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中,数道遁光直奔鲁王府。 从远处看,遁光彼此相邻,距离拉近后却能看到,每一道遁光彼此之间都相隔数里。 莫求身裹一层虚幻火焰,好似道火线飞遁,速度不疾不徐,紧紧跟在三鬼身后不远。 某一刻。 一抹光影无声无息飘来,没入他的体内。 原本幽深的眼眸像是突然多了一丝灵性,表情变的丰富,整个人像是‘活’了过来。 他抬头看向帝喾,嘴唇轻启。 “嗯?” 正自飞遁的帝喾表情一愣,随即回转身躯,朝莫求看来,眼带质询。 莫求轻轻点头。 “呵……” 帝喾轻笑,遁光悄然一缓。 “三伯。” “怎么了?” 阆政侯侧首看来,也按下遁光。 “先不急着过去。”帝喾开口: “若那手书真是父王临终所写,作为儿孙自当听从,我们就算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若不是……” “天日昭昭,没人能够欺瞒所有人,真相定然会大白天下,我们更加不必急着过去。” “嗯?”阆政侯一愣: “宫主此言差矣,古人云……” “哎!” 帝喾摆手,打断他的话头: “三伯无需多言,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若真该我帝喾继任鲁王,不论如何接过都改不了。” “不必急于一时。” “宫主……”阆政侯面色变换,眼泛焦急,却见帝喾、莫求等人一脸淡然,不由若有所思。 顿了顿,方点头道: “既然宫主这般说,那……我们就暂缓一二。” “嗯。”帝喾面露笑意,伸手朝前一指: “我记得往前一段路,就是藏沙鬼王所居鬼府,我们不妨过去叨扰一二,结个善缘?” “也好。”阆政侯从善如流: “藏沙鬼王虽然性格孤僻,但他与我有些私交,宫主又是下任鬼王,想来不会不卖这个面子。” “宫主,这边请!” 说着,遁光微微转道。 ‘鲁王境有些鬼王实力强悍,不服约束,王爷为了避免引起众怒,通常也就听之任之。’帝喾朝莫求传念: ‘这位藏沙鬼王,就是其中之一。’ ‘他很强?’莫求眼带好奇。 ‘倒也不算。’帝喾摇头: ‘至少,远不如道主,甚至还未成就中阶鬼王,不过他的鬼体极其独特,很难被困、杀死。’ ‘论难缠程度,比不少中阶鬼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如此。’莫求了然。 说话间,阆政侯的遁光陡然一滞,随即眉头皱起,从身上取出一物,垂首视线扫落。 下一瞬。 他的表情就变得惊疑不定起来,侧首看向帝喾,更是目泛讶异。 “怎么了?” 帝喾笑问: “三伯怎么不走了?” “我刚刚收到消息。”阆政侯若有深意看向帝喾,慢声道: “就在不久前,承天侯遭一位神秘刺客刺杀,当场身陨,大将蒋戮仙也未能逃过一劫。” “是吗?”帝喾一脸遗憾: “怎会如此?” “是啊!”阆政侯面色变换,悠悠开口: “怎会如此?” 鲁王王位生变,他才告诉帝喾没多久,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暗中下手杀了承天侯。 七非宫的底蕴…… 怕是远超自己等鬼的想象。 至于说承天侯的死与帝喾没有关系,他是一丁点也不信。 “可惜。” 帝喾面泛悲痛: “父兄接连身死,在下心如刀绞,不知如何是好。” “这……”阆政侯嘴角微抽: “宫主节哀,王爷身陨,鬼境众鬼无不悲痛,不过接下来还要面对昭王进犯,宫主还需保护好贵体。” “说的是。” 帝喾深吸一口气,‘强行’从‘悲痛’中恢复过来。 ………… “我儿死了!” 凤銮内,一位身着素衣、相貌惊艳、面带死意的贵夫人垂首低吟,音带无尽的悲凉。 “妹子。” 逻君黑叶一反往日的威严,神情拘谨,面带忐忑: “你别这样,如果想哭的话哭出来就是,千万别把心思憋在心里,这样容易憋出病来。” “是我不对。” “是我一时大意没能照看好他,你如果生气,尽管打我、骂我,为兄绝不会有意见。” 他轻拍胸膛,声声劝慰。 对于芸王妃,逻君亏欠很多,甚至就连自己当年能够成就鬼王,都多亏了王妃出力。 对王妃,他不止有着对妹妹的亲情,更有难以报答的恩义。 “打你,骂你?” 芸王妃面色僵硬,眼神呆板: “事已至此,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难道我打了你、骂了你,我儿就能回来不成?” “妹子!” 逻君咬牙,狠狠道: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自己才能舒服些?” “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做不了。”