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盗贼,内甲(二合一)
梁渠合好册页放入怀中,又顺手收下三枚鸡冠果。 “行,你要接那我就记下了。” “记吧。” 李寿福舔舔毛笔,将小册上登记下梁渠姓名,以及时间,地点和任务内容。 梁渠靠在案上:“这种去别县的活,有没有补贴什么?” “想什么呢?又不是去别的州府,整个淮阴府都归咱们河泊所管,哪有额外补贴,倒是阵亡有抚恤。 对了,你是 【水泽精华+8.6】 梁渠啃着鸡冠果,擦擦嘴边汁水:“老哥你说,我听着呢。” “从你出发当天开始算,一个曜日期没消息回来默认失踪,一个旬日内没消息默认死亡,任务难度从戊等拔到丁等。 另外只要你没挨吏部的处分,任上也没有落下过错,三個月后,河泊所会给伱的家属发抚恤。 以梁老弟的官职是一百二十八两白银,十亩良田,额外再免十年赋税。 你要有儿子,儿子能领官职,只是要降一等,能当个九品河长,我看看……”李寿福翻着册子,“嗯?梁老弟没留领恤人吗?没留那就是默认给最近的亲属。” “诶诶诶,别。”梁渠赶紧制止,“领恤人写我师父吧,淮阴府平阳县杨东雄。” 他一个孤儿,最近的亲属可不就一个烂叔梁广田嘛。 太埋汰。 “行,我给你记下来。” 一本正经的讨论自己抚恤的归属,梁渠总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觉得奇怪?”李寿福哈哈一笑,“没什么好奇怪的,大家都一个样,身在公门好修行,但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想过得比别人好,就要担风险,你看那渔民,天天半夜出去捕鱼,哪天遇上暴雨,指不定就葬身鱼腹。 再说,家家户户都有太平缸,又有哪家是真着火,有备无患罢。” 是这个理。 “行,这下没事了吧?没事我就回去准备准备,睡一觉明个中午出发。” “没事了,今天早些休息。” 噗通。 梁渠扔下沉石,拉出船绳在泊位木桩上绕几圈打个结,跳上岸。 酒肆前的酒旗在夜风中呼啦啦地飘个不住。 路过的渔夫吆喝一声,自有小二端来一碗温酒,拿起碗来畅饮下肚,扔下三枚铜板,让小二一把扯住。 “大爷,多久没喝过酒了,钱不够!” “怎么不够?一碗酒三个铜子,你想坑人?!”渔夫粗着脖子吼。 “早涨了,外头粮价都成什么样了,还想着喝便宜酒呐?现在是一斤酒二十文,一碗酒十文!” “半斤酒要我十文?你怎么不去抢?爷爷身上就六个铜板,娘的爱要不要!” “诶,耍混不是,来人呐,来人呐,有人吃” 一声极尽凄厉的惨叫忽地从街旁屋舍中传了出来,刺得人心里一颤。 惨叫声半途而止,家家户户闹出犬吠,而后是混乱的人声,像是睡觉的乡民都爬了起来,又有人大声地说着什么,一片嘈杂。 梁渠身为武者耳聪目明,听得比常人清楚些。 “呔!狗杂种,来我这偷粮,也不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富贵,去把他给我抓过来。” “老爷,没气,死了。” “死了?这么不禁打?” “老爷您可是武师,这死瘸子哪经得起您手啊,一棍子扔出去就给砸死了。” “忒,死在我院子里,真他娘晦气,抬走抬走,富贵,明个早上记得去和官府说一声,可别来让人来冤枉我。” “好嘞老爷。” 梁渠往前走几步站在巷子前,看到两个人抬着一个瘦汉子出门。 成串的血珠从瘦汉子后脑上湿漉漉的发丝末端滑落,滚在石板上,染上灰尘张而不破,像一颗颗红豆子。 抬尸的管家瞧见有人站在巷口,正要呵斥对方滚开,兀然借着月光瞧见梁渠身上那藏青色祥云官服,当即住口,面带赔笑。 “大爷别误会,您瞧见了,殷夜入人家,非奸及盗不是,这事咱们占理。” 梁渠没说什么,只是从巷子口离开。 管家擦了擦鬓角冷汗,松下一口气,差点以为有官吏要来敲竹杠呢。 