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么拼命做什么?也不用她一个女人上战场,凌羽的心阵阵作痛,简直无法呼吸。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到北岭已有一个多月。 天气越来越冷,滴水成冰。地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化,便被新的雪盖住,野外到处是能没过头顶的雪窝子。 这种时候不会有敌情,士兵们整天躲在帐篷里喝酒聊天,偶尔出去追追兔子。 但校场上的雪从来都实实的,因为无论刮风下雪,沈无言每天都耗在校场上。她早上不等凌羽睡下便起床出门,待凌羽睡熟后才回帐休息。其他时候只在吃饭时回营,啃完窝窝头,喝完稀粥就咸菜又赶回校场继续练。 其他兵丁们看她的眼神也渐渐从开始的垂涎,变成深深的敬佩,再变成无奈的怜惜。 虽然还未到北岭最冷的时候,但风大雪大,沈无言却能整天整天待在雪地里,分明已是着了魔。 看了一个月,张班头实在看不过,偷偷告诉凌羽。在这个极寒之地,天天在风口上,寒气极易入侵。像沈无言这种练法,就算是一个壮汉,也活不了多久,多半要英年早逝。 听了这番话,凌羽坐立不安,鼓起勇气,准备跟沈无言谈谈此事。当天晚上,凌羽坐在帐篷里守着油灯,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睡着,时不时撩开帐篷看一眼。帐外一片寂静,只听到呜呜的风声,还有沈无言的铁枪发出的阵阵啸声。 终于,沈无言一撩门帘,回来了。她的衣服上沾满了雪花,头发冻成了硬邦邦,一缕一缕的。鼻头冻得通红,脸色青白。 见凌羽还没睡,她淡淡地扫了凌羽一眼,便撩帘要进隔间。 凌羽鼓起勇气,挡在她面前:“沈姑娘,在下想跟你谈谈。” 沈无言静静地盯着他,面无表情。 凌羽道:“在下唐突,沈姑娘练枪无可厚非,但如此练法,沈姑娘如何撑得住?还请沈姑娘每日多休息,也请姑娘稍稍吃点荤腥…...” 话未说完,沈无言越过他便要走。 凌羽一急,抓住她的手腕:“沈姑娘。” 沈无言一个旋身挣脱开,再抬起左脚一个横扫。凌羽没料到她会动手,生生地中了一腿,身体飞了出去。 待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他咳嗽着,继续劝道:“沈姑娘莫要动气,在下只是担心沈姑娘的身体。相信若沈将军泉下有知,也不愿看到姑娘如此。” 闻言,沈无言眉头微皱,瞪了他一眼,返身进了隔间。 虽然没劝动,但好歹头一回看到她生气。原来她的心不是冰块做的,凌羽一边咳嗽一边想。 ☆、十 当夜,凌羽怎么都睡不着。睁着眼睛熬到半夜,他一咬牙,坐起身。 既然沈无言不听劝告,他只能采取一些特别措施,把乌木铁枪藏起来,即使那样沈无言会勃然大怒。 打定主意,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隔间外,听了一会声响。 里面的沈无言很安静,大概是睡着了。他偷偷地撩开了布帘。 看见帘里的情景,他一惊。 沈无言根本没睡着,她蜷缩着身体,捂着肚子,紧紧地咬着嘴唇。脸上,身上全是汗,头发已被汗水浸湿。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见凌羽进来,她冷冷地瞥向他,一双墨黑的眸子璀璨如星。 “沈姑娘,你?”凌羽站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你肚子又疼了,是不是?” 沈无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后背也全是汗,衣服也完全湿透了。 见她痛得如此厉害,凌羽急忙跑到伙食房,烧了一锅热水。用水囊灌了一壶,又盛了一盆端回帐篷。 沈无言依旧痛得在床上翻来覆去。 凌羽道:“上次我府里的丫鬟肚子疼,我就见她这么泡脚,泡泡就不疼了。姑娘也泡泡吧。” 沈无言看看热气腾腾的水盆,又看看凌羽,坐起身。 难得她如此配合,凌羽忙放下木盆,将水囊递给她:“这个用来捂肚子。” 一切准备停当,沈无言试探着,将脚伸进木盆。烫得很,她吸了一口冷气,正要将脚收回,却被凌羽抓住脚腕,用力往下一按:“烫一会儿就舒服了。” 好痛,沈无言咬紧了嘴唇,眼睛里都飚出了眼泪。想挣扎,脚又被凌羽死死按住。一气之下,她伸出双手,使劲揪住了凌羽的耳朵。 凌羽的耳朵被她揪得生疼,手又和她的脚一起浸在水里,疼得声音颤抖:“哎呀,哎呀,再等等,快了快了,就快舒服了。别揪我啊,那很痛的。” 其他兵丁兀地听到这声音,忍不住想入非非,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起来,纷纷讨论两人有可能使用的姿势和方法。 果然,熬了一会儿,真的不那么烫了。沈无言微微眯起了眼睛。 凌羽又鼓起勇气劝道:“女孩不能冻,你又不吃肉,每月自然痛得厉害。你每天少练一会儿,吃点肉,便不会这么痛了。” 沈无言微嗔,白了他一眼,斜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了头,像是不愿再听他说话。 真像个孩子,凌羽无奈地浅笑。 待水温变凉,凌羽替沈无言擦干脚,又把她的脚放到床上盖好。端着水盆正要出去,忽然看见沈无言的床尾堆满了脏衣物,不由咧了咧嘴。 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好意外的。这沈无言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练功,天黑才回来,哪有时间洗衣服。怪不得她来来回回,穿的总是那么几套。 真不像个女人。 凌羽叹了口气,将那些衣物凌乱一件件搭在肩膀上。有长裙,小衣,臭袜子,甚至还有一条沾了经血的裤子。 沈无言还是用被子蒙着头,根本不管他在做什么。 哪像个女人哦。 凌羽叹着气,出去了。 第二天天不亮,沈无言准时睁开了眼睛。她麻利地坐起身,摸出发带将头发一系,跳下床,一手拿起牙刷,一手掬起头天晚上便打来的水洗脸。洗漱完毕,她顺手向旁边一抓,不料却抓了个空,乌木铁枪不见了。 她想了想,走到隔间外。帐篷中央燃着一堆熊熊炭火,炭火旁边的木架子上,挂着满满一排衣物,大部分是她的,都刚刚洗完,淅沥沥地滴着水。凌羽已不见了踪影。 她赶紧走出大帐,径直走到兵丁们的帐篷。一路走,一路掀开众人的被子。众人还在睡梦中,有几人还有裸|睡的习惯,猛地被她吵醒,又惊讶又害羞,还一头雾水,你也叫我也喊,乱成一团。 找遍几个帐篷,都不见凌羽的影子。她回到自己的大帐,拿起凌羽的银枪比划了两下,又将银枪扔回架上。干搓着双手,围着那挂衣服在大帐中央走来走去。 走了半天,她一跺脚,回到隔间倒在床上。 后背却被什么东西硌痛了,她将那东西拿出来一看,是凌羽的水囊。 她看着水囊,嘴角慢慢扯出一丝淡笑,但这笑容转瞬即逝。突然,她拉起被子盖住头,闷闷地吼了一声。 ☆、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