芸王妃抬头,眼中尽是悲凉: “我儿已死,一切……” “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旁人根本不清楚,承天侯与她而言代表着什么。 因为兄长,王妃早年鬼体生恙,这辈子都无法进阶鬼王,唯有把心血寄托在承天侯身上。 而今。 投入千百年心血的爱儿丧命,她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东屏不在了。” “我儿也走了……” “我,还留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 “妹子,你可千万别这么想。”逻君黑叶面色大变,迈步靠近,急急摆手道: “若是他们两个知道你这么想,定然会舍不得的,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这样他们在天之灵才会安心。” “再不济……” “不是还有他们的仇人没有解决吗?” “仇人!”芸王妃身躯一僵,死寂的眼神渐渐浮现一丝生机,随即化作深入骨髓的恨意,恨意如有实质。 她咬牙低吼: “兄长说的没错,我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我还要仇人在,岂能让他们这般轻松的活着?” “妹子说的是。”见王妃恢复些许精神,逻君下意识松了口气,却也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当即小声劝慰: “现今七非宫继任鲁王之位再无变数,妹子暂且忍让,待到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报今日之仇不晚。” “七非宫,帝喾。”芸王妃银牙紧咬,字字似在诅咒,顿了顿道: “帝喾是该死,但杀死东屏和我儿的那人,更该死!” “全真道道主莫求?”逻君直起身子,面泛沉思: “虽然刺杀承天侯的时候,那人以秘法遮掩了真容,但八九不离十,是那莫求做的。” “只不过……” 他眼神闪动,道: “此子,不易对付!” “不易对付?”芸王妃抬首,咬牙道: “就算他进阶元婴真人,却也不过三两年内,底蕴不足,难道兄长您还没有把握吗?” “妹子,此言差矣。”逻君连连摇头: “那莫求虽然进阶元婴不久,法力却不浅,尤其是刀法,极其了得,我确实……没多大把握。” “更何况。” “在那葬龙天内,他曾力抗十一阶龙族,并最终斩杀,这等程度连我都做不到。” “可我听说。”芸王妃眯眼,美眸中杀机浓郁,丝毫不减: “他之所以能力抗龙族,是因为葬龙天的人族土著有着某种特殊秘法,借助他们的力量,他才能做到。” “莫求本身的修为,并不高。” “就算刺杀……我儿,他也要先把兄长调走,显然是畏惧兄长的实力,你岂会不如他?” “话虽如此。”逻君开口: “但他的刀法确实极其了得,为兄并无把握,再说他跟在帝喾身边,怎么动手也是问题。” “嗯。”芸王妃缓缓点头,面露沉思: “兄长说得也是。” 虽然这么说,但她低垂的螓首美眸内,杀机丝毫未减。 ………… 夜已深。 阴间本无日月,也无黑夜、白日。 但鲁王府上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抹皓月浮现天际,隔着无尽虚空,光晕洒落方圆万里。 这个时候。 低阶鬼物会戾气消散,陷入沉睡。 鲁王府。 王妃所居后院。 “叮……” 一枚铜板,落在满是清水的铜盆内。 水面泛起涟漪,铜板浮现幽光,随即一团虚幻光影从铜盆内浮现,显出一鬼形貌来。 “王妃。” 对方隔着水面看来,神情悠闲: “您找我有事。” “我儿出事了。”芸王妃面色僵硬: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嗯。”对方不置可否,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听说了,可惜的很,若是承天侯继任鲁王,割下三郡之地的话,我主估计会就此罢休,退兵返回昭王境。” “现在……” “哼!” 对方轻哼一声,不屑冷笑: “鲁王境,等着我主讨伐吧!” “我想让你帮我杀一个人。”芸王妃对他口中的话丝毫不感兴趣,径自道: “他是帝喾的左膀右臂,你帮我杀了他,我把鲁王此前留下来的东西,全都给你们。” “嗯?”水面浮现波澜,对面那鬼物双眼一睁: “此话当真?” “当然。” 芸王妃面无表情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