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我认输
长烟翻腾。 血染苍天! 群山惊哗,心震神撼。 三家子弟,无不骇然。 “怎会有如此旺盛的气血?” “三十丈?三十五丈?” “不止!绝对不止!” “神人!神人也!” 轰! 狂风呼啸。 霍洪远抬手遮挡大风,仰头默数,口干舌燥。 寻常狼烟,血气冲天不过四五丈高。 历经多次天地异象洗礼,真罡炼体,打磨肉身厉害的天桥高手,或能冲击十丈。 然眼前一幕…… 数倍超出! 直好似一头血龙蜿蜒腾升,张牙舞爪,游动长空。 堪称壮观! 人之血气,若非破境,端难拔擢。 弱冠之年,缘何能积蓄出如此恐怖的血气? “那是……小师弟?” 胡奇纵跃到树顶,眺望远处红光,从汹涌的气息中感到数分熟悉。 同一时刻。 整个赤山岭,大会狩者蚂蚁般纵跃攀高,琢磨是哪两位狩虎相争。 “池昂和尾火虎打起来了?”许江明想。 “许江明和尾火虎打起来了?”池昂想。 “气息不像啊。” 两人俱想。 赤山岭外的乡民觉察异常,陆续从哄闹的人群中走出,凝望天际,万千树林汇成苍红波涛,仿佛有一轮红日悬浮血海,迟迟未落。 郑向用木签挑起炒饼,晃掉上面碎渣,学着说书先生摇头晃脑,抑扬顿挫。 “天下英雄,真如,过江之鲫啊~~” 呼! 血烟奔腾,狂风激荡。 弥漫的烟尘焕然一空。 霜光在两道清冷的刃口上浮动,散发着幽幽寒气。 整片树林残骸,刀刃相抵之势,清晰无比的暴露人前。 毫无疑问。 狼烟,架住了狩虎! 梁渠如今体魄何其惊人? 血柱氤氲,蓬勃鼓劲,直好比一道惊雷霹雳,常人在侧,怕是能生生震毙! 擒龙伏虎,佛陀掷象。 白猿龙柱,仙岛流云。 势与力合,力与势合。 无半分保留,半分收敛,一切劲力,绞合为狞龙,恣意无比地倾泻奔流! 砰! 伏波下压。 大地震颤。 祝宗望后退半步,碾碎脚底石子,迸动间嵌入断裂木桩,冒出缕缕白烟。 白猿咆哮挥柱,高足七丈、通体燃烧赤焰的炎虎撤步摇晃。 群山再哗。 力量之拼,犹有胜之! 对面绝非什么阿猫阿狗,而是狼烟二十八宿,天生武骨的尾火虎啊! “这小子!” 祝宗望长刀抵刃,臂膀轻颤。 澎湃惊人的力量浪潮般涌动不歇,一浪高过一浪,仿佛面前的压根不是人,而是一头狰狞暴猿! 霍洪远的提醒让其早有防备,然真正直面对抗,依旧超出想象,吃个小亏。 单纯肉体。 竟有如此沛力! 这到底是什么武骨? “再来!” 祝宗望提气暴喝。 一经出手,思绪立斩! 刀势无断绝,甚至没有丝毫凝滞,梁渠唯觉对方劲力骤变,全身一震,再回神,架势已被荡开。 噼里啪啦。 连珠炮似的筋骨摩擦声中,祝宗望挺拔的身躯再高二寸,匹练刀光怒斩而来。 气流扑面,刀锋刺骨。 激起的气流几乎割到了梁渠的面颊。 尾火虎比之箕水豹,狩虎比之狼烟,强出何止一筹。 数年的岁数之差,带来的是更充沛的搏杀经验! 然而, 心到则手脚刀兵皆至! 武道通神所带来的,是对各式武学的无相感知! 铮! 枪锋携着青芒,以一个完美半弧从下扫起,升龙抬头,枪锋和刀刃撞击,互相荡开,枪尾却顺着荡开沛力旋转过去,奔雷直刺。 镪! 刺耳的颤音。 祝宗望手腕骨骼咔咔作响,脚步变化游蹿,擦着火星荡开。 白猿乘胜给了炎虎狠狠一棒。 龙柱轰下。 大地蛛网般蔓延开裂,木屑崩裂,方圆十数丈外轰然升起丈高泥沙。 炎虎险些跪地。 