狗叫声渐渐息停,亮着烛火的窗户挨个熄灭。 酒肆伙计环顾左右,悔拍大腿。 “诶,那丑汉子人呢!酒钱还没给呢!” 一,二,三。 这月 梁渠走在路上默数。 四月八日,一整个月才过去八天,却已经是他看见的 这还是看到的,没看见的更多。 年头光景如此。 有手有脚的汉子,真有可能找不到工作糊口。 吃不上饭,人不能活活饿死,捞偏门的就多了起来。 大顺律法不讲人权,没有电灯的时代,真要碰上凶人,点个蜡烛的功夫早被人砍成了八半,所以完全不禁止杀人。 就算小偷被制住,主人家多半也不会去报官,按着头就让下人打死,杀鸡儆猴。 灾民的到来只是一个开始,整个平阳县的犯罪率都在直线上升。 可惜梁渠什么都做不了。 别说他不是县令,就算是,也没有治理地方的能力。 凭空变不出粮来。 “家里得养条狗,黑齿的崽子就不错。” 家里值钱的东西不少,柜子里的几件衣服都价值不菲。 平时家里就小马夫在家看着,十三岁喂喂马是够,遇到事那是顶不住的。 正好三月初杨师家里的黑齿发了情,上次去看,几条母犬肚子鼓鼓的。 算一算日子,五月初就能生崽子,到时候他去挑一头壮崽子回来 清晨。 院中水池搅起一阵水波涟漪。 肥鲶鱼顶着一蓬浮萍冒出头,一对大眼睛咕溜溜地转。 “阿肥?” 梁渠放下伏波,擦一擦晨练出的汗,好奇肥鲶鱼一大早来找他做什么。 肥鲶鱼甩甩须子,扬起脑袋,在水池边吐出半截墨蓝色的断刀。 “又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肥鲶鱼晃晃头,在水里吐了一连串泡泡。 “哦?你蛤蟆大哥给的?” 自从发现那条来去自如的暗流甬道,又拜蛤蟆为大哥,肥鲶鱼隔三差五就过去串门。 昨晚肥鲶鱼在蛤蟆收藏的一艘大宝船里晃了晃,意外发现一小截断刀。 泡在水里那么久,刀身没有丝毫锈蚀迹象,很是不凡。 蛤蟆又对没有美感的断刀不感兴趣,肥鲶鱼就顺嘴带了回来。 梁渠走到水池边,拿起半截残刀刀头。 “好重的刀!” 残刀手掌宽,半指厚,只有半尺长,说是残刀,不如说是刀片,可重量少说有三十斤。 断口位置异常整齐,像被人削断的木杆,只余下这一小截刀头。 用指腹轻轻按压,皮肤上迅速裂开一道小口,隐约要出血。 非常锋利。 梁渠将断刀刀头对准阳光,晨光照射下,刀身泛着墨蓝色的光,隐隐能在刀身中看到白色小点,再低头看墙壁上反射出的光影,如蔚蓝色的水波。 “水沉金!?” 梁渠眸光闪动。 水沉金,与黄金等值! 碰上有需求的,比黄金更贵! 眼下这三十斤的断刀中不知含有多少水沉金,可保守估计含量在七成以上。 若是能再提炼,少说二百两黄金,两千两白银! 巴掌大的刀片价值两千两白银。 捏妈妈的,哪家将军用的刀,那么贵? 梁渠只觉得这东西烫手,匆匆跑到屋里用黑布包裹住,又找个木匣装好。 “干得不错阿肥!” 梁渠跨过庭院不忘夸赞一句肥鲶鱼,随即骑上赤山赶往平阳县。 陆宅内,陆刚正在训斥新来的学徒。 梁渠看了一眼,是没见过的新面孔,年纪不大,身形很瘦。 见到师弟过来,陆刚挥挥手,新学徒如蒙大赦。 “新招的学徒,叫黎渊,天赋很好,头一次用锤子就使得不错,但是毛毛躁躁。” 陆刚解释一句。 梁渠点点头,陆师兄话不多,多半是恨铁不成钢。 “梁师弟如此匆忙,可是有要紧事?” 梁渠晃了晃手里的木匣子。 陆刚了然,默契地带师弟来到静室,关上房门,门外喧嚣如潮水般被推隔于外。 “师兄看看这个。” 梁渠上前一步,打开放在桌案上的木匣。 半截刀尖躺在黑布中,泛着墨蓝色的光。 陆刚拿住这小半截残片,一样对着阳光观摩。 “好一块水沉金!小师弟哪弄来的?” “水里找到的。” 又是水里! 陆刚咂舌,他怎么觉得水里的好东西都被自家师弟拿走了? 在平阳县生活那么多年,陆刚没见谁靠下水捞东西发财的,偏偏梁渠一件接一件的往回捞。 “师兄你看看,这东西还值不值钱?” “值,水沉金的含量超过八成,光是把材料熔炼出来都有两千两白银,师弟你是要继续添塑?