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震天,宣告着清风剑仙的消亡…… 细碎抽泣,感念着家主离世的哀伤…… 纯白铺天盖地,随风而起,众人在草庐周围跪坐一团,哭泣声何其悲凉。 炎天乐低眉轻叹,逝者已逝,幸好他们在两日之内夺回了清风教,何前辈才能无憾而归,才能亲眼看见何砚书用他单薄的臂膀撑起了清风教平安,才能看见何砚书成长为了真正的清风教主。 “怎么受不了这氛围,逃出来了?” 炎天乐刚踏上隐匿在云海中的亭台,就看见那位墨衣云团的少年怀抱酒壶倚在栏杆边缘。 观云海,确实有些道骨仙风。 “你不也是早早就出来了。不过这是什么地方,隐藏的够深的,要不是小爷我眼神好,可就错过这个人间仙境了。” 炎天乐说着,来回眺望:“比南宫师尊的天亭还好看,还有这些牵牛花,还真是久违了。” “那是自然!此处名曰希颜亭,此花名曰夕颜花。是何砚书父母最爱的花朵,两人就是因夕颜花相识,相爱的。只可惜,夕颜薄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愿他再那边能有仙人球一般的体魄!” 听着炎天乐如此诡异的祝福,墨清和再也忍不住笑意:“仙人球可还行。” “如何不行,生命长久,顽强,可观赏,可防身,生煎仙人球还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食,改日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炎天乐说着靠在栏杆上向外张望:“我还以为你得在里面陪着老何,毕竟现在他的根基还没有太稳,你就这么跑出来了,够兄弟义气?” 墨清和轻笑,一脸运筹帷幄之相。 “清风由散,亦会有再起的一天,而清风再起必伴书气,必伴墨香。至于根基什么的早就像这清风一般吹遍江湖了。” “说的也是,都说你们九鼎山算卦很神,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炎天乐仰起头来看着墨清和,只觉得越想越不对劲。 “不是!你这神棍,既然算卦这么神,知道清风教没不了,早你怎么不说呢,你看何砚书担心的,头发都快掉没了。” “慎言!小道我也只是略算了算,算出你们八个会来帮忙罢了,不作数的。况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说了就不灵了。” “那你之前算我也是扯犊子了?” “不是,那是我师父临死前的最后一卦……” 墨清和饮酒一口,低头不再说话,酒水顺着他菱角分明的俊脸淌下,墨发遮蔽了他的眼眸。 炎天乐愣在一旁,一时间竟分不清滴落而下的是酒水还是泪水。 武道大会炎天乐初见墨清和前就听说了些许小道传闻。 墨清和与其师不睦已久,因此从不用道士自称,炎天乐等人才会称他为墨公子。 世人流传九鼎山道长是一代江湖莽夫,不顾实力,执意挑战钦天监的章骅,最终惨败,选择葬海而终。 但其实只有墨清和自己知道,他的师父在卜过炎天乐之后,执意要去寻什么21世纪的仙境,甚至舍弃了整座九鼎山,最终丧身在了大海之中,尸骨无存…… 因为这件事,墨清和才会选择入世前往江湖,一是因为钦天监的章骅托付; 二是实在想看一看东承国的三皇子炎夏是什么样的人; 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才配的上世人称他一声天命之子,值得机关算尽被称一声窃天机,值得江湖庙堂无数人为他不顾生死,值得全世界为他而生…… 墨清和想再饮一口,但壶中酒早已空空如也,这样的少年快意恩仇,持剑天涯,剑风倚荡,本该有让人向往的人生…… “炎夏,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天命塔。” “不是说这个,是江湖过后你打算去哪?” 炎天乐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的一阵发懵,想了半天,正要作声,却被墨清和一口抢白了。 “不说这个,先在天命塔活下来再说吧!” “活下来,这话怎么被你说的半拉科几的?!你这神棍该不会又把小爷我诅咒死了吧?!” 墨清和冷笑:“以你这种作死的方式,死还需要我诅咒?” “放屁,小爷我命大着呢,咋地也比你活得长!” “怎么不服?切磋切磋,正好我入了骨穴,还没体验过欺负弱小的快乐。” “做个人死神棍!你信不信我告诉何砚书你揍我!” “他向着我。” “那我告诉我师姐!” “她管不了。” “那我也不跟你打!!!” “救命呀!!!杀人了!!!杀人——了——” 庭院中,众人聚在一起。 感受着不远处浓浓的剑气,何砚书满脸紧张:“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喊声?” 顾得白放下茶杯:“淡定淡定!可能又是阿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揍了吧。” 环视一周,看众人都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何砚书疑惑:“你们不担心的吗?” 众人摇头。 “习惯了,武道大会之后他也被揍了一顿,诸位都累了,休息片刻再出去应酬吧。” “只是又不见了唐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去看热闹了。” “不用担心,他说在天黑之前定会回来。” 慕司恒微微一笑,眼神迁向远方。 想着唐诀早上反常的行为,想着他桌子上插着的陌生暗器,想着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们周围的暗器与寒芒。 慕司恒神情凝重,这么多年过去了,唐门还是不肯放过唐诀吗? * 沐日光华,众人最后参观了一番修复好的清风教,感受了一番夕颜的美丽,为何前辈,承嗣上了一炷香,便到了暂别的时候。 “阿乐公子还真是说到做到,一早上都没出现。” 