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读书人有何好愤怒的?他们又不是没有官拜内阁高居一品的机会。哦,是因为他们不屑与农工商为伍么?难道天下仅仅是君与士大夫的天下?呵呵……读书人更应该明白事理。就像秦公子,这会儿不也没有生气吗?” 秦淮无奈的给了李钰一个白眼,心想难道我生气我就是不明事理之人了么?你这人小小年纪嘴却如此阴损!真不是什么好人! 从闹市回来的路上,云启就一直沉默着,不理李钰也不看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一直到晚饭后李钰说明天要搬出东陵王府,他才忽然抬头看着她,诧异的问:“为什么要搬出去?” “不好总是打扰你。”李钰低头微笑着。 云启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握住李钰的手,皱眉道:“没有打扰,王府里多得是院子屋子,而且,你不是喜欢西月做的饭菜么?” “喜欢是喜欢,但总不能因为喜欢就赖着不走啊。”李钰轻笑着抽出自己的手。 “你是怎么了?”云启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 李钰轻轻摇了摇头,浅笑道:“没什么,是觉得真的不方便,可能会妨碍你的正常起居。” 云启的直觉是李钰没说实话,她心理肯定有事,但是这好像不是她行事的风格,她素来都是我行我素,怎么这会儿忽然腼腆起来了? 故意做样子给自己看?她不是那种矫揉造作的人。 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有事情瞒着她? “不许走。”云启用力捏着她的手,“在东陵,哪里都没有这里方便。” “我来东陵还是为了粮食的事情。所以,在你的王府里住久了真的会不方便。你我这般无名无分的……对吧?”李钰微笑抬头回视着云启的眼睛,“而且不瞒你说,我从京城来的那晚跟我老爹吵了一架。” 云启微微蹙眉,吵架的事情他自然知道,长策回来都跟自己完完本本的讲过了。 “我爹不许我喜欢你。”李钰轻笑道。 “……”云启抿了抿唇,明明有许多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周皇帝不许公主喜欢前朝王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的身份,随时都会被扣上叛逆反贼的帽子,怎么可能去娶皇上最心爱的女儿? “可是,我想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首先得让你知道我喜欢你,之后该如何决定,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所以我来了东陵并且住进了你的王府。”李钰轻轻地吐了口气,仿佛终于下定决心的样子,“现在我把话都说开了,我想我们也都该冷静一阵子了。” 云启低了低头,沉默片刻后,又道:“那也不必搬出去。” “我住在这里,会影响你的做判断。我不要你勉强,因为爱,要心甘情愿的义无反顾,不能勉强。”李钰说着,又把手从云启的手里抽了出来,并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要等你一个答案。你好好地想,我不着急。” “可是……”云启还想在说什么,李钰却已经从榻上站起身来,微笑着朝他欠了欠身,道了一声‘告辞,再会’就转身走了。 “钰!”云启攥紧了手伏在小几上,低低的喊了一声。 李钰走到门口听见他叫自己,顿了顿脚步之后毅然的离开。 云启听着她轻盈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脸埋在了臂弯里。 李钰出了云启的墨逸轩之后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漫天晚霞环视着院子里的一切,然后转身疾步朝着王府的大门口跑去。 “哎?公主?”西月从屋里出来刚好看见李钰那道翠色的背影,皱眉问廊檐下侍立的丫鬟:“刚刚出去的人是公主吗?” “是的。”丫鬟欠身回道。 “她怎么跑那么快?”西月皱了皱眉头,端着托盘进了屋里,看见云启伏在案几上,心里暗叹一声,上前劝道:“王爷?果茶煮好了。” “嗯,放着吧。”云启缓缓地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些许倦色,眼神依然冷清深邃,叫人捉摸不透。 西月把托盘上的一壶水果茶放在案几上,缓声问:“王爷,公主出去了?” “你去把她的衣裳行李什么的收拾一下等会儿打发人给她送去掬宝轩。”云启坐直了身子,接过一杯果茶来喝了一口,又放了回去——这酸酸甜甜的果茶李钰喜欢,其实并不合他的口味。 “怎么了?”西月纳闷的问,“今儿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地吗?” “她嫌住在这里不方便,所以决定搬出去了。”云启淡然说道。 “搬?搬出去了!”西月万分诧异,这在她看来完全不可能,公主那么喜欢王爷,一来东陵就住进了府里,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搬出去呢?于是她上前一步半跪在脚踏上,无奈的问:“怎么会这样呀?是不是王爷跟她闹别扭了?” “没有。”云启轻轻地笑了笑,想到昨晚两个人的卿卿我我,想到了自己原本的谋划一次又一次的被她打乱,想到了今天她的高谈阔论给自己带来的震惊,沉默之后他悠悠的叹了口气,忽然也觉得心头一松,轻笑道:“搬出去也好,正好大家都冷静的想一想将来。” 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或许在她来东陵的路上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否则怎么会去安逸州?怎么会去打周管家?怎么会一来东陵就住进王府?或许这一切都是她的计划。 而现在,她翩然离去,也是她计划里的一步吧? 嗯,这个是不是应该叫做‘欲擒故纵’? * “欲擒故纵?”李钰好笑的看着花满楼,不屑的摇了摇头,“本公主才懒得玩儿那一套。” 花满楼给李钰递过一杯茶,轻笑道:“可公主这样的做法真的很像啊!属下若果是东陵王,我就会这么想。” “我只是懒得跟他捉迷藏了。我把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他如果还犹豫,还不能相信我,那我也没办法了。”李钰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无奈的笑道:“他凭什么以为以他联合安逸侯就可以平定天下,把我老爹从皇位上拉下来?我真是搞不懂当时在帝都杀陈党和胡汝的时候他干嘛去了!” “当时情况太复杂了,机会稍纵即逝。”花满楼说着,沉沉的叹了口气,又眯起眼睛看着窗户上摇曳的花影,无奈的叹道:“其实说起来,云氏皇族也算是走到了尽头,如今想想当时的情景,若非陛下及时接过传国玉玺登基称帝,说不定胡汝早就打进了帝都城,虽然不能说国破家亡,但至少江北半壁江山都将被胡汝践踏,而我们……多数也该以身殉国了。” “所以他们现在只是不甘心?一定要折腾一场才能死心么?”李钰没好气的把杯中的茶一口喝下去,茶盏啪的一声拍在小矮几上。 “其实,我看东陵王今日的情景,似乎已经动心了。”花满楼拿了茶壶给李钰倒茶。 李钰点了点头:“嗯,他回去的路上他一只在沉思,回去后也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不过我可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