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薛奉宵门前就跪了一排人,各个低头抿唇,一脸瑟缩。jinchenghbgc.com 薛奉宵如今也住在宫中,正要出门,便见到这样一副景象,不禁蹙眉。 他阴晦的目光扫过这些下人,沉声问道:“怎么了?” 良久,才有人劈着嗓子磕磕巴巴地说道:“大人,昨日里去……” 说话的说着说着声音越说越小,好像是忌讳着什么,不敢说了。 “嗯?” 说话的吓得“哐嘡”一声,浑身一软,险些伏倒在地。他说道:“昨日里去汀兰阁的那些人没回来……” 薛奉宵沉默地等着下文。 “今……今早回来了……” 薛奉宵睨着他,却听到他说:“是被韩大人送回来的……” 薛奉宵想着朝中这个姓的,便立即想到了中书侍郎——韩英杰。 那人顿了顿,却只敢顿那么一下,忙说道:“是头被装在一个袋子里抬来的!”说完他的头便磕在地上连带着那几个跪着的下人一齐磕在地上。 闻言,薛奉宵瞳孔骤然缩放——他派人去捉南宫瑾言,本就压着声音悄声去的,昨夜歇的早,睡下之前还在思忖怎样处置他最得当……没想到啊。 薛奉宵脖颈上的筋脉凸起,他手掌捏了捏,没说话,抬步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天策府。 彼时沈篱风刚用完早膳,拎枪正要去看入京的军队,出门就迎面撞见了面色深沉的薛奉宵。 沈篱风不禁挑眉,几步向前。 薛奉宵看了眼他那把枪。从前听说他爱用剑,今日见他提枪的架子,倒不像是少有涉猎的。 清晨的微光照得长枪锃亮,似有凛然寒光浮现,银灰色长枪好像还泛了层墨绿幽光,纹样雕得精细,盘虬蓄势。 “薛大人。”沈篱风道。 薛奉宵面露几分笑意,气势却分毫不减,他说道:“沈将军能否赏个脸,去老夫那里喝杯茶。” 沈篱风攥着长枪手指捏了捏枪柄,随即扬手——那枪应是极重的,飞出去时顺间带起一阵罡风,伴着呼啸声,令人胆寒。那长枪稳稳地从阁门口插到庭院专门安置的架子上。 薛奉宵岿然不动,等着沈篱风的答复。 “呵,薛大人都开口了,我哪儿还有不赏脸的道理?”沈篱风是笑道,“不过,我待会还要练兵,就不去大人那儿绕了,薛大人若是有什么话,就进我这天策府谈吧。” 薛奉宵眸底一沉,说道:“那便不耽误沈将军了。”说着,他走进了天策府庭院。 真正进去,才得以窥得全貌。这里并不像武夫家那般呆板,相反,还很有风韵,翠竹映带,流水浅塘,就连石桌也是大理石所雕制,光滑剔透,着实不凡。这庭院像极了小花园,果真对得上那个“府”字。 沈篱风坐了,薛奉宵见他没进屋,犹豫了那么一瞬,坐在了他对面。沈篱风屈着长腿支着下巴,似乎在等他开口,期间还打了个哈欠,看得薛奉宵不禁嘴角一抽。 到底是个贵公子。 “想必今早那桩事,沈将军已经有所耳闻了。”相较于素日的生硬,薛奉宵态度比平时要和缓许多,却依然有股子不怒自威在言谈举止里。 沈篱风手交叉伸了个懒腰,人看着瞬间精神了不少,微风一吹,鬓间的发丝轻轻拂扫,唇红齿白的俊逸模样竟有些难见沙场雕琢的痕迹。 “什么事?”沈篱风确实还没来得及听说。 “昨日派到汀兰阁的人,被南宫瑾言尽数砍了头,今早才送回来。”薛奉宵说着,心中还是难免泛起几分怒意,却被压得看不出分毫。 沈篱风静了静,他不至于因为这事就吓到或是怎么样,不然沙场驰骋数载,那真算是白呆了——“派去汀兰阁?” 沈篱风淡笑一声,“昨日不是要彻查乱党佞臣么,怎的还察到那中书令头上了?” 这么一句,算是把界限划清楚了,那股子清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压迫。 这气氛上的变化令薛奉宵笑了,他盯着沈篱风,沉声道:“不该查么?” 沈篱风没动,那双深邃的眸子有股莫名的审视意味,此时正无波无澜地注视着薛奉宵,一如沙场点兵时的锐利。 沈篱风等着他开口。 “先帝驾崩,却尚未查清原由。”薛奉宵缓声道,“眼下人人自危,肃清朝臣之事刻不容缓,都怕一不小心便替人背上了谋逆的罪名,毕竟还有四殿下的前车之鉴在摆在那里,十一殿下仍未回宫,谁人不晓得中书令与十一殿下的关系,老夫又怎么放心的下?” 话这样说,就明白得多了。薛奉宵在警告他,既然排除不了夜涟殊的嫌疑,那么夜绝尘在所难免会遭受猜忌,毕竟那日属他反常。 沈篱风知道,薛奉宵在旁敲侧击地告诉他,南宫瑾言背后帮扶的是夜涟殊。 “南宫瑾言如今身居高位却嫌疑重大,身兼要职却倒行逆施,这种毫无人道的做派,称不上一句‘其心可诛’吗?”薛奉宵道。 听到这儿,沈篱风颔首,他说道:“薛大人说的有道理,不如……” 薛奉宵沉着眼看着他,几分笑意不动声色地涌上面容,却听到沈篱风说道——“等七殿下回来再谈,最合适不过。” 倒是心意坚定。 “只怕是为时已晚。”薛奉宵沉吟道。 沈篱风睖着他。薛奉宵沉吟着笑出声:“以南宫瑾言的做派,说不准会做出什么混淆视听的事情,最难说的,便是如今新帝未立,七殿下和十一殿下不知谁会先一步回来。” 言罢,薛奉宵起身便要走,就听到沈篱风的声音:“薛大人思虑周全。” “这中书令的做派,确实令人唏嘘。”沈篱风看着薛奉宵转过身,继续道,“既然薛大人开口了,那这事,自然要有个说法了。” 薛奉宵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到沈篱风笑着,笑意却并未直达眼底。 “薛大人有何高见,不妨说出来。”沈篱风道。 “只是想借一点沈将军的兵马,挫一挫那个乱臣贼子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