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所有人深深伏地，不敢挪动分毫。　　 听过无数人死前绝望的嚎叫，沈星朝觉得步小黛惨叫的声音是最刺耳的，刺得他坐立不安。沉吟片刻，他不耐烦地挥挥手：“王福，步昭容身子弱，停了吧。那张氏，叫她的家人把人接回去。德妃回宫歇着吧。”　　 王福欠身：“遵旨。”　　 步小黛被打得晕晕沉沉，脸上不知道是泪是汗，双眼模糊，嗓子也喊到嘶哑。她觉得自己会被活活打死，可突然，挥杖的声音停了下来。朦胧中王福走到她面前小声道：“娘娘，皇上开恩，赦了张氏的死罪还有娘娘的活罪。老奴这就去慎刑司把张氏接出来。娘娘快去向皇上谢恩。”　　 “啊……”步小黛晃晃晕乎乎的脑袋，突然意识到王福的意思，欣喜若狂，“公公快去。”　　 “哎。”王福应了声，吩咐左右，“不长眼的东西，还不把娘娘抬回屋歇着。”　　 吩咐完，他带了个小太监朝养心殿外面走。　　 才走到门口，三个太监小跑进门，端起白绫复命：“禀公公，张氏已伏法。”　　 步小黛正被几个姑姑抬下杖台，听到这话，顿时没了理智。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从姑姑手里挣脱，拔腿就往暖阁冲。　　 德妃刚走到暖阁门口，她和一干侍从看见浑身是血，头发散乱的步小黛恶狠狠地冲来，居然忘了反应。转眼就被步小黛揪起衣领，一巴掌扇到脸上，打得两眼直冒金星，发钗散落。　　 打完德妃，步小黛又埋头冲进了暖阁。　　 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在乱发的掩盖显得阴森森的，双手弯曲，指甲乱挥乱舞。状如恶鬼，张牙舞爪地就冲沈星朝冲去。　　 “住手！”沈星朝喝住蠢蠢欲动的影卫，任步小黛揪住了他的衣领。　　 步小黛抬手也想扇他一个耳光，手刚抬起来却被他捉住手腕。　　 “你恨了朕？”他问，黑色的眸光深沉到可怕。　　 步小黛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眼里燃烧着满满的怨恨，突然低头，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沈星朝吸了口冷气，慢慢推开她。　　 她嘴角挂着血丝，眼神一阵模糊一阵清明，竟是出现了疯魔的前兆。　　 沈星朝一阵心慌，点了她的昏穴，她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沈星朝一把搂住她，双手摸到她的裙子上全是湿淋淋的血。他突然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步昭容犯上的事要是传出去，上至宫妃，下至奴才，统统杖毙！”　　 ☆、第三十二章　　 “陛下，女子不得干预朝政，臣请陛下处置步昭容，以正朝纲！”　　 ……　　 沈星朝一下朝就往养心殿赶。　　 碧纱橱中燃着安神香的味道。沈星朝坐到床边，翻开厚厚的被子和靠枕，终于在最底层找到了步小黛纤瘦得像一根羽毛似的身体。她趴着，陷在柔软的被褥中，一动也不动，身上只披了层薄薄的纱，薄纱下一片乌青。　　 “璇玑说你早上没吃东西，为什么不吃？”沈星朝问。　　 “坐着疼，站着吃不下，没胃口。”纤瘦的人儿发出弱不可闻的声音。　　 “听话，吃饭，你不吃伺候你的奴才们也没胃口。”　　 步小黛浑身哆嗦了一下：“可我真的吃不下。”　　 “才几天功夫，又瘦了，真难养。”沈星朝爬上床，坐在她身边，“孤替你揉揉背，等血活了去吃饭。”　　 说着话，一双大手伸到她背后揉起来。　　 王福早已领人放下了床帐。　　 手指有力地从乌青的淤血上碾压过。　　 步小黛疼得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绷了起来，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沈星朝脸色渐渐褪成死灰。因为步小黛的声音让他想起了那天步小黛被打时发出的声音。进而想到步小黛扰乱了他的后宫，不仅如此，朝堂之上已经出现了好几本劝诫奏折。劝诫他勿被女人迷惑，让女人进入养心殿批阅奏折，干预政事。　　 他的后宫向来井井有条，尊卑有序。他也是第一次因为女人被人指指点点。　　 都怪步小黛，若不是步小黛当日想杀他，他怎会和步小黛换魂？又怎会受制于步小黛？　　 沈星朝手上的力量越来越重。步小黛身体的温度越来越凉，细细的冷汗渗透了薄纱，贴在身上。她想大哭，可同沈星朝睡了这么多次，她知道在床上如果她哭，沈星朝会用更有趣的手段让她哭得更大声。　　 沈星朝俯身，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怎么不哭呢？你不是恨了朕？被憎恨的人欺负着，你应该哭才是，嗯？扭头，看着朕。”　　 步小黛乖巧地扭过头，用含泪的眸光斜瞥着他。贝齿紧紧咬住嘴唇，在嘴唇上留下了雪白的月牙印记。　　 沈星朝原本只想教训她一会儿，竟然就被她的眼神勾起了别的心思。　　 他飞快地脱衣。　　 ……　　 有伤在身，就算沈星朝小心翼翼不碰到她的伤口，步小黛也疼得紧。很快，汗水浸湿了她又黑又长的发丝。　　 她实在受不了了，扭头朝身后央求：“陛下，我饿，饿得受不了了。”　　 她的身体被汗水浸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眼中流动着的也是易碎水花。　　 沈星朝心念一动，怜惜顿生，竟捧起她的脸，凑过去吻了她的唇。　　 步小黛吓得头脑一片空白，眼眸里水光雾气陡然变厚，浑身不住颤抖。　　 而沈星朝终于放过了她，倒在一边，轻轻喘气。　　 可转瞬，他就想起自己刚刚做了莫名其妙的事，脑海中立刻掠过一个念头——他必须杀了步小黛。　　 杀念一起，他翻身而起，掐住了步小黛的喉咙。　　 步小黛全身酸痛，认命地闭上眼睛。她不过是一只同狮子周旋的猎物，等狮子玩够了，迟早会吃了她，不过是早吃晚吃的事。　　 不行，不能杀她，她死，他死。　　 沈星朝松开了那纤细的脖子，拉了毯子替她盖上。然后下床冲到外面，对璇玑道：“服侍你的主子起床，吃东西。”　　 “遵旨。”　　 “王福。”　　 “老奴在。”　　 沈星朝的眼里闪过一抹阴森森的蓝光：“步昭容进御书房的事是谁传到前朝的，查出来，打死。割下耳朵和舌头送到李修仪宫中，她自会明白孤的意思。”　　 “遵旨。老奴会好好整顿一下养心殿的宫人。”　　 被沈星朝折腾一阵，步小黛就算后背疼得像火烧也不敢不起床了。在侍女的搀扶下起床，简单梳洗了一下，她被侍女架着，一瘸一拐地朝偏殿走去。　　 偏殿里已经一道道摆好了饭菜，沈星朝坐在饭桌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陛下不去批奏折？”十佳工作者沈星朝，用午饭时间欺负完她后，居然还赖在偏殿。依他的脾气，不是应该命人端了饭到御书房吃么？　　 “朕的皇宫，朕想去哪就去哪。”沈星朝笑着答。　　 两人经常一起吃饭，步小黛在饭桌还是应付得了沈星朝的。　　 她扶着侍女在椅子上坐下，因为铺了三层狐裘，椅子够软和，屁股倒也不算太疼。