞和陈冲告罪休息。使者人已走了,张飞却还在一旁回味,好像听得热血沸腾,他向陈冲感慨说:“可惜啊,可惜,这么多年了,兄弟之中,好像只有我没有独领过如此大军,现在小儿辈都到我头上了!”   陈冲笑了笑,说:“江山代有才人出。”但心里却对刘燮的布置感到狐疑,大军被分为三部,互不统属,这在战场是有隐患的,刘燮打算如何解决?   他又看了看窗外夜景,天空寥落,树影招摇,夏日的炎息已接近尾声了。他想,也许到了回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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