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举重若轻
寒暄一二,铜锣敲响。 蒙强告辞回到岗位,梁渠同一魏姓教头来到甲号队列前。 整个演武场内呈外圆和内圆两部分,内圆高出外圆五层台阶,三尺之高。 圈外排队,圈内选拔。 五组同时进行,一组两位教头并列,无高下之分,共同负责计分、纠察,其外有其他高级官员乃至宗师高坐环顾,负责审核、判断、盖章,以保没有徇私舞弊。 考生抬头仰望,面露敬畏。 梁渠年轻归年轻,今日代表的却为教头。 父亲,老师,考官…… 此类身份天然有权力加持,除非率先展露亲近,否则绝大多数人会自觉矮上一头,极难平等相处。 同组的魏教头面相方正,鼻直口方,说出的话倒不显严肃。 “武举十条,梁大人来说,我来说?” 梁渠作揖:“劳烦魏前辈,小子初来乍到,虽多有了解,唯恐出现差池。” “既然如此,今日魏某来唱个白脸。” 魏教头不多废话,飘飘然立到中央虎柱之上,目光扫过黑压压的考生。 凡目光所至,尽皆如电光打中,鸦雀无声。 待得场内肃静。 “诸位能来到帝都,必先得了州府衙门的举荐,皆鹤立鸡群之辈,非无知懵懂之徒。 然丑话不说,丑事在等,今日魏某复述武举十条,勿谓言之不预也。 其一,不得替考、冒籍、顶替、年龄造假;其二,不得服药,用暴血、沸血武学;其三,不得携神兵利器、天工巧物助力;其四,不得拖延时刻,一人唯有四分之一炷香,逾时成绩作废,诸位量力而行;其五,姿势不论,但需扛柱越过十步红线,期间青铜柱不得触地,不得倒柱而过……” 洋洋洒洒十条论完,有人举手。 “说!” “何不请梁教头打个样?” 此言一出,满场喧哗。 不止甲等队列,其余四处考生以及谈话的教头纷纷望向梁渠。 “怎么样,我就说今日会有刺头!” 蒙强同王超言语,冲考生指指点点。 王超好笑:“谁说一定是刺头,指不定有人慕名已久,单想看看梁渠本事呢?” “我不信。”蒙强摇头,“二十来岁,不曾吃过打,挨过揍,谁会服气谁?食不够吃,人便会抢,年轻人,风头就是口粮。” “自无不可!” 考生眼前一亮,无数目光汇聚而至,包括高台上的宗师大员、朝廷命官。 手臂上抬。 小蜃龙盘旋舞空。 梁渠来到长桌旁,依次脱去臂甲、衣衫、腰带,单上身一件白内衫、长裤,一双夔靴,径直走向五柱中的龙柱。 五爪苍龙盘旋其上,头颅向下,威武狰狞。 平滑的柱面顶端落上小白龙。 梁渠鞋尖左右挪动,蹭开黄土,用力压入柱底,其后轻轻翘立。 轰! 一丈四尺之高的盘龙大柱破空呼啸,撕开漫天冷风,腾升而起,其后携风雷之势,重重地砸落掌心! 梁渠小臂微沉。 整根龙柱荡出尘土,伴随灰尘随风散去,平举而起。 哗! “举起来了,举起来了!” “一只手啊!好大的气劲!厉害,厉害啊!” 百姓们不清楚下了神通禁锢的大柱有多重,却也清楚知晓这是实心的青铜柱! 大腿粗的一截寻常人尚难以搬动,何况如此粗大一根! “教头果真教头!” “上一届武举,莫说龙柱,一天下来,象柱都没几个!” “梁教头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北庭的蛮子让打得满地找牙,放眼天下的第一等,自不一般!” 偏远之乡的武师,不定有帝都京城百姓见闻广博。 场面喧嚣而热烈。 梁渠单手托举龙柱,脸不红气不喘,右脚掌踏动地面,好似托塔天王,环顾四方。 “我之夔靴,乃圣皇御赐宝物,但除去坚固透气,冬暖夏凉之外,并无增长气血之能,大庭广众之下,脱鞋不美,踏染尘土不美,既为演示,我便不脱了。 魏教头讲得详细,我另作其余补充,龙、象、虎、牛、马五等柱,柱面皆有纹路辨认,纵使认不出,高度亦有不同,马柱丈高,其余大柱依次增长一尺。 寻常狼烟天桥,十之有九,皆可顺利搬动牛柱;虎柱则要重出一半,分数翻倍;象柱再重虎柱一半;龙柱更为象柱两倍之重! 换言之,凡能举起龙柱者,几有五位狼烟天桥之力! 说句天生神力不为过! 切记,柱越高,分越高,于接下来的选拔中愈有利,无须藏拙,无须担忧,你越天才,陛下越欢喜,假使一根龙柱不够,可以再加!” 再加? 众人犯懵。 龙柱已为最高…… 未等大家反应,梁渠脚尖再伸,再翘。 轰! 龙柱旁的象柱再腾。 小白龙甩动尾巴,风紧扯呼。 咚! 黄钟大吕之音震荡全场。 两柱阖然相砸,中间荡出一个小黄环,烟尘簌簌流淌。 整根象柱竟直愣愣地砸落到龙柱顶端! 一龙一象! “一龙一象犹且不够,那便再加!虎!牛!马!” 每道上一根,便有一根青铜大柱飞至半空,钟鸣大作。 眨眼之间,整整五根青铜立柱,六丈之高,安稳如山! 天光正好。 阳光蒙蒙散布。 阴影纵割人潮,黄尘贴地流转。 场下考生连同场外百姓,何止万人,齐齐仰面,瞻仰壮观。 梁渠单手托举六丈高柱,稳稳当当跨出十步,迈过红线,面无异色地落下五根大柱,大地震颤,举重若轻! 咕嘟! 考生们吞咽唾沫。 魏教头嘴角抽搐。 青铜龙柱,一届武举不定有单手之数者能举起,许多初入狩虎者搬动尚觉费力。 五柱相连,明面上有十位狼烟天桥之力,然单手托举,稳健至此,何止十倍…… 老早听闻梁渠天生怪力,武骨两次蜕变、觉醒,真乃百闻不如一见。 拆开五柱,烟尘滚滚。 梁渠重穿披挂,小蜃龙缠绕而上。 考生无不目放精光,热血沸腾。 大丈夫当如是也! 壮哉,壮哉啊! 海潮般的喧嚣愈演愈烈,直至数道锣鼓,场面稍显安静。 魏教头收敛心绪,继续喊喝。 “凡有存心违规者,一律取消武举资格,轻者铐上枷锁,于考棚外示众至武举结束;重者,面额刺字,杖百,发配充军! 眼下自觉出列,尚能从轻发落,考核时再纠,便无回头路走! 当然,倘若被纠不服,大可提出异议,十位教头和诸位高官自会给你清白,可若验明为真,罪加一等!” 等候半晌。 无人作答。 “好,希冀你们真的清清白白!栋梁之材!” 咚! 魏教头敲响大锣。 “言尽于此,即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