呼! 人影交错。 刀和枪的银光被帷幕遮蔽。 霍洪远满耳连绵不绝的交击。 落叶和灰尘在两人的脚下起而复落,卷为尘龙,环颈噬咬,如同裹进湍流,绞作齑粉。 纵横肆虐的罡风轻易撕开十数丈外的古木,截面光滑如镜。 再无活物滞留的林间旷然死寂。 前一刻扬起的尘雾,下一刻又被狂风吹散。 郑如生,刘守平睁不开眼。 岗哨里的武师早早将活物打包,只等形势不妙,远离此地。 相距太远。 玉兰峰狼烟往下,根本看不清二人绵密对招,只得依据真罡威势判断上下风。 五丈往外的白猿,七丈往上的炎虎,搏杀轰鸣,像是两头妖兽在林间厮斗相争。 火海熊熊,流云变幻。 顷刻间。 岩石崩裂,大地震颤,树林成片成片的断裂。 画师提笔重彩,心绪亢奋,欲将眼前一幕完整复刻。 狼烟能打狩虎,且非寻常狩虎。 无论最后输赢。 光是这一幕就足够惊掉人的下巴! 所有碰运气买梁渠胜的人无不握票欢呼,鼓劲助威。 更多随大流,压了尾火虎赢的人双腿打颤,期盼梁渠的爆发是某种秘术,坚持不了太久。 然而。 正主祝宗望腕骨酸痛,喘动粗气,越打越惊。 力大无穷,横练无双,技巧同样不算短板,连身法都极为出色! 纵使偶有得手,穿过枪风,亦有一龙一虎主动护体。 待得突破龙虎二气,轰击肉身,早已失力大半,对方单以横练肉身便可生生硬抗,战果极微。 长于爆发,总该短于延续? 偏偏十几個呼吸对轰,对方毫无力竭征兆!更有越打越猛之态势!完全将他当成了磨刀石! 凡此种种,匪夷所思! 怪胎! 今时此刻,祝宗望颤抖手臂,终于确认,引得自己和霍洪远命格变化的,就是眼前之人! 杨东雄,一个半步宗师,绝不至引得他们二人如此变化。 “来来来!” 龙灵绡早早重变,梁渠赤膊半身,奋力下,皮肤殷红如血,一杆长枪使若游龙,长天大海般延绵不绝。 每一击都蕴含着足以生生砸死天桥狼烟的恐怖力道,恍惚间如无数青龙探首。 畅快。 实在畅快。 梁渠面色赤红,喷吐出的热气在冷秋中凝为白雾。 自获得擒龙伏虎身后,头一次打得这般酣畅! 施为! 施为! 施为! 轰轰轰! 三枪砸得炎虎趔趄! 乌光闪过。 脸颊飙出一道血箭。 祝宗望下意识闭眼,转眼沛力袭来,横飞半空。 整个林场毁作沙场,遍地岩石粉碎成渣,盘虬树根破败成屑。 白猿疯狂舞柱,银色毛发沾染赤炎,金目如炬,无半分疲态。 再观炎虎,萎靡佝偻,缠身火焰消失大半。 谁盛谁衰。 一目了然! 堂堂狩虎大武师,竟陷入左支右拙,疲于应对之境! 山岭内外,无数人失声怔立,荒谬之感如野草疯长。 然【神木复苏】效果渐渐流失。 梁渠估算时间,心有遗憾,却不好恋战,他猛地荡开刀光,向后急退。 “这小子不行了!” 各处山峰上的霍家子弟精神一振,大呼小叫。 祝宗望眉宇稍松,旋即皱得更紧。 衰退没有征兆…… 峰顶欢呼尚未响彻。 众人忽见白猿垂下龙柱。 月升潮涨。 冥冥之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势生出,好似有水漫灌进喉咙,填充整个肺腔,令人极度不适。 这…… 心脏砰砰直跳,唾沫黏得像胶,虚弱无力之感涌入四肢。 绝大的恐惧当头笼罩。 干! 不能让他用出来! 祝宗望面色惊变,有且仅剩下一个念头,松手抛刀。 “我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