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主子……蕈香公子来拜访您了……”小童突然从花厅走进来说,春航愣了愣,振作起精神,带着清桐一起走出了偏房。 走进花厅,蕈香向春航撩衣要拜,被春航一手拦了下来。 “都是一样的人,还分什么。” 春航拉着蕈香的手在椅子上坐下,上下打量了一下脸明显憔悴不少的蕈香,轻声问: “看你瘦了不少,可是病了?” “没有。”蕈香轻轻摇了摇头,望着春航墨玉般温润的眼睛,停了一下才接着说,“只是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 春航静了静,忽然想起什么的轻声说,“……听说王爷病着的时候都是你一直在旁边伺候着的,真是辛苦你了。” “……”蕈香有点不自在的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沉默的摇了摇头,轻轻说了声‘没事’。 春航沉默的望着坐在一旁低头不语的蕈香,他不知道蕈香为什么会到他这来,但直觉告诉他他若不说,他也不应该主动去问,所以两个人就这样都沉默着坐着,最后还是蕈香耐不住了,挣扎了一下抬起头有些迟疑的小声说: “我听说前两天王爷来过你这里……” 春航一下明白了蕈香来这里的目的,但对于对方这种有病乱投医的作法他却也深感没有办法,静默了半晌,春航才慢慢的轻声回答: “王爷她……只在我这儿坐了会儿……然后……就回去了……” 蕈香对上春航温润但略显尴尬的眸子,顿时明白自己戳到了对方的痛处,他其实知道自己不应该来,就算是主子突然又喜欢上了春航那也不是他有资格过问的事情……毕竟她伤了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而春航不但是她封了号的小爷,还是一个那样温柔恬静的人…… 蕈香望了望挂在墙壁上的琴和墨笔书画,心中略有苦涩的笑了笑,春航不但性子温和稳重,还精通书画音律……是才貌兼得的大家公子,而他只是个被人从勾栏院里卖出来送进府的清倌儿,连字也不识,拿什么跟人家比呢? 可是就算明知道不能比,他还是忍不住想来问问,昨天看到她急匆匆的赶去看茹叶,他就知道茹叶那孩子是死不了了,虽然是他去请的她,可是看到她走进茹叶的屋子,没一会儿还把下人们都赶了出来,他站在外面,连心都感觉一阵一阵的凉了,他知道她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是不管记不记得以前……他知道,该喜欢谁她还是明白的…… 听说她一清早才从茹叶房里出来,所以茹叶那里,他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这两天是不能再过去了,不能去茹叶那里问她的事情,她住的沁露园又是没有召唤不能随便进的,那他能来的地方就只有春航这里了,他巴望着能从春航这里得到她的一点消息,不管是什么样的消息,他只希望能随便找点什么先补上他空得发慌的心。 “王爷记性的事你也知道了吗……?”犹豫了好半天,蕈香还是艰难的问了出来,春航望了望脸色有些发白的人,苦涩的笑了笑,他知道蕈香的一颗心早就挂在了那个人身上,知道他的一颗心苦,所以也就不怪他总是提他不想答的事情了…… “知道了,那天她来的时候,看我的第一眼就跟不认识我一样,我虽然早听说了,但那时心里还是吓了一跳……” “那她……” “她虽然不记的以前的事……但还是喜欢凝香露,给她沏的六安茶她晾了好一会儿才给喝了……” “那你……” “她要我教她下棋……其实我刚来府里那会儿她也试着学过,但没下两盘就觉得没意思,现在也是……下了几盘……就留下句没意思的走了……” “……” “……” 蕈香得到自己想知道事儿,心里却莫名的更加空落,春航因为说出了让他觉得难堪的事儿也沉默的不再开口,屋子里一下静寂下来,就在两人都觉得尴尬时,一个让人意外的声音突然在门口传了进来: “怎么这么静?没人在吗?” 蕈香和春航同时吃惊的抬起头,瑞珠一脚迈入屋门,看到他俩也有些惊讶的怔了怔,说了句: “你们忙呢?” 16 春航再露一小头 “啊,没有。”蕈香‘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低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见到瑞珠,心里就突然慌得开始有点喘不过气来。 望了一眼一旁还有些发怔的春航,蕈香强压下心中涌起的酸涩感觉,低下头低声说: “您……您是来找春航公子的吧?那我就不打扰您们了。” “啊……”春航听到蕈香的话,也有些不知所措的站了起来,一旁的清桐已经飞快的跑了下去,准备茶点。 瑞珠笑了笑,说了声:“既然来了大家就坐在一起说说话,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人多了才热闹。” 蕈香闻言,心里不知为何稍稍好受了点,眼见着瑞珠走进来,拉过把椅子坐在了他俩对面。 “你没睡好吗?脸色怎么这么差。”瑞珠望了望蕈香略微有些灰白的脸,想了想接着说,“前几天我病着的时候总见你在一旁守着,这两天茹叶病了也多亏你在旁边照顾着,也确实辛苦你了。” 蕈香低着头听着瑞珠在自己面前有些哑又有些沉、却又比男儿的哑和沉有所不同的好听声音,听到她说她生病时看到他守在旁边时,他的心里有点喜得沉甸甸的,但又听到她紧接着提起茹叶,他心中刚升起的那份甜甜的喜悦顷刻间就变成心尖上的刺痛了。 他这是怎么了?茹叶那孩子又得了宠本是应该值得高兴的事不是吗?那孩子若是失了她的疼爱,只怕是一时一刻也多活不了的,是他把那孩子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不是吗?他知道那孩子以后一定会记着他,感激着他,这不也是他当初冒险去求王爷把他从地牢里放出来的最主要目的吗?可是为什么他只听见她提起茹叶的名字就觉得受不了了呢?难道他——? “墙上挂的琴是你的?”瑞珠四处张望了一圈,春航轻轻点点头,瑞珠微长的凤眼亮了亮。 “你会弹?” “会一点。” “那弹一个给我听听吧。”瑞珠很有兴趣的笑着,她之前只在电视里看过那些演员假模假样的摆弄这这种东西,还没听过现场的。 春航微微犹豫了一下,命人把琴取了下来,小童已把沏好的香露端了上来,瑞珠轻轻吹了茶上的浮沫,春航调了调琴音,想了想,一曲清澈动人的名溪曲已从修长灵巧的十指间,委婉悠扬的流淌了出来。 瑞珠支着下巴,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的人儿。一阵轻风吹来,满屋的青纱帐随风飞起,春航一身白衣,低首时更显得眉若春晓绵柳,目若曜石墨玉,四时之水皆由那玉造般的双手下流淌而出,春水温婉,夏水徜徉,秋水悠远,冬水恬静,瑞珠听得痴迷, 蕈香在一旁看得却渐渐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