慕司恒灿然:“少年心性,他还说他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墨道长了。” 墨清和啧啧两声:“怂!帮他上了九品,竟如此不知感恩,真是狼心狗肺。” “阿——嚏!” “你别放屁,你说谁怂呢!阿……嚏!小爷我总有一天要报复回来,将你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完之后也把你扔进酒里腌一宿!!” 听见身后马车中传来炎天乐浓浓的鼻音,众人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是等你站稳九品再说吧!你个弱鸡!” “给老子滚!!!你弱鸡,你全家都弱鸡!” “不过,何教主,你确定不杀大长老一干人等?我们要走了,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 何砚书摇头:“诸位已经帮我废去了他们的武功,就没有什么杀的必要了。” “可是做了这么多年长老,身上的银子、存款也够他们生活了,没有武功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墨清和挑眉:“至于钱财,三殿下不是最会了吧?!” “呵!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这次钱财归你,小爷我一分不要,就当九品的报酬了!” “那么,何教主,墨道长。” “山水有相逢,我们后会有期——” 看着远行的马车,何砚书墨清和两人并肩而立,衣衫依旧。 但头上发已经竖起,腰间的剑也已调换。 两人对视一眼,转身重回清风教。 清风刮过,吹散了“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牌匾上的灰尘。 正像每一任教主的接替,总会带来永不消散的清风…… * 马蹄轻踏在前往天命塔的江湖路上,伴着车轮,声音倒是好听得很,这马车也够大,真是为这几位江湖少年营造了一个极为舒适的商务舱。 只是这一行人早已从四人变成了五人,变成了七人,又变成了八人,还真是热闹的很…… “老炎,你都捧着那玉佩发了半晌的呆了,怎么还没有接受自己升入九品的事实?” 顾得白说着,随手抛过一个野果,终于将炎天乐拉了出来。 炎天乐狠狠的咬了口野果。 “别管我接受与否,反正我现在进九品了,诸位就慢慢撵吧!哈哈哈哈哈——” “猖狂!刚入九品而已!” 付泽信一斧抵上炎天乐脖颈,吓得他直接将笑声吞了回去。 “我们兄弟几个,这一趟下来九品也快了。” “是是是,加油加油!!” 看着炎天乐这无所谓的得瑟态度,几人聚在一起直想着怎么才能再打他一顿…… 可转念一看,好嘛! 这感染风寒的少年又捧着自己的麒麟血玉坐在一旁发呆去了。 炎天乐倒不是因为自己入了九品而发呆,而是因为墨清和嘱咐他的那句话——无论如何都不要踏入庙堂!踏入阵法! 踏入阵法他还可以理解,但是踏入庙堂…… 他一位皇子不踏入庙堂怎么可能,而且不踏进庙堂,不踏进钦天监,不找到梦中的阵法,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过来的。 而且看现在的局势,金手指虽说不少,但自己依旧是没有系统的非酋呀…… 见他想的绞尽脑汁,一头雾水,恨不得将头发薅掉,庄遥只觉得好笑,这思考的样子还是同那位手握长棍的武夫相似的很。 “怎么还是没想清楚麒麟血玉为什么会压制你上九品?” 庄遥勾唇,难得的清冷美人笑起来真是好看的很。 她将自己身上的貔貅青玉拿在手上:“上古的玉佩而已,保人性命,却也与主人相生相伴。” “它就像你的最后一道屏障,因为有它才能保证你在清风阵的反噬中不死。” “不过它的能力也需要你的内力,你遇到的危险越大,它所压制你的内力越大。” “但随着你实力的上升,它的能力也越强,与其主身旁,互其主一生。如此说来,当今太后还真是对你寄予厚望呢。” “是呀,皇祖母想护我平安。” 庄遥点头:“这也是当今太后压箱底的宝物了,正和命天剑相配,与你来说是百益而无一害的。” 听了庄遥的话,炎天乐将手中的玉佩紧了紧。 恍惚间竟真的看见了其上有麒麟在晃动,向他打招呼,活灵活现的很。 “所以庄遥姐姐,那个时候你将你的玉佩放在我身上,是因为我的内力被压制的太狠,只有让麒麟血玉感受到我安全,才能让我抗过去?” “聪明!” 炎天乐灿然,看着庄遥的眼神逐渐亲和起来。他好生将玉佩收起,挂在腰间,倒还真想回去看看皇祖母呢…… 正想着,突然! 马车猛颠一下,差点将众人甩下去! 马匹不知因为什么受了惊,直往前冲! 众人立刻察觉到大事不妙,这荒山野林的要是碰见什么野兽的倒还好说,说不定还能开开荤,饱餐一顿。 可要是碰见什么阵法,可就不好说了,毕竟站着炎天乐这位阵法终结者呢。 “什么情况?!” 炎天乐跳下车来,正要上前去看个究竟。 可脚刚抬起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就瞬间将他抓了回来。 炎天乐猛地回眸,见是唐诀,刚要开口大骂,无数叶片就将众人包裹起来。 周围青烟升起,炎天乐刚站的位置早已多了无数暗器,若不是唐诀即使出手,炎天乐怕是要成为筛子了。 “九品?!” 唐诀冷声道,这声音包含杀意,吓得炎天乐咽了口口水愣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宝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众人立刻掩住鼻息,迅速跳出青烟。 却还是中了埋伏,空中暗器乱飞,看似没有任何规律,可就是一波接着一波擦着众人的要害袭来! 众人堪堪避开,兵器相撞的铿锵声此起彼伏。 一轮过后,诸位的眼神无一不是聚集在唐诀身上。 以万物为暗器,暗藏杀机。 宁遇阎王,不遇唐门! 回想这一路上莫名的暗杀,清剿药人时差点令人全军覆没的暗箭! 清风教中直冲向炎天乐的寒芒! 清风阵中最后夺人性命的暗器! 唐诀紧握手中的乾唐双刃。 “唐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