水沉金适应性很强,和大部分材料都能融合,倒是能添” “不添塑。”梁渠摆摆手,“师兄觉得有用就送给师兄,陆师兄帮我那么多忙,造伏波的情我都没还。” 陆刚拿着刀片在指间反复转动。 “你当真要送我?” “当真!” 钨金没水沉金那么贵重,但也不便宜。 还有象牙白木,同样价值不菲。 整把伏波光是材料就要好几千两,梁渠不是占便宜没够的人。 这把刀片他留着也是卖钱,不如留给陆师兄。 水沉金在陆刚的手指间转动,这块三十斤重的刀片在他手中和一片树叶没两样。 水沉金的融合性非常好,用来添塑与修复都非常好用。 想到自己那柄断裂的灵兵,再拖下去就要损伤灵性了。 思量许久,陆刚点点头。 “那我就收下了。” 他的灵兵材料性质很特别,半年来始终找不到原材料修复,水沉金已经是非同属材料下的最优解。 见陆刚收下,梁渠面色微喜。 之前徐师兄和他提过一嘴,说陆师兄的灵兵断裂过,因为材料问题一直没修好。 水沉金的最大特点就是包容性强,修复武器很好,这才马不停蹄的送过来。 陆刚收好刀片,心情不错。 “上次狩猎鲟鱼妖,师父让我用妖皮给你们一人做一件内甲,前两天才好,本来想找个时间送过去,正好你过来,试一试,看看合不合身。” 片刻,梁渠身上多出一件黑色哑光背甲,内甲摸起来手感不错,沙沙的,柔软透气,丝毫不影响活动。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妖兽皮!对标狩虎! 换成低境界的狼烟武师,用的武器差点都割不开! 一身神装,再加绝顶功法,身兼武骨与应龙纹,梁渠觉得等闲奔马上境打不过自己。 收好内甲,梁渠拜别着手修复灵器的陆刚,回家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隔壁丰埠县。 这一次水兽作妖就在丰埠县治下的乌水镇,已经有六位渔民失踪,八位确认死亡,都是近半个月出的事。 据传言说是一头状似人形的水妖。 护臂,内甲,再套一层官服,外面系上山牛皮腰带,脚踩踏云靴。 伏波,青狼,玄水叉 梁渠抓起一件黑色大氅,二师兄送他的大氅很好用,可惜没法穿了,四月份天气转暖,穿大氅太热。 他把大氅塞回柜子,摘下一枚腰牌挂在腰间。 河泊所腰牌不能少,出门在外的身份证明,震慑宵小。 中午。 “施主是要远行?” 灶房中,老和尚见到梁渠,对他的一身打扮颇为意外。 “最近三四天我要出去一趟,家里若是有事,劳烦大师帮我照看一下。” 老和尚双手合十。 “固当如此。” 上饶埠头,梁渠放好东西,解开船绳。 县域的面积并不标准,大多是按照奔马武者朝固定方向奔跑一天一夜的里程来划分的,非常巨大。 梁渠走水路算抄近路,但也要走上一天半,到时候在丰埠县找一找水妖的踪迹,差不多三四天搞定,半个曜日期即可。 至于五头水兽。 梁渠思量许久,决定让圆头留下,剩余四兽全部带走。 一方面圆头要照顾小江豚,另一方面,留圆头在当地能当个高级联络员。 它比四兽聪明。 通过精神链接,梁渠能随时知道平阳县的情况,顺带能让圆头接替肥鲶鱼等兽的工作,不至于让鱼帮空闲下来。 如此一来,梁渠称得上是全副武装。 莲藕水域,除去手腕上的阿威,剩余四兽包括小江豚全部浮出水面。 肥鲶鱼很兴奋,它头一次出远门。 拳头夹着几截莲藕放进船中,那是几截水泽精华最多的莲藕段。 “圆头,家里就靠你了,捕鱼就学肥鲶鱼它们,遇到危险不要强撑,保护自己和江小豚最重要。” 圆头叫唤几声,俱是让梁渠放心。 梁渠对圆头的智慧有信心,他将两套“鱼鞍”套在不能动和肥鲶鱼的身上,又用一截绳索把拳头套上。 肥鲶鱼与不能动摇动长尾,排开水波,借力前行。 风势渐大,过水无痕。 整艘船在两匹水兽的带动下飞速前进,最后面又挂着个大螃蟹。 丰埠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