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梵音摩擦了下指尖已经愈合的针孔,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我便与几位同行。” 郑明舒轻轻一笑,说:“不知谷主需要带何东西,我与瞬平可帮忙收拾一二。” 闻梵音目光在房间内转了一圈,细细思索片刻,说:“我会带一套银针,其他都不用。” 出了神医谷后,若需要采买东西,只需出诊几次,诊金该是可以满足她所需的。其他的便留在神医谷,她总会回来的。 几人在房内聊了会儿,看天色已晚,李玉恒便带着郑明舒去了之前他们住的院子安置。 闻梵音目送他们离开后关上了房门,她目光从桌上的玉佩上划过,看向窗台上染着雨露的花儿,轻轻笑了起来。 她拿出黑布将夜明珠罩上,又吹灭了蜡烛,屋内顿时一片漆黑。 黑暗中似乎有东西在游动,诡谲可怕,让人毛骨悚然。 闻梵音指尖一弹,银针包裹着她的力量刺进了黑暗一角。那些游动的诡物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化为飞灰消散。 她伸手一招,银针又干干净净地回到了手中。 闻梵音若有所思,这些秽物畏火,厌光,碰到了就会被杀死。又惧怕纯净的力量,一旦沾染便会被净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 “不要派这些东西来打扰我。”闻梵音掩唇轻咳两声,温声威胁,“我不会一直这么客气。” 黑夜中,随着雨声滴滴答答消失,阴暗中蠢蠢欲动的暗影也随之消失。 闻梵音察觉到周围气息的变化,嘴边的笑意越发明朗,背后之人还算识趣。虽然他们都清楚对方下次出手绝对是杀招,只如今她没时间与那人过招。 第二日天色放晴,闻梵音与郑明舒、李玉恒和云破、月初出了神医谷。 在闻梵音走出神医谷瞬间,一层层薄雾从四面八方而来,将神医谷整个半遮半掩地藏了起来,远远看去似乎与西南方的断魂崖融为一体,再分辨不出。 李玉恒看到这一幕,赞赏道:“这是神医谷的前辈留下来的吧,这阵法真是绝了。” 这种大型护山阵法还兼具隐蔽效果,可见布阵之人的造诣。闻谷主年纪不大,不太像有这么高造诣的人,想来该是某一代神医谷谷主留下的护山阵法。 郑明舒目光落在闻梵音身上若有所思,看来阵法启动的钥匙是在闻谷主身上了。 不过这种事情比较隐秘,她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便没开口说穿。 这日,闻梵音穿着红色打底的衣裳,外套淡黄色广袖长衫,看上去清贵矜持。 一道风吹来,撩起她侧脸的长发。闻梵音眉微微皱起,掩唇咳了两声,抬手间长袖摆动之际,端显清贵典雅卓尔不凡:“多谢李先生的肯定,先辈若是再此,定会引您为知己好友。” 郑明舒脚步几不可查的放慢了些,挡住了从侧面刮来的风。 闻梵音察觉到她的动作,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冲着她颔首一礼,表达感激之情。 好贴心的姑娘,跟她相处起来格外舒服。 李玉恒对二位姑娘间的交流仿佛不知,口中不好意思的说:“谷主过誉了,在下不过略懂皮毛,焉敢在先辈面前班门弄斧,您真是折煞我了。” 一行人决定依旧走水路,从龙山湖一路到桃夭林,去陈郡地界谢家认亲。 靠近湖边时,闻梵音能清晰的感受到空气散发着冷意,连风都带着淡淡的水气,好似要打湿她的衣裙发尾。 她喉咙一痒大声咳了起来,声音隐约带着破风声,她之前还苍白的脸上慢慢的染上了淡淡的红,浅浅的眉微蹙,看起来似乎非常痛苦。 忽地,她周身一沉又一暖,便见郑明舒不知何时拿了一件厚实的月白披风落在她的身上。 半点事都没有的闻梵音抬手拢了拢披风,她的每一次动作都带动衣袖摆动,风姿卓然。 她微微一笑,声音稍显沙哑道:“多谢姑娘。” 郑明舒手执团扇,发髻上换了一朵新开的紫色菊花,给她添了几分尊贵大气。她抿唇一笑,徐徐说道:“谷主若不嫌弃,可唤我一声明舒。” 她说起话来的语调一贯稍显漫不经心,无论说什么都不紧不慢,极具风度。 闻梵音与她正面相对,弯唇一笑,投桃报李道:“明舒亦可唤我梵音。” 郑明舒听到回应,团扇遮掩下的嘴角深了几分,眼里也含了淡淡笑意,唤道:“梵音。” 她心下一动,这名字满是禅意,让人念之心绪平和。可在谢家怕是不得人喜欢了,如此还需先瞒着。 李玉恒站在一旁感慨万分,这二位女子一者清贵,一者矜贵,俱都有盛世名士风流气度!仅出现便已将所有天下风流敛去一半。 他们很快便来到郑家大船停靠的位置,大船看上去雅致低调,上面每一个装饰都带着底蕴。 闻梵音上船后来到甲板上,随着大船朝着前方而去,她可以看到在蓝天映照下的湖水都是碧蓝碧蓝的,白鹭偶尔掠过水面,叼起一条小鱼飞快飞上岸边大树上品味起来。 她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整个人都仿佛拢在和煦的微风中,语气真挚道:“山美景美人美,龙山湖果名不虚传。” 她虽脑中不记事,却也觉得此种景色也算是一绝。看得久了,人心都开阔了。 李玉恒坐在一旁的矮几前煮茶笑道:“这里还只是湖水分支而流,若到了荥阳地界,谷主便可以看尽湖光水色了。” “哦?”闻梵音神色期待了起来,“那我到时定要好好瞧一瞧这顶漂亮的湖了。” 说着,她掩唇又咳了两声。 李玉恒的神色变得担忧了起来:“谷主快坐回来,船头风大,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郑明舒手上团扇消失,她伸出白壁般的手提起沸腾的茶壶,替闻梵音倒了一杯后,等着她过去。 闻梵音轻笑道:“劳烦二位担忧,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神色认真又温和的承诺道:“我定会努力长命百岁的。” 她步履轻缓地来到矮几前坐下,端起茶杯轻吹了下,等着它稍微凉一些再喝。 郑明舒却抿了抿唇,无奈的叹了口气,声音如幽谷回响:“梵音,在谢家,或者是郑家,甚至是其他几大家族里,百岁逝去